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走到光球面前,簡雲苓麻木地上下打量一下,刺目的光在視線中晃出一片浩渺的白。
身體某處傳來劇烈的痛,好似有一隻怪物正在撕扯她的身體,恨不得把她分爲兩半,大口吞下。
終於還是承受不住了。
去吧,去吧,有一個聲音這樣對她說。
緊閉雙目,張開雙臂,簡雲苓淡淡笑開,終於要解脫了,然後還不猶豫地跌進光球中。
回憶的掠影一一自她面前閃過。
那些遙遠的,冰冷的,溫馨的,甜蜜的回憶,那些組成了她整個生命的回憶。
那是什麼時候,第一次開槍嗎?
小小的手臂被火藥震麻,旁邊的教官看着她三環的成績,冷言冷語。她咬着牙,拼命忍住不哭,後來,她次次打出十環,再沒有誰那樣說過她。
然後是她第一次執行任務,看着血從那個人心口流出來,淌成一條小河,她很害怕,手都在發抖,可她沒有時間猶豫,迅速從窗口躍下,縱身跳入茫茫夜色。
之後,是簡溪的背叛,摯親的好友,站在無數把警槍後,她的口袋裡還裝着她親手交給她的晶片,多麼諷刺,多麼可笑。
最後,是那個夜晚的樹林中,她看到宇文徵把她抱上他的雙腿,看到他貼在她耳邊低語,面容哀傷沉痛,可她只是冷冷地推開他,對他說着離開。
畫面在此處定格,宇文徵漆黑的眸子微微斂下,起伏分明的輪廓鍍上涼薄月光,眉梢眼角漫上痛色,悵然若失像一個丟了心愛玩具的孩子。
簡雲苓伸出手,想去碰一碰他的臉,光球卻在她眼前砰然炸開,把她推回了黑暗。
這裡還是那麼靜,極目看不到盡頭,回首看不到來處。
簡雲苓扶着手邊一個類似牆壁的東西,手揪着胸前的衣服,一下一下捶打着自己的心臟。
宇文徵……宇文徵……
她現在被困在這裡,而那個人,在外面承受病痛的折磨。
如果那個時候,她不把話說的那麼絕,她能給彼此留一點餘地,多好。
她真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
心裡好痛,痛得她喘不上氣來,身體像被人扔進火裡一樣燙,無邊無際的絕望淹沒了她。
她會不會永遠留在這裡,會不會永遠回不去?
不會,不會的!她要出去,她一定要出去!
掙扎着爬起來,她踉蹌着拼命往前跑,好像這樣就可以逃離,就可以重新回到那個人的身邊。
腳步浮軟,讓她跑起來力不從心,一個不小心,腳下一絆,她摔了下去,再一次暈過去之前,她微笑着向天乞求,哪怕死,也讓她再見宇文徵一面吧,一面就好……
眼前有來來往往的人影,還有焦急的聲音,有人推着她喚:“王妃?”有人把指尖搭上她的手腕,還有一個熟悉的聲音窸窸窣窣地響着。
簡雲苓嘗試着睜開眼,但眼皮沉得擡不起來,幾番努力後還是放棄,全身無力地躺着,卻感覺有人打開了她的嘴,苦澀的藥湯灌了進來。
她不喜歡那個味道,但那個人捏着她的下巴,不允許她吐出去,她只能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