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道裂帛似的聲音從大腦深處傳來,彷彿有什麼東西被撕去了僞裝,赤裸裸地展示在她的面前。
明明萬里無雲的天氣,耳邊卻傳來了雨聲淅瀝,冷電撼天。
視野有些朦朧,眼前一切都浸在水波之中,疊加幻化,層層搖曳,那些醉人的景物裡,宇文徵用最美好的微笑,靜靜將她映入眼中,千萬朵粉桃在他身周盛開,簡雲苓感覺自己彷彿墜入九天瑤池,全身酥麻,動彈不得。
愛這個字,在他們兩人之間,一直就像一個禁忌,放在心底,每每想起,都覺得像在自我欺騙。
如今被他這樣莊重地提起,猶如天神的大手,抽絲剝繭地釋放被流光淺輝包裹的星芒,剎那照亮逼仄的狹小角落,驅散一切沉黯。
他的表白仍在繼續,周遭靜寂,唯有他的聲音,像一道攝魂取魄的魔咒,碾揉着她的心臟。
“從以前到現在,我經歷過那麼多,忍辱負重,置生死於度外的道理,我比誰都懂。可那次,我看你在黑衣人的圍攻中倒下,我第一次感覺到了五雷轟頂的絕望,忽然什麼都不想再去計算,什麼都不想再去衡量,只想將每一個傷害過你的人挫骨揚灰,大卸八塊。”
宇文徵頓了頓,聲音啞的已不像他:“你猜的沒錯,那場暗殺計劃,的確在我的掌握之中,可我唯一沒有掌握到的,就是那個人竟然還使了毒,後來隱魅告訴我,那毒是宇文恆在最後一刻,交到他手上的,他來不及通知我,只能照着他的吩咐去做。“
說着,他將下巴了抵在簡雲苓的額頭上,帶了無限愧疚的繾綣,細碎的胡茬搔的她心上癢癢的。終於,她不再有任何掙扎,軟在他懷裡,安靜地聽他娓娓道來:“甚至在那千鈞一髮的時刻,我一邊看着在我刀下飛濺的那些鮮血,一邊在想,如果你真的出了什麼意外,我便將所有人都毀了,包括我自己,都送去給你陪葬。”
這樣可怕的話,他說的那麼平靜。
從前的怨恨憤怒統統化作一汪春水,打溼壓在她心頭的那塊大石。簡雲苓仰頭,正好看到他凝在眉間的痛色,擡手想爲他撫去,指尖觸到那半冷的肌膚,卻被他牢牢握住,像抓住了什麼天下至寶,摩挲在頰邊,捨不得放手。
“後來我僞造了兩具屍體,帶你到山洞中避身,你只以爲我是想給那個人以難堪,卻不知道,我第一個考慮的,是若我們活着回去了,會不會他再下毒手。我不想讓你受到更多的傷害,所以我寧可耗掉大半真氣,爲你解毒。即使這讓我也經歷了九死一生,但我不後悔,至少可以與你安危與共,而且,最後你活了,不是嗎?”
原來那毒真的很兇險,竟然耗掉了他大半真氣。怪不得他們從山洞出來的時候,他病的那麼厲害。
她怎麼會沒有察覺?怎麼會真的相信了他所謂普通風寒的哄騙的話。
難怪她解毒之後,武功修爲迅速提升至無上境界,都是因爲那些功力深厚的真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