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王遠興高采烈,自信滿滿的去報名準備參加全國繪畫大賽的,沒想到晚上霜打茄子般的回來,把山伢都搞懵了。
“這怎麼會呢?你不是說報名截止日是八月三十日嗎?這不是還有好幾天。”
“是,我也是這樣說,可他們告訴我,由於沒想到報名的人數暴滿,組委會就提前結束報名了。”
“怎麼能這樣呢?這不是坑人嘛,還有沒有公理。”山伢大叫,爲王遠鳴不平。“你就沒找他們。”
“找了,他們說也沒辦法,這是上面通知的。”
“上面?上面也不能這樣做,一點信譽都沒有,還不如街頭的小商小販。”山伢說。“不能這樣,我們得想辦法。”
“想什麼辦法,他們說又不是我一個人這樣,這幾天象我這樣的人多了。”王遠把頭埋在十指間,山伢能感到他痛苦的心情。
是啊,爲了這次比賽,王遠不知費了多少心思,他努力的創作,認真的繪畫,他的三幅作品,可以說傾盡了他的熱情,就像一位母親呵護自己的孩子一樣。
如今,並不是因爲他的作品的問題,而是一句報名提前結束,就扼殺了他幾個月來的熱情和心血,擱誰身上,都會不好受的。
“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山伢抱着最後一線希望。
“沒有辦法了。”
王遠搖頭,他沒想到事情到最後,會是這樣的結果,當時聽說報名提前結束,自己就呆立當場,徹底的傻眼了,他纏着那些人,想問個究竟,可是得到的除了一句抱歉,或者就是一句愛莫能助,他都不知道,最後他是怎麼離開的。
“他們告訴我說,這次大賽組委會主任之一,就是上海大學的一個知名教授,讓我找他看看。我又不認識這人,怎麼找他。”
“這樣,”山伢陷入了沉思,認真的想了想,然後拍拍王遠的肩膀,“這就是還有希望的意思嘛,王遠你別泄氣,明天我陪你去找他,跟他多說說好話,實在不行,嘿嘿,甩他兩手 榴 彈,給點好處,不怕他不通融。”
山伢自信地說,經常在酒桌上轉來轉去,有些事見多了,往往是臺上廉潔拒腐,臺下伸手要錢。
這年頭,潛規則太多,都是套路。
王遠擡起頭看他,“行嗎?”
“什麼行媽,還行爸!有哥哥在,什麼都不怕。”
山伢拍起了胸脯,其實心裡一點譜都沒有,他必須去鼓勵下王遠,畢竟現在的王遠,已經被打擊的亂了方寸,他再不冷靜,那就真的沒法解決了。
在他困難需要幫助的時候,王遠給予了他最大的幫助,現在這點困難,他一定會盡心盡力的去完成。
“兄弟,事情還沒到最後,不要氣妥。俗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柳柳暗花明又一村。’‘天塌下來當被蓋’,‘要死一蹬腿’。”
山伢難得在王遠面前賣弄文采,王遠也難得的沒有指正他的用詞。
“好,好,我明白你的意思。”王遠露出了點笑意,眼睛裡有了光彩。“天真要塌下來,還有我們上海的姚明,不然他長那麼大的個子幹毛。”
姚明坐在家中,突然直打噴嚏,仰着頭不明個所以然。
“對咯。”山伢說,要的就是這樣的精神面貌,好像叫革命的樂觀主義。“怎麼樣,我剛纔的詞用的還不算太離譜吧?”
“很好,大有長勁,小學可以畢業了。”
王遠笑開來,山伢也笑了。
“你小子,笑起來真好看。”
“罵我呢!”
王遠開始和山伢擡槓了,看樣子心情得到了放鬆。
……
當兩人費盡周折來到著名教授辦公室外時,王遠對山伢說:“發哥,讓我自己進去吧,我想鍛鍊一下。”
山伢使勁地拍他的肩膀,鼓勵着他,有些事還是要王遠自己去面對,他不可能事事包辦,那樣王遠永遠都長不大。
王遠回以抓住他的胳膊,並不是想表達什麼,實在是因爲山伢把他拍疼了,再不抓住,他怕胳膊給拍折了。
將近半個小時,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山伢在外面等的焦急,簡直度日如年,有好幾次他都想衝進辦公室看個究竟,又怕壞了王遠的好事,又忍住了衝動。
王遠從辦公室走出來,臉上帶着笑容,山伢趕緊迎上去。用目光詢問着:怎麼樣?怎麼樣?……成功了?
王遠露出個微笑,山伢高興的揮舞下拳頭,就說會沒事的,害他白擔了半天心。
王遠邊走邊說:“大哥,沒什麼,不能參加這次比賽,我還可以繼續畫畫。”
山伢一下子差點閃了腰,王遠你小子現在怎麼也學壞了。
他抓住王遠,奇怪地看他,不會是被打擊過頭,腦子瓦掉了吧(上海話)。
“真的,這次不能參加,是大賽的損失。沒有我,大賽會爲之失色。”
“這怎麼行呢?!”山伢反對,大賽失色不失色跟他一毛錢關係都沒有,他只想看到王遠給大賽增色,讓大賽因爲有了他的參賽而名聲在外。
不爲別的,就因爲王遠是他的弟弟。
“好了,大哥,我知道你爲我好。剛纔我和那個組委會的主任交談,他也說很欣賞我的畫,可他一個人做不了主,愛莫能助。”
怎麼可能,既然欣賞你的畫,爲什麼不能破例?都他媽嘴皮子上的功夫,反正說好話也不要錢。山伢一肚子氣,比不讓他參賽還要憤怒,無處發泄。“我找他去,我還不信了。”他轉身。
王遠一把抓住他。“大哥,……”
一個人從教授辦公室走出來,五、六十歲的樣子,紅光滿面,一頭卷卷的銀髮,穿着西裝革履,顯得很有修養,很有身份。
他帶住辦公室的門,往樓道另一頭走去。
他?山伢愣了下。“王遠,你說的那個教授主任的,就是他?”
“是。”
“好,太好了。”山伢看向王遠,笑起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他拍王遠肩膀。“這回好辦了,兄弟,你的事包在我身上。”
王遠不解迷惑地看着山伢。
“就着幾天,我把一切幫你辦好,你就等着吧。”
“真的?”
“小子,我這個哥不是讓你白叫的,放心,一切在我掌握中,你只要聽我的話,我讓你看到馬王爺長的是三隻眼。”
王遠還是一頭霧水,不明覺厲。
山伢拉起他就走,一邊走還一邊唱起歌來。
“臨行喝媽一碗酒,壯志未酬誓不休……”
……
“什麼,讓我裝壞蛋?我不幹。”二寶一臉委屈,做無辜狀。
“你不幹誰幹,我們三人,就你五大三粗,賊眉油頭,形象貼近些。難不成,還讓我裝。”
“這我沒意見。”二寶說。
山伢拿眼瞪他,“非逼我發飆是不?好,我來裝壞蛋,你二寶來當大英雄,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當英雄了,只要你能把王遠的事辦好,我也沒意見。”
山伢將二寶一軍,二寶不吭聲了。
二寶就是個實誠人,真要他拿出些花花腸子,那是爲難他了。
山伢早就按住了他的軟肋。
“好了,爲我沒必要吧?!”王遠說。
“王遠,你別管,山人自有妙計。”
這個詞在這真是再恰當不過了,山伢就是從山溝溝裡走出來的,人就是聰明,點子多。
山伢學電視裡的人物晃下腦袋,可惜沒有山羊鬍子揪着配合,他指下二寶:“明天,當那個教授來赴約時,你一定要在門口纏住他,跟他胡扯。”
“是,我跟他胡扯,讓你來打跑我,打的鼻青臉腫,血流滿面,哭爹喊娘,……”
好了,打住,打住,山伢吹聲口哨,做個暫停的手勢。
平時常說爲朋友兩脅插刀,這只是讓二寶傷點皮肉,就哭爹叫娘,什麼隊伍,真是這段時間的酒肉都喂狗了,而狗肉是上不了宴席的,以後出去,別說你是我兄弟。
山伢腹誹,一臉鄙視狀,還從鼻孔裡噴出點聲音,這兩招很管用,對二寶產生了雙重打擊,使他多少收斂了點。
“我會來訓斥你,也許還要收拾你一下,這樣看現場效果,不過一定點到爲止,絕不傷筋動骨,放心,不會向你一樣,把別人打成大寶那樣的對待你。”
嗯?二寶……
想起大寶,二寶就是一頭的包,山伢,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就不能翻篇嗎?
“可是,你能保證他來赴約?”二寶摳下腦袋,提出自己的疑問。
“這不用你們操心,只要聽我安排,保證沒得問題。”山伢撇下嘴角,自信地說,大有我就是上海灘發哥,捨我其誰的氣概。
接下來,山伢自己的計劃,詳細的和盤托出,又重點的叮囑了兩人,明天該怎麼做,如果出現了些偏差,又該怎麼應對。
二寶還好,他和山伢從小一起長大,默契度沒有任何問題,有時候兩人間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最主要是二寶臉皮厚,讓他演什麼類型的人物都不是事,但是王遠不一樣,他是文化人,有自己的傲氣,面子薄,不容易屈尊,演戲怕穿幫。
戲已經開始,就看山伢怎麼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