當你奮力拼搏之後,發現目標已經離你遠去,這樣的失望是不堪承受的,沈稼軒現在即是,母親已經接受洛醺,周靜雅也一副相夫教子的賢惠不再吵鬧,弟弟離開並且承諾對洛醺放手,秦專員的事也弄了清楚洛醺沒什麼太大的危險,他本以爲自己和洛醺可以有情人終成眷屬,即使不能婚嫁,至少可以幸福的在一起,誰知,洛醺已經遠去。
他望着洛醺和孔至尊互相依偎的背影,痛苦之於男人,不過一罈酒,隨便進了街邊某個餐館,一個人自斟自飲到夕暮。
“喝酒怎麼不叫我。”話音一落,方玉致坐在他對面。
沈稼軒淡淡一笑,不想自己的心事給她發現,首先自己是男人,大男人偶爾發泄醉酒大哭都可以,就是不能一味的沉淪抑鬱。其次怕方玉致內疚,若不是爲了保護她搞個結婚,洛醺也不會如此絕情。
“女孩子,喝什麼酒。”他這樣說着,喊夥計加了副碗筷。
方玉致往飯碗裡咚咚咚倒了滿,也不請沈稼軒,自己咕嘟嘟喝了飽,沈稼軒驚駭的看着:“看你文文靜靜的,居然海量。”
方玉致抹了下嘴角溢出的酒水,再次倒滿,豪爽的一笑:“首先,我不是女孩子了,其次,我幾乎從來沒把自己當女人,除非在老洛面前,曾幾何時,我們兩個就這樣你一碗我一碗,然後我就藉着酒勁一次次的向他表白。他就藉着酒勁一次次含糊其辭,所以老沈,我理解洛醺的感受,不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真的彷彿萬劫不復,解鈴還須繫鈴人。你去沈家老宅等她。”
沈稼軒蹙眉看着她:“你的意思?”
方玉致道:“我去給她說清楚。記住,不是爲了你,也不是爲了洛醺她,而是爲了老洛,愛屋及烏,我視洛醺爲女兒,假如老洛得知女兒如此痛苦。他就會痛苦,我亦會痛苦,我幹嘛讓自己痛苦。”
沈稼軒輕笑:“和洛醺一樣,都是歪理,明明是好心,卻把自己說的這麼自私。”
方玉致突然驚喜的問:“真的嗎?我和洛醺像嗎?可是我沒有她那麼漂亮,不認識洛醺之前我不懂老洛爲什麼不接受我。見了洛醺我才明白。大概我是沒有洛醺的母親漂亮。”
沈稼軒用自己的酒杯碰了她的酒碗:“你啊,學富五車還有如此庸俗的想法,老洛更不是庸俗之人,容貌不是重要的,重要是你們都一樣可愛,堅持你的夢想。無論愛情還是事業,我相信你一定會成功的。”
方玉致受他鼓舞非常開心。再次滿飲一碗酒,然後告辭去找洛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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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醺躲避沈稼軒有兩個原因,一,自己父親的身份,沈稼軒如今仕途得意,她不想因爲自己而讓他身敗名裂。
二,孔至尊說的,周靜雅用皓暄的性命來威逼沈稼軒,洛醺不信周靜雅會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所謂虎毒還不食子,然而洛醺怕,萬一呢,凡事都有個意外,假如事情真的發生,自己和沈稼軒同時揹負這陰影,且一輩子不能抹去,如此,哪裡會有幸福可言。
說是想吃西餐只是藉口,半路想起:“哎呀,我約了我同學盧丹。”
孔至尊雖然滿心不高興,也拗不過她,唯有放她而去。
然而她到了盧丹家裡卻發現大門鎖着,不用問一家人都不在,猛然醒悟似的,或許盧丹已經復課,就在盧家門口等了好久,想着盧丹應該馬上放學歸來,空等一場後悻悻然離開。
失望的往回走,內心無比的彷徨,彷彿腳下的路到了盡頭不知該往哪裡去了,茫然的望着街上車水馬龍,所有的繁華與喧囂都被她自行忽略,心空虛,人就輕的似乎要飛起來,像浮蕩在高空的風箏,扯線的那個人,已經鬆手。
正躊躇,發現孔至尊和黑七從路汽車上下來,兩個人腳步匆匆,像是有什麼着急的事。
洛醺忽然想起沈稼軒對孔至尊的評語,此人亦正亦邪,不算是完全的好人,洛醺琢磨沈稼軒一向謹言慎行,說話從來不無的放矢,那麼孔至尊的“邪”究竟在哪裡?
接續下來就想起他今日和浪雄見面的事,日本人對東北的覬覦那是司馬昭之心,孔至尊這樣的人物不會孤陋寡聞,他怎麼還能和浪雄在一起,假如真像他說的,浪雄想與他合作,然後他拒絕了,爲何非得兩個人見面這麼正式的拒絕,完全可以一個電話搞定,或者壓根就置之不理。
她對孔至尊開始懷疑,猜度他和浪雄是不是已經合作,如此神秘兮兮做的生意也不會是正當之事,她就想跟蹤而去。
這個時候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把神情恍惚的她嚇的往旁邊一躥,草木皆兵一是自己父親的身份,二是怕沈稼軒把自己捉住,看過去才發現竟然是久未見面的方玉致。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方玉致抱歉道。
洛醺晃晃腦袋:“是我自己膽小。”
方玉致指着旁邊一家茶館:“我們進去坐坐。”
洛醺遲遲疑疑:“沒必要吧。”
方玉致明白她是忌諱自己和沈稼軒結婚,過去抓住她的手臂強硬的帶着進了茶館:“很有必要。”
在角落裡找了張位子,叫了壺茶,一碟茶點,洛醺還沒喝一口,方玉致就急不可耐道:“去看老沈。”
洛醺端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溢出燙得她急忙把茶杯放下,然後搓着自己的手背搖頭:“我不去。”
方玉致情知她是因爲什麼,還是故意問:“給我個理由。”
洛醺拿起糕點木木然的咬了口,卻被方玉致劈手奪去:“先說清再吃。”
申時已過陽光暗淡,茶館裡朦朦朧朧,水汽氤氳繚繞在洛醺面前,她低低嘟囔着:“你明知故問。”
方玉致換了個位子,從洛醺對面挪到她身邊,是因爲當下要說出的話也屬於機密,悄聲道:“我和老沈結婚,是假的。”
洛醺猛然擡頭看她,驚喜得想笑又不好意思笑,還是狐疑的問:“爲什麼?”
方玉致不想長篇大論的贅述自己因爲被人識破身份,然後沈稼軒爲了保護她假結婚等等,這些洛醺早晚會知道,她要告訴洛醺的話,是必須徹底讓洛醺長久以來的對自己和沈稼軒的誤會打消,且永不再懷疑,於是鄭重道:“因爲,我有自己心愛的男人,他……就是你父親。”
這種震驚對於洛醺,比之聽說她和沈稼軒結婚不相上下,洛醺呆呆的看着她,心裡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高興的是她和沈稼軒之間沒有感情糾葛,生氣的是……你怎麼可以喜歡我爹,唯有我娘纔可以喜歡我爹,試着問:“我爹呢,他也喜歡你嗎?”
心裡想,假如方玉致說父親也喜歡她,自己的爪子就撓過去。
方玉致笑了笑:“不知道,他從未對我表示過,或許是我一廂情願,我只想告訴你,我和老沈沒什麼的,這是無奈下的做法,我已經結了三次婚,當然每次都是假的,工作需要。”
洛醺張開的爪子慢慢合攏了,突然嘻嘻一笑,開心得就想跳起來,抓過糕點狠狠的咬了口,又被方玉致奪下,她嗚嗚道:“怎麼了,傷心不讓吃,開心也不讓吃。”
方玉致用手戳了下她光滑的額頭:“你個傻丫頭,我跟老沈說好了,假如你原諒他,就去沈家老宅找他,他在那裡等你呢。”
沈家老宅等我!洛醺突然摟住方玉致在她面頰上使勁親了下,然後撒腿就跑,出了門喊了輛黃包車,十萬火急的趕了過去,到了那條街,遠遠看見沈稼軒正在大門口走來走去,洛醺喊停了黃包車,丟了一個大洋打發走。
沈稼軒也發現了她,兩個人再次默默對視,洛醺憋足了勁,百米衝刺的速度大步奔去,沈稼軒就早早伸展雙臂等着,洛醺一下子就跳上了他的身子,摟住他的脖子雙腿攀住他的腰。
“就抱着。”洛醺帶着哭腔。
“嗯,就抱着。”沈稼軒用自己臉蹭着洛醺的臉,幸福得閉上眼睛。
“不許鬆開。”洛醺咬了下他的耳朵。
“嗯,不鬆手,一輩子不鬆手。”沈稼軒抱着她進了院子進了屋子,把她放下後好頓打量,氣色還好,終於放心。
洛醺也把他好頓打量,憔悴不少,明顯消瘦,心疼得真是‘足將進而趑趄,口將言而囁嚅’,彼此凝視良久,她舔舔嘴脣感慨:“真是小別勝新婚。”
沈稼軒:“……”忽然感到手足無措。
洛醺羞怯道:“靠近些。”
沈稼軒“哦”了聲走近一步。
洛醺仍然:“靠近些。”
沈稼軒“好啊”一句再走近一步。
洛醺依舊:“靠近些。”
已經是衣服碰着衣服了,沈稼軒笑着:“沒法再近了。”
她猛然拽下沈稼軒的西服外套,接着動手解他襯衣的鈕釦,被沈稼軒抓住手:“幹什麼?”有些緊張。
洛醺推開他的手,繼續解鈕釦:“方小姐說你瘦了,我要檢查一下。”然後邪惡的笑着。
沈稼軒:“……”預感到她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