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三想要二埋汰的媳婦,這讓洛醺猛然想起他之前曾經要過另外一個人,那就是張老悶騙來的小娥,若說當時鬼三要小娥是爲了替自己解決麻煩,因爲小娥癡纏沈稼軒,那麼現在他想要二埋汰媳婦這是爲啥?
洛醺搞不清狀況了,二埋汰媳婦可是個石女,看鬼三雖然臂殘,仍舊不失爲一個雄壯的大小夥子,他要石女這卻是爲何?也沒聽說他爲了修煉神功而引刀自宮,然後零件不全乎了,就弄個石女在身邊迷惑外人,像過去皇宮裡的太監和宮女搞對食,尋求精神上的慰藉。
“你這又是唱的哪出?”洛醺蹭了過去,靠近鬼三偏頭看他。
沒等鬼三回答,二埋汰因爲洛醺等人這樣仗義的幫助自己,他就反過來仗義提醒鬼三:“那啥,我那媳婦,她真不能用,你該不會胳膊殘了那地方也不全乎了吧?”
鬼三回頭瞪他一眼:“奶奶在面前,再敢胡咧咧,沒人管你這破事。”
二埋汰嚇得臉都綠了,洛醺真不管,他不僅僅得白養活一個廢人,沒有那十塊大洋,他也甭想再娶媳婦,訕訕的小聲嘀咕:“我也是爲你好,真不能用,我試過,那傢伙把我折騰一宿……”
沒等說完,鬼三耷拉在車轅下的腿嗖的飛來,一腳把二埋汰踢下了車,他然後一拍馬屁股,就想驅車快跑,實在是厭惡二埋汰在洛醺面前胡說八道。
洛醺也知道他爲啥動怒,更曉得二埋汰和孫猴子一樣,有嘴無心。本意不是冒犯自己,於是讓鬼三趕緊把車停下,然後她下了車過去看二埋汰摔沒摔壞。
鄉下人,泥裡來土裡去。皮實,二埋汰倒沒摔咋樣,只是覺得委屈,哭雞鳥嚎的,洛醺感嘆:“可惜了你這麼大的個子,整天哭咧咧真是個軟骨頭。”
二埋汰用黑黢黢的手抹了下眼淚:“奶奶您又不是不知道。鬼三他是練家子,這一腳只怕把我的五臟六腑都踹零碎了。”
這話倒不假,洛醺回頭瞧了眼仍舊在車轅上端坐的鬼三:“看看他,有沒有傷到哪裡,好看的小說:。”
鬼三聽洛醺招呼,唯有過來相看,扒拉下二埋汰的腦袋:“我下手有數。”
二埋汰得理不饒人:“啥叫下手有數,你用腳踹的我。”
鬼三揮起手掌想拍,被洛醺拉着,二埋汰抱着腦袋不敢再言語了。
夜色降臨,冷風嗖嗖。曠野裡到處都是嘩啦嘩啦之聲,這世道不太平,洛醺更怕沈稼軒和父親在家裡擔心,而自己反過去也擔心他們,所以道:“走吧,明天再商量此事怎麼辦。”
她剛想站起。突然而來的一聲野獸叫,也搞不清是什麼東西,嚇得急忙抓住鬼三的胳膊:“是不是狼?”
在此地最兇猛的野獸便是狼了,像什麼老虎獅子獵豹等等,非本地所產,所以這周邊的女人嚇唬不聽話的孩子都會說:“再不聽話狼來了叼走你。”
習以爲常,彷彿約定俗成,一旦有某種怪聲大家都會想到狼。
鬼三安慰她:“別怕,那畜生真敢出來,我就弄死它明天燉狼肉吃。”
有鬼三在洛醺穩下心神。還有祝子雄在呢,想到此望去車那裡,夜色熹微中,猛然發現何冰撲在祝子雄懷裡,想是也被剛剛的一聲怪叫嚇着。
洛醺心卻咯噔一下。何冰暗戀祝子雄她知道,怕的不是祝子雄會搞個有夫之婦,怕的是何冰情難自拔在沈稼轔面前露出馬腳,那傢伙生性,更懂得敝帚自珍,平素幾個媳婦互相都不能指責對方,他一直強調他的女人他想怎樣就怎樣,別人插言都不可也,別說插足,一旦要他知道何冰喜歡祝子雄,只怕會給祝子雄帶來無盡的麻煩。
而祝子雄,心底無私天地寬,感情上沒這回事,也就坦蕩蕩,本着一個大男人的該有的天性,也安慰何冰:“不知是什麼山貓野獸,遠着呢。”
簡單的一句話,再普通不過的語氣,在何冰聽來卻猶如天籟,試想假如祝子雄換成是沈稼轔,他一定罵咧咧的,何冰羞怯怯的從祝子雄身上挪開自己,點了下頭,又是那種小女兒的嬌媚之態:“嗯。”別提多乖巧多可人。
這一切被洛醺盡收眼底,也沒多言語,喊了大家重新上車,連夜回了金水灣。
沈稼軒和洛秀才都在擔心她,晚飯都沒吃,見她安然返回分爲高興,洛秀才喊沈稼軒:“燙酒。”
忙了一個白天,晚上想跟女兒好好聚聚。
洛醺顛簸了幾十里路,也累,歪靠在洛秀才身上撒嬌:“爹。”
膩膩歪歪的喊了句,洛秀才躬身:“來,爹背下,看看是胖了還是瘦了。”
洛醺嘻嘻笑着伏在父親後背,洛秀才背起她在屋子裡走了幾圈,然後眉頭蹙起:“瘦了,說,是不是有心事。”
其實他早發現洛醺清減了容顏,不過是以這樣的方式提出來罷了。
因爲邵男的事,洛醺和沈稼軒鬧彆扭,她在客棧水米不進幾天時間,差點沒喪命,瘦是肯定了,更因爲傷心欲絕使得元氣大傷還沒恢復過來,但不想父親知道這些事,一是怕他擔心二是怕他爲難沈稼軒,再老實的父親也有個舐犢之情,於是急忙遮掩:“想你想的。”
洛秀才很是不信,瞥了眼沈稼軒,發現他臉色肅然,猜度洛醺和他大概是有了矛盾,於是讓洛醺去陪何冰吃晚飯,他推說自己和沈稼軒有重要的事談。
洛醺乖順的去找何冰、大蘭子、孫猴子和葛玉秀幾個吃飯說話,也順道商量下二埋汰的事,。
她甫一出門,沈稼軒給洛秀才斟滿酒,自己承認錯誤:“先生,洛醺是和我生氣。”
洛秀才往椅子上坐了,嘆口氣:“我的女兒我瞭解,若非是事情嚴重,她絕對不會吃不下飯而瘦弱,說吧,到底是什麼事?”
沈稼軒也不敢隱瞞,一五一十的把洛醺去北平回來之後的事說了,還不停的承認錯誤。
洛秀才端着酒盅一飲而盡,也沒有吃菜,而是語重心長道:“醺兒脾氣秉性像我,但還有某些地方像她娘,且不說模樣,個性上還是有一點的,比如她和她娘一樣,對自己的丈夫忠貞,但是稼軒啊,再忠貞的女人,愛自己的丈夫不代表她不欣賞其他優秀的男人。”
沈稼軒臉紅脖子粗,第一次感覺什麼叫無地自容,又給洛秀才倒滿酒,誠懇的道歉:“先生,是我太狹隘。”
洛秀才又端着酒盅一飲而盡:“我給你講件事吧,沒別的意思,只是要你明白,這天底下好男人不止是你我。”
洛秀才講起了自己的往事,那個時候他因爲忙於革命事業經常外出,且時間都不短,把洛醺和她娘扔在家裡,男人的活女人的活她娘一個人都幹了,卻還有力所不及的地方,比如經常因爲洛秀才回來遲,用度拮据,家裡揭不開鍋,她自己餓着是小不能餓着女兒,於是就去沈家糧棧借糧,每次接待她的都是掌櫃的沈青衫,也就是沈稼軒的表叔。
洛秀才講到這裡,沈稼軒似乎感覺出下面的故事要發生什麼。
果然,洛秀才眯着眼睛,似乎在追憶往事的道:“沈掌櫃從來都是痛痛快快的把米麪借給醺兒的娘,也從來都不讓她還錢,當然也不是假公濟私,他是用自己的錢上的賬,一來二去,醺兒的娘把他當成親人似的,此後即使家裡有糧,也經常去糧棧走動走動,你應該知道這是爲了什麼。”
沈稼軒沒敢回答,這是丈母孃的感情,自己作爲晚生後輩不能妄加評論,繼續給洛秀才斟酒。
洛秀才拿起筷子吃了口菜,非常輕鬆道:“醺兒的娘喜歡上了沈青衫。”
話已經說破,沈稼軒急忙替表叔辯解:“我叔他是個好人,絕對不會做出逾禮之事。”
洛秀才呵呵的笑:“我當然知道,但醺兒的娘喜歡他也是事實,有一次她給你表叔做了雙鞋,趁我去學堂上課的時候送去你沈家糧棧,偏巧我把書本忘記在家回來拿,路過沈家糧棧就發現她把嶄新的鞋交給沈青衫,轉頭看見我,當時她愣在那裡半天。”
話到此處,洛秀才笑着問沈稼軒:“你猜我怎麼做的?”
沈稼軒搖頭:“小婿愚鈍。”
洛秀才道:“我過去和沈青衫打了招呼,感謝他平時對我妻女的照顧,然後若無其事帶着醺兒的娘回家了。”
沈稼軒小心翼翼的問:“先生,您,真不在乎?”
洛秀才立即回答:“在乎,我深愛的女人和別的男人偷偷相會,我當然不高興,可是我知道,首先醺兒的娘是個好女人,她也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我的事,只是因爲沈青衫對她太好了,人家對你好不感動的是鐵石心腸的畜生,她給沈青衫做鞋,是覺得對那個男人除此之外無以爲報。另外我也反省,假如不是因爲我經常不在家,怎麼能發生這樣的事,所以稼軒啊,假如當初我們不讓醺兒隨着邵男去北平,也不會發生那樣的事,若論有錯,首先是我們的錯,或許應該是我的錯。”
一席話說得沈稼軒更加汗顏,當初洛醺是不肯隨邵男去北平的,都是自己左右的勸說,還拿出洛秀才的書信威脅。
沒等再次向洛秀才承認錯誤,下人騰騰跑來稟報:“老爺,二爺和祝公子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