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也是憂心不已,眉頭擰的更緊了些:“回稟皇后娘娘,微臣不敢。許是皇上中毒有些深,纔會致使昏迷不醒。臣用藥之後,皇上的脈象似乎有所轉好,必然是藥漸漸的發揮了療效。想來至多三日,皇上必然醒轉。”
“好哇。”靜徽至多宋青身手不凡,必然能爲年貴妃化解爲難。少不得謹慎道:“既然宋院判對此方子如此有把握,本宮也不準備再讓旁人插手了。你就安心的留在此處,好好爲皇上盡心。待到皇上痊癒,本宮自然爲你請恩旨,將那位皇親貴胄之女,許配你做福晉。”
“多謝皇后娘娘恩典。”宋青並沒有娶福晉的打算,也不信皇后真的會這麼安排,自然不去分辯什麼。“微臣理當在此看顧皇上的龍體,皇后娘娘寬心就是。”
於是,靜徽不再多言,遞了眼色給一旁的映蓉,便旋身離開了五福堂。
“宋院判有什麼吩咐,外頭有奴才候命,奴婢還要侍奉娘娘,就不多逗留。”映蓉將話帶到,便緊着離開了。
宋青幽幽抽了一口氣,只覺得這宮裡的人心,盡是那麼險惡,叫人噁心。
“皇后娘娘傳召臣妾前來,不知有何吩咐?”宋代柔才走到五福堂外,就見着皇后的身影。“宜嬪昨夜徹夜爲皇上祈福,這會兒正趕過來,臣妾便先來請安。”
“無妨。”靜徽不以爲意:“宜嬪來了,只管讓她跪在這兒就好。”
心裡一驚,宋代柔以爲自己聽錯了:“跪在這兒……”
“不然呢?”靜徽刻毒的笑容,皆是陰戾:“跪在裡頭,皇上醒轉只怕瞧她一眼,登時又能氣昏過去。還不如跪在這裡,清靜。”
宋代柔趕緊福身請罪,恭謹道:“娘娘恕罪,昨日之事,原本是臣妾與齊妃起了齟齬,不想連帶着宜嬪也於安貴人鬧了彆扭。皆是源於口舌是非,並沒有其別的險惡居心,還望皇后娘娘看在宜嬪往日恭謹的份兒上,就寬恕她這一回吧!”
因着宋代柔下了重手,令得皇上昏迷不醒,靜徽心中本就堆積着很。如今教訓宜嬪,懋妃竟然膽辯駁不從,當真是太不把她這位皇后放在眼裡了。“你以爲這是市井菜市,容得你討價還價,還是你覺着本宮心慈手軟,就沒有決斷的時候?”
宋代柔連忙否定:“臣妾哪裡是這個意思,只不過昨日的事情,宜嬪也受了驚。加之一晚上祈福反省,她沒有闔過眼,若再跪在這烈日之下,臣妾只怕她的身子吃不消。”
“宜嬪有了龍裔?”靜徽微微覺出不對:“所以才吃不消麼?”
“並非如此。”宋代柔趕緊辯解:“宜嬪並沒有龍裔,臣妾只不過是擔心她。”
雙目含凜,靜徽沒有再說一個字。
“臣妾遵旨。”宋代柔卻登時服了軟,誰讓皇后目光裡的威懾就足以令她不敢呼吸。她生怕這時候惹惱了皇后,麻煩更多,也只好如此了!
“隨本宮來。”靜徽瞟了一眼朗吟閣,對映蓉道:“你不必跟着,在這裡候着宜嬪。等會兒人來了,就伺候她跪在這裡請罪。”
映蓉應了聲,也明白皇后是避着自己說話,便沒有着人跟着。
“娘娘,您請。”宋代柔由着皇后先上了樓,隨即跟在身後。“娘娘當心腳下。”
靜徽起初沒有做聲,直到上了閣樓,才猛然轉過身子:“本宮說過,不許你危害皇上的龍體,你竟敢當做耳旁風?現下可好,皇上足足昏迷了一夜都沒有甦醒,懋妃,你是否活膩了?果然如此,只管給本宮一句真真切切的話就是,本宮必然償你心願。”
連連搖頭,宋代柔也是無計可施:“娘娘,若非……把臣妾逼得這樣緊,臣妾也斷然不會出此下策。如今只要做足了功夫,讓所有人都以爲,是年貴妃蓄意謀算皇上,爲自己年家計,那皇上醒來,就必然不會姑息養奸。只要貴妃被打入冷宮,那臣妾的任務便算是完成了,到那個時候,娘娘打發了筱麗出宮,臣妾一死有何不可?”
“想不到懋妃你這樣愛重這個侄女!”靜徽幽幽一嘆:“可惜啊,事兒沒辦妥的話,你和她都別想活。”
“娘娘,沒有不妥的。”宋代柔唬的臉色發白:“臣妾早已經想周全了一切。別看眼下風平浪靜,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年貴妃有謀反之心。可只要年羹堯一入京,娘娘您就能安排朝上的人做事,而臣妾也可以在後宮指證貴妃謀逆,兩兩一合,這不就沒有縫隙了麼!臣妾敢擔保一切都能順順利利的按照娘娘您的心願達成。”
沉默了片刻,靜徽心裡怨毒了着宋氏,卻也不得不留着她行事。“你當真有辦法,讓貴妃坐穩了這篡逆之罪?”
宋代柔緊咬貝齒,痛苦的點了下頭:“臣妾敢保證。”
“本宮再信你一次,不過懋妃,你須得記住,什麼叫做物極必反。倘若你再不聽從本宮的吩咐,恣意妄爲,做出一些讓本宮萬分難受的事情,就別怪本宮不領你的情。”靜徽說話的時候,輕瞟了一眼懋妃的臉色,篤定她是真的有畏懼之心,才稍微緩和了語氣。“給你三日的時間,你無論如何一定要儘快落實罪證。否則皇上醒了,前頭的事兒又沒佈置好,一切心血就都白費。”
硬着頭皮答應下來,宋代柔懇切道:“若是皇后娘娘信得過臣妾,臣妾想去會一會年貴妃。”
“哦?”說真的,靜徽很是詫異:“怎麼你現在還敢去見貴妃麼?”
“臣妾必然得去。否則貴妃未必能露出馬腳。”宋代柔言辭懇切:“娘娘手握全局,臣妾隻身前往,必然不會有閃失。”言外之意,是她不會放走貴妃,更不會帶人去營救。畢竟走到這一步,她也是無路可退的。
“好,你去吧。”靜徽鬆了口:“本宮只待你的好消息。”
宋代柔福過身,匆匆下了樓。
靜徽這才低低道:“你出來吧,還想藏多久?”
爾雅不慌不忙的從一側的柱子後面走出來,饒是一福:“皇后娘娘恕罪,臣妾爲能將年貴妃的首級取來,實在是力有不逮。”
“你好歹也是在江湖上混跡這麼多年的女子,竟然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貴妃都殺不了。本宮留着你在身邊還有何用?且……”拉長了聲調,眉毛跟着一挑:“你別忘了,是你求着本宮爲你母家報仇,並非本宮求着你辦事。”
微微屈膝,爾雅莊重的福了福身:“臣妾並非不想殺貴妃,只是這樣冒然的貴妃斬於刀下,必然要賠上臣妾的性命。娘娘,復仇是要緊,可臣妾更想活命。娘娘,咱們總是能想出更好的法子不是麼!何況昨晚的事情,您也知道,臣妾是盡力了。”
“好了,你下去吧。”靜徽得聞昨晚有另外一人潛入碧桐書院,且還與憐嬪交過手,便疑心那人就是宋青。故而今日將宋青困在五福堂內,不許他再出來礙手礙腳。“一個一個都不讓人省心,本宮就是不明白了,取貴妃的性命而已,何以這般難?”
沉下心來,靜徽仔細的想了想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終究還是沒有十拿九穩的把握。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皇上相信就是貴妃蓄意謀害皇上,並且有心扶持自己的兒子,走上帝位呢?“還欠缺什麼呢?”
“開門!”宋代柔領着憐蕾,來到碧桐書院門外。“本宮奉命來給年貴妃送些東西。”
“這……”那侍衛自然是不情願的:“早起皇后娘娘才吩咐過,裡面的人不許出來,外頭的人不許進去。懋妃娘娘此番前來,可有皇后娘娘的手諭?”
宋代柔饒是白他一眼:“本宮奉命皇后口諭而來,何曾有什麼手諭。若你不信,只管親自去問皇后娘娘便是。耽誤了本宮的正事,必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娘娘息怒,奴才也是奉命行事,還望您體諒奴才的苦處。若無皇后娘娘的手諭,當真是不得入內,有什麼閃失,奴才就得賠上性命。”
“你……”宋代柔被他氣得聲調都變了:“有什麼事情,本宮自然會頂着。你放心就是,天塌下來,也斷然壓不着你。可再若要阻攔本宮,出了事兒,可別怪本宮沒有提醒你。漫說今兒這還是皇后娘娘的恩典,即便沒有,本宮要爲貴妃送些糕點膳食,也沒有什麼不可的。且輪不着你這奴才在此囂張,還不滾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