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徵的手重新移回她腰上,不安分地搔撩着,語氣十分漫不經心,道:“你不想去嗎?”
簡雲苓瞪着他,好像他說的是什麼白癡都會懂得廢話:“當然了,爲他宇文恆做嫁衣,這種事,再投生一百回我都做不出來!你看着吧,我明天非得讓他後悔把我拉上承天殿。以爲他聖旨一出就沒人敢違抗嗎?我就偏偏不信這個邪!”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或者說,這種驚世駭俗的話,若被旁人聽去,定道一聲此女失德,有違倫常。
畢竟,在這個年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觀念深入人心。何謂“君爲臣綱”?便是君命不可違。
她作爲一個王妃,說出這樣一番話,本身就是大不敬,是極爲不合適的,是該被廢黜妃位,打入天牢的。
但好在,此刻,在這間半昏半明的書房裡,只有和她相擁而坐的宇文徵,而他,對於她的這些妄語,向來包容的很,偶爾打擊逗弄她兩句,之後也都會順着她哄回來。
因此,當宇文徵挑起她耳邊碎髮,眼目微擡,狀似認真地細細端詳着,嘴裡卻說出那句“可我想去”的時候,簡雲苓差點以爲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麼?”簡雲苓把手貼到他的額頭上,試了一下溫度,沒覺得有什麼異常。又盯着他的眼睛瞧了一會,瞧得自己都快憋成了對眼,才終於確定,他是十分清醒,十分嚴肅地說出這句話的。
“你瘋了!”簡雲苓從宇文徵腿上騰然站起,腳下好像踩到了什麼硬物,硌得她有些不舒服,也趕上她心情煩躁,正需要一件東西撒氣,便一腳把那東西踢到了一邊,連看都沒看,接着自己的話勸道:“我知道,狼兵是天下人莫不想得到的神兵。但得到它對你來說,只是錦上添花而已。你這麼多年辛苦培植起來的勢力已經足夠你實現心中所想,何必去冒這種風險?”
宇文徵側頭瞥了一眼那被簡雲苓踢出老遠,傷痕累累,十分無辜的躺在角落的褐皮摺子,笑意飄渺似煙,竟帶了幾分虛妄:“你以爲我是想得到狼兵,纔打算如那人所願的嗎?”
“不然呢?”除了這個理由,簡雲苓實在想不出還有其他原因,可以讓宇文徵這樣諳於計算的人,心甘情願地做這種鋌而走險的事。
宇文徵搖頭笑了笑,笑容中的苦澀讓簡雲苓覺得莫名心虛。
只見他拉過她的手,目光卻未落在她面上,而是眺向遠方天際,泛起紅霞的蒼野落在他的瞳仁中,茫茫無垠:“不,我想去,是因爲澤也的軍隊現在已經到了……”
簡雲苓從他的神色中發現了些許不對勁,便追問道:“到了哪裡?”
“雲城……”
簡雲苓手上一僵,各種情緒涌上心頭,最終都化作了懊惱,只想狠狠給自己一拳。
雲城,那裡的守城將軍正是司洛意,宇文徵的母舅,這世上最後一個真心待他的親人。
她誤會他了,他不是爲了得到狼兵而去,是爲了保衛親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