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郝劍不說話,萬媚還以爲是他無話可說,於是繼續道:“誤會?是什麼樣的誤會讓你半夜三更出現在我的辦公室裡?還有,我辦公室的門還有保險櫃的門都不會自己打開的吧?這些也是誤會?”
一口氣兒逼問了這麼多,萬媚稍稍喘了口氣兒,口氣略略鬆了一些:“郝劍,我沒想到,你會比唐小兵、南峰他們的手段更卑鄙,看在我們兩家曾經有交情的情面上,你交出那本古醫書,離開麗人,我就當什麼事兒也沒發生過,我想,這應該是對咱們倆都最好的一個結果!”
事實上,她的內心此刻異常糾結。
和郝劍相處也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他給她的感覺就是一眼可以看透的那種清澈,純淨,純樸,木納,另外有點兒男人都有的色。
一開始,她是懷疑他接近她的目的,但現在隨着他一步步取得她的信任,她早已不再懷疑他。
即便是眼下,從她的內心來說,她依舊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會看錯郝劍,不願意相信,他是個有蓄謀的賊。
這也是她從警察手中將他保下來的原因。
可事實她無法解釋。潛意識裡,她倒是希望郝劍能給她一個合理的說法。
“古醫書?你家傳的那本古醫書被盜了?”他伸手拍了拍額頭,然後手掌壓頭皮使勁兒的向後捋了捋:“肯定是那個賊偷走了!”
萬媚盯着他眼睛的眼光中霎時間充滿了狐疑:“你說什麼?那個賊偷走了?誰是‘那個賊’?這到底怎麼回事兒?”
“唉呀媽呀,可急死俺了!”郝劍抓住這個機會開始“表演”:“俺都說了這是個誤會,可你們都不相信!俺來的時候,正好趕上賊開門,好傢伙,劈臉給了俺一拳,一下就把俺給打懵圈了,結果那賊就藉着這個機會跑走了,劉秘書出來,把俺當賊給抓了!”
嘴裡說的急,夾雜着酸菜缸味道濃重的家鄉土語,又說的沒頭沒尾,萬媚楞是沒聽太明白。
“什麼什麼什麼?你來的時候正好趕上賊開門?你不是賊?你不是賊你半夜三更來我辦公室幹什麼?”
雖然從感情上來說,她並不希望郝劍是賊,但她更想知道真相究竟是什麼。
“抓賊呀!”郝劍見萬媚的口氣已經緩和了不少,於是更加“理直氣壯”:“俺到你辦公室就是抓賊的!”
“你到我辦公室抓賊?”
萬媚徹底有些暈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賊喊捉賊?
“媚姐,你聽俺說,事情是這樣的,俺晚上在俺的小治療室裡配毒藥,感覺肚子有些餓了這才走出美容樓,誰知道在大院裡正向着門口走去,俺偶然擡頭碰巧看到你辦公室的窗戶裡透出些手電筒的光,俺再仔細一看,那光又沒有了!”
混都市混了這麼長時間,郝劍覺得他這段時期最大的收穫終於顯露出來,那就是眼下說謊說得面不改色心不跳,幾乎不再露破綻。
看來老鬼說的不錯,城市是個大染缸,再怎麼幹淨的人進入其中,也會把你給染成五顏六色。
“俺尋思着這事兒有點兒蹊蹺,怕不是你辦公室裡進了賊?於是俺匆匆上了樓,輕手輕腳走到你辦公室門前,
正準備敲門,哪知道門呼啦一下從裡面打開,一下蹦出來一個黑影,衝着俺的臉就砸了一拳,隨後撂腿就跑。這時候劉秘書聽見動靜從辦公室冒出來,一張嘴就喊抓賊……”
郝劍越說越順嘴,甚至連他自己都開始有點兒相信他說的話了。
“等等等等!”萬媚衝着他擺擺手:“我怎麼覺得你在講故事?你說的這些,誰能證明?”
她是不願意相信他是賊,但卻也不想輕易地就讓他矇混過關。
這正好是一次她認清他真實面目的機會。
“證明?這個……”郝劍心中掠過一絲慌亂,在此之前,他還真是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只想怎麼樣編一個圓溜的謊言,敷衍過萬媚:“這個拿啥證明?當時就俺一個人……”
“那就是沒人證明咯?那你讓我怎麼相信你?我怎麼知道,你這不是在對我講述一個傳奇的故事?”
萬媚冷冷一笑,雙臂交叉抱在胸前,站在大班桌邊,美屯側倚在桌沿兒上,斜睨郝劍。如果不是此時這種氛圍,她如此姿勢倒也別有一番韻味兒。
她必須確定誰是盜賊,才能確定那本古醫書的下落。那本書是外科醫學精髓,同時也是她萬家的家傳之寶,必須得找到。
“可媚姐你應該相信俺,俺山裡人一向老實,從來不做偷偷摸摸的事兒……”
郝劍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是必須得應付過去這件事,他絕對難以啓口這樣的話。
老鬼經常教導他,一個爺們兒,可以偷女人,但絕對不能偷別人的其它東西,因爲偷人不算偷,大老爺們走天下,品行要端正。
“是呀,我應該相信你!”萬媚的話中帶着揶揄:“我正是太相信你了,纔會有今天這樣的事兒發生,‘堅固的城堡都是從內部被攻破’,你算是驗證了這句話的精髓。南峰,唐小兵,那麼多想得到那本書的人都沒有你高明,事實擺在眼前,你讓我怎麼相信你!”
屋子裡再次安靜下來,一陣夜風從剛剛被萬媚推開的窗子裡吹了進來,涼爽爽的,郝劍忽然感到右眉骨位置一陣跳動的疼。
他本能的伸手去摸,驀然想起,從萬媚辦公室裡突然出現的那個黑影用力的砸在他右眼眶周圍一拳!
“證據有了!證據有了!”他右手捂在右眼位置,三步兩步躥到了萬媚身邊:“媚姐你看,俺右眼是不是被打了一拳?”
說着話,大概是怕萬媚看不清,臉部向着萬媚眼前伸去,差點兒沒貼在她臉上。
“哎呀你幹嘛貼我這麼近?一身的汗味兒……”她一邊說一邊伸手捂在了鼻子上。
事實上,她的內心裡一直喜歡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兒,這是一個男人的味道,陽光,陽剛的味道,能讓她從中獲得安全感。
十多年前她的父親就去世了,她一直跟着母親生活,身邊缺乏一個強而有力的男人身影,這讓她在潛意識裡是渴望男人的陽剛的。
萬媚擡頭去看郝劍手捂着的地方,郝劍連忙將手拿開。
果然,他的右眼位置有一圈兒淤青,像是大熊貓。
“這就是那個賊開門遇見俺時打的,這可以算是證據了吧
?”
郝劍暗自慶幸,幸虧捱了這一拳。
萬媚冷冰冰的臉色瞬間緩和了不少,但她總覺得這件事兒還有哪兒不對勁兒。
至於到底哪兒不對勁兒,她也說不上來。
“這個……也不一定就可以算是證據!”萬媚再次擡頭看着郝劍的眼睛:“苦肉計,你完全可以演一出苦肉計,自己打自己眼睛一拳……”
郝劍只覺得滿頭黑線,有種啞巴吃黃連的感覺,心中憋的難受。
他暗忖:“這輩子再也不幹這種偷偷摸摸的事兒了,愣是有口難辨!”
他原本性格耿直誠實,脾氣木納卻倔強,此刻被萬媚這麼一說,心中憋的那股氣兒有些不管不顧的爆發了出來:“苦肉計?媚姐,俺真要是想要你那本書,還用費這麼大的周折?前幾天你帶着俺一起去黑瘴谷那次,你是不是就是去拿那本書?俺要是想要,路上就可以從你手裡搶過來……”
話說到這兒,聲音戛然而止。
貌似一激動,不該說的都說出來了。這下是可以證明今晚他不是賊了,但緊接着更多的麻煩一起涌來。
怪不得世人常說,說一個謊言就要用一千個謊言去掩飾,支持。
萬媚斜倚在大班桌桌沿兒上的屯部用力的頂了一下,身體一下站直:“你怎麼知道我去黑瘴谷是拿古醫書的?你到底什麼人?怎麼知道這麼多?”
很顯然,她的神色比知道古醫書丟了的時候還要緊張。
郝劍懊悔,衝動真的是魔鬼。但事已至此,只能是再用謊言來彌補。
好在現在他說謊的技藝已經比才來東海的時候精湛了許多。
“俺,俺猜的!”
他梗着脖子,一副大咧咧有什麼說什麼豁出去了的樣子。
“猜的?笑話,我進黑瘴谷可以做許多事情,你怎麼會猜我去拿古醫書呢?”
萬媚警惕的問道。
“上次南峰那件事兒後,你對俺說過,你手裡有本古醫書,但當時不在你手裡。俺也聽別的人說過,說那本書上記載了許多外科疾病的古方療法,很神。那天,你對俺說那個‘七子連瘡’病人咱們麗人暫時不會根治,但三天以內就可以治療,而後你就帶着俺去了黑瘴谷……”
郝劍有條有序的說着。這些話,事實上倒都是真話,只不過放在眼前這樣一件事兒上,它們是爲了替郝劍的謊言做解釋,所以也就有了謊言的性質。
“黑瘴谷那麼兇險的地方,又幾乎沒人可以進得去,那裡面藏東西一定最安全。再說了,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恐怕你也不會進黑瘴谷,這些因素綜合在一起,俺就猜,你一定是進黑瘴谷拿那本古醫書,爲了從上面學古方,治療‘七子連瘡’。”
話說到這兒,郝劍停頓了一下,繼而假裝氣哼哼道:“俺該說的都說完了,整個事情就是這樣的,你要是還認爲俺是賊,那,那隨你怎麼處置好了!”
話說完,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梗着脖子也不看萬媚,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萬媚鮮豔的紅脣上下閉合了幾下,卻是沒說出話來,她的內心裡此刻在糾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