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心失意下,他遠走他方,施藥行醫,只是,每每看到冬天盛開的梅花,和漫漫大雪,便總想到那個在落花飛雪間奏出一首悠調的女子。
再後來,故事便那樣進行。
一直到季孜墨受父親囑託,去到雪塵山莊爲珺雪治病,他都不曾想把這個秘密說出來。
譽塵是拿性命愛珺雪的人,對於季孜墨來說,他從來不想打擾她的幸福,只要能這樣靜靜看着她,便已足夠。
此刻被譽塵點破,季孜墨忽然覺得自己就像在暗中窺視的賊,詭而不正,難以立足於陽光之下。
“詩詞中說‘多情總被無情惱’,先生這些年,大約過得很辛苦吧。”譽塵的一縷嘆息被風捲起,無形中已飄出很遠。
季孜墨沒有說話。
其實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辛苦嗎?也許吧。看到心愛的女子和他人舉案齊眉,而那個人,是他難以作比的存在,心中怎會不酸楚悵然。
不辛苦?應該也是吧。這樣待在她身邊,時時刻刻都能看到她,怎麼會辛苦呢?
“公子,一切皆是孜墨之妄想,請放心,我絕不會令夫人爲難。”季孜墨深深躬下身子,看不清神情。
譽塵虛扶了他起來,將手搭在他肩頭,灌滿溫雅笑意的眼眸中,是男人間才能看懂的誠懇:“我說這些話沒有別的意思。我相信先生對雪兒的愛護之心,也相信先生的爲人。只是,先生真的準備,一輩子埋藏這個秘密?”
“公子不是也希望夫人永遠快樂嗎?只要公子真心愛護夫人,孜墨便別無所求了。”季孜墨淡淡扯開一個苦澀笑容,眼底流露濃切溫情。
譽塵替他可惜:“先生何必自苦?”
季孜墨卻甘之如飴:“我只希望她平安喜樂,至於痛苦,由我一人承受,足矣。”
“塵,你們在聊什麼?”珺雪已經調好琴音,看到這兩人聊得熱絡,便走了過來。
譽塵笑盈盈握住她冰涼的手:“沒聊什麼。不過日前看了兩本醫書,向先生請教一二。”
珺雪隱隱覺得不對,但掃了一遍他們兩個的神情,沒有發現破綻,便也不多想,玩笑道:“難得了。你從來對這些歧黃之術不感興趣,竟然看起醫書了。墨先生,回頭你好好教教他,最好再給他紮上兩針,讓他好好嚐嚐滋味。”
譽塵彎着眼角,假裝嘆息:“天啊,有人要謀殺親夫了!”
珺雪以袖掩脣,連連嬌笑,季孜墨早斂了神情,還是那副淡漠樣子,拱手答一句:“孜墨不敢。”
三人正在說笑間,簡雲苓已經從長廊另一頭走了過來。一身雲紫長裙,長髮以一根銀簪挽起,沒有另外的點綴,反倒襯得她容顏清麗。
見她過來,珺雪也不再依靠譽塵懷裡,而是拉過她,看着她憔悴的臉色,問:“你可以嗎?”
簡雲苓篤定點頭,不假猶豫。
雉陰琴靜置琴臺,迎着月光泛出枯冷木色,鼎爐裡的香也燃去半根。
簡雲苓和珺雪相攜着來到琴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