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剛一下船,歡呼聲如潮水涌來,夾道百姓自發地鼓起掌來,甚至還有人下跪山呼“翰王千歲,翰王妃千歲”。
本該是高興的場面,宇文徵卻沉了面色,眉間輕聳,眼瞳驟縮。傅東雲及時察覺到他的不悅,帶着隨行的侍衛們上前幫着維持秩序,很快百姓們便噤聲不言,目送宇文徵和簡雲苓上了馬車。
宇文恆派了皇家馬車前來迎接他們。明黃錦緞的車廂邊緣,紅珠做的珠簾碰撞晃動,飛翹的四角垂掛嵌畫宮燈。馬蹄聲過處,綿延的龍涎香輕紗似的繚繞。
宇文徵斜靠廂壁,薄脣緊抿,眼底結出一片堅冰。簡雲苓取過車上放置的美酒,趴在窗邊自斟自飲。
宇文恆這招兄友弟恭,不吝獎賞的戲做得好,只怕過不了幾天,京城中便會瘋傳翰王宇文徵好大喜功,妄貪皇家儀仗的消息了。
“酒能傷身,王妃還是少飲爲好。”一隻纖長溫厚的手伸過來拿走了她手上的青瓷杯。
簡雲苓看着空落落的掌心,嫣然笑開,低語道:“愁酒入腸纔會傷身,妾身正在想一些有趣的事,這酒只是應景,怎麼會傷身呢?”
宇文徵半眯瞳眸,語帶探尋道:“王妃在想什麼有意思的事,可願說出來與本王分享一下?”
簡雲苓卻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望着窗外寒瑟的樹木,呢喃道:“再過一個月,就該是除夕了吧?”
宇文徵淡淡回答:“是。”
簡雲苓脣邊揚起一彎充滿興味的弧度,側身望向他,道:“王爺願不願意與妾身打一個賭。”
宇文徵皺眉:“什麼賭?”
簡雲苓輕點鬢額,偏頭做思考狀,半響,笑意更深,道:“就賭一個月之後的除夕宮宴上,皇上一定會想辦法當衆讓王爺下不來臺。”
裂響突兀,釉白的酒壺上蜿蜒出一條細小的紋路。宇文徵眸底涌上沉重陰霾,卻仍邪邪地勾着脣,沉聲道:“好,本王就與王妃賭。若是王妃輸了,又該怎樣?”
簡雲苓從容頷首:“若是妾身輸了,妾身願將一半雲樓贈與王爺。若是王爺輸了,請王爺許妾身一個心願可好?”
宇文徵無謂挑眉:“好,一言爲定。”
簡雲苓平舉一隻手伸到他面前:“擊掌爲誓?”
“啪,啪,啪”三聲清脆的合掌聲響過,宇文徵把酒壺放到腿邊,悠然閉目。
簡雲苓不懂他那份餘裕是從哪裡來的,其實他很明白,自己必輸無疑,但他仍然願意與她賭,是否因爲在他的心底,對宇文恆這個兄長仍有一分殘存的期盼?
不過半個時辰,他們便到達了京城。簡雲苓看着車前那匹棗紅色的大馬不住感嘆。
果真皇家氣派無人能比。一日千里的良馬拿來拉車,半點不嫌大材小用,好像還理所當然。
高大的城門前列了兩排身穿高階官服的大臣。馬車在他們面前緩緩停下,最前方的一個官員走到馬車前,拱手行禮,道:“微臣拜見王爺,拜見王妃。王爺,皇上有旨,請王爺到達京城後立刻入宮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