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幽靈船(三)
“啊……”
一個很尖細的女人聲音飄蕩開來,我滿腦子全是那些死人留下來的印象,親眼所見的,死在身邊的……瞬間,讓我有種被惡鬼纏身的感覺,本能的想掙脫,可使了半天力,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還被綁着,雙腳也只能在有限的空間胡亂的蹬着。
屍變!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現在已經不能用怕來形容此刻的心情了,那是怕的要死要活的感覺,不會因爲你不懼死亡而減少半分,再加上四周一片死黑,外面不時的還有東西撞擊着船體發出異樣的動靜,看不到看不見數不清這裡有多少屍體,只記得在滾落下來的時候,沿路都是冷冰冰的人,橫七豎八的倒着一片,包括我身下這具。
“你……是人是鬼?”聲音很細柔,像被掐着喉嚨發出。
又是一陣心驚肉跳,我再也來不及多想,就算是滾,也的滾的遠一些,但是忽然間,我又吃驚的發現這個悠悠低沉的聲音特別耳熟……
“阡陌……你還沒死?”我猛的想起這原來是阡陌的聲音,暗暗的吃驚這娘們看似弱不禁風,命還真硬朗,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愣是沒摔死。
不過,仔細一想,也不是什麼奇蹟之事,畢竟我們身下是一層一層死人,如果不是這些屍體做緩衝,怕是鐵人也的摔崩了。
看來我和這個越南妞緣分不淺呢,這樣還能聚在一起,而且還是以這種一上一下的重疊方式,不過,我現在可沒心思佔她便宜,心裡想的只是趕緊離開這裡,想盡一切辦法把其他的人救出來,尤其是古弈,七星砂已經全部出現,如果得不到好的醫治,怕是命不久矣。
“託你的福,不死也快了。”阡陌在我身下連着咳嗽了幾聲,然後,用近乎哀求的口吻小聲說道:“崔大哥,先把你的胳膊肘挪開好嗎?”
“我這胳膊礙着你什麼事了?”因爲看不見我也沒法問,只是心裡叨咕了一聲,這才發現自己的胳膊肘不偏不斜,正好橫在了一對軟綿綿的東西上,似乎我的胳膊一動,那兩個東西也跟着要動,是阡陌的哪個位置,好歹我也是過來人,哪能不明就裡。
這也就幸虧是黑燈瞎火的地方,我和阡陌全憑的是感覺,要是略微有個光亮,指不定這越南妞的羞成什麼樣呢,我也是感到特別扭,沒法再解釋什麼了,趕緊側過身體留給阡陌一個能掙扎的空間。
眼下的環境,我和阡陌再沒有多餘的心情敘舊,人心都不在哪了,哪還有這份閒心,這裡應該是船體的最底層,這個位置之前應該是封閉的纔對,面積不大,才導致那些屍體能堆積起來,好在四周黑黢黢的,免去了視覺上的不適。
僅僅是一艏破船而已,裡面堆積着這麼多屍體,着實出乎我的意料,而且這些屍體好像經過特殊方法的處理,如果不是面對面,基本聞不到腐爛的味道,也確實他們身上還有彈性,關節都能小幅度的彎曲。
甚至,我的腳下就蹬着一具屍體,應該是眼睛的位置,因爲沒穿鞋的緣故,我能感覺到大拇指都快要潛入屍體的眼眶裡了,涼颼颼的,滑溜溜的,我着實不敢使勁,生怕一不小心瞪的冒泡了。
原本以爲這裡就我們一行人和那個掌燈人領着一羣擡棺屍呢,現在事情稍微有些複雜,所以,我和阡陌暫時誰也沒有挪動地方,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更貼近了一些。
“崔大哥,你說人死還能活過來嗎?”阡陌的嘴突然貼着我耳朵上,我不知道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反正一下子心裡毛森森的。
如果換做以前,我想都懶的想,就會告訴她,你孃的不是廢話嗎?能活過來還叫死人嗎?可現在……
我想到了沿路上那些擡棺屍,說白了它們只要不動就是一具屍體,望聞問切一番,它們確實沒有呼吸,我再不相信人死如燈滅那句老話了,不過眼下,我還的昧着良心安撫阡陌的情緒:“別瞎說了,人不就是個會說話的動物嗎,只可惜礙於道德和法律,不然肉都可以吃的,快點翻過身來,我先替你把手上的繩子弄斷。”
現在,我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事,留心着周圍的動靜,以防萬一。
“奇怪了,這麼會……感覺有東西在頂我的後背呢?”阡陌一邊小聲唸叨着,一邊吃力的扭動身體,我感覺到她的雙手快要轉到我身側的時候,然後一腳踹開那具冰涼的屍體,攀着阡陌的身體往下蹭了幾下,正好將嘴脣抵在了阡陌的手上。
其實,看似剛纔我和阡陌經歷了一番生死,但過程也就幾分鐘,船體好像在反着方向迴旋,又好像反着方向回了個很大的角度,也就是說剛纔並不是觸礁了,不然就這朽木板船,那能堅持到現在,但具體是什麼動靜能讓整艏船傾斜,又回正,又迴旋……我也迷茫了。
還是那個方法,我忍着這裡發黴發臭的屍體堆,全當在吃臭豆腐了,用舌尖探了一下繩子的位置,深吸一口氣,迫不及待的在阡陌雙手間啃了起來,也不知道這繩子是用什麼動物的皮質擰的,啃起來還有點嚼頭,淡淡的鹹中帶着一絲澀。
儘管阡陌被我壓的牙齒嘎吱嘎吱響,但她還是極力的配合着我的動作,我快速的咬斷一根根滑溜溜的纖維,不到一分鐘的時間,綁在阡陌手上的繩子就被我啃出一個很大的缺口,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不知道這話真假,我不知道該不該深信,凡是不好的都被我趕上了,現在都快成了驚弓之鳥了。
“有人……”
“崔大哥,有東西過來了……”可能是我的心事全在阡陌的那雙細手上了,導致她第二次說話時牙齒都在打顫,我才停下動作,蹬了一下發酸的牙根,側起了耳朵。
“嘎吱……嘎吱……嘎吱……”
果然……聲音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多,就在我們頭頂上走動,日了天了,眼看着捆綁阡陌的繩子馬上就斷了,我趕緊提醒阡陌先不要管那些,然後,自己彷彿變成了一直瘋狗,此時嘴裡正叼着一塊骨頭,在阡陌的手上就啃了起來,因爲情急,中間還出現過幾次口誤,把人家姑娘咬的使勁的用腿夾我,愣是沒哼一聲。
“崔大哥,我來幫你。”就在阡陌如被大赦的時候,快速的抽出雙手,還沒來得急撐着屁股下的屍體坐起身來,我發現這墨黑的地下空間突然多出了一盞燈,綠瑩瑩的特別刺眼。
遭了,我怕阡陌不知覺的喊出聲來,登時就把她再次推倒,壓在了身下,倒是阡陌很配合,雙手使勁摟着我的腰,嘴裡叼着我的衣服,一個勁的用力。
可惜了,只差一步,現在我即便有心要反抗,也力不從心了,和阡陌再沒了男女之分,靜靜的如被綁在一起,瞪大眼睛盯着那盞燈,發現那瑩綠色的燈光只是出現了,飄在離我們十幾米處,似乎在觀察,陸續的擡棺屍邁着僵硬的步子站到了掌燈人兩側,很快就形成了一道歪歪斜斜的黑牆。
爲今之計就是活人裝死人,而且連呼吸也的裝出來,我強忍着要吐的心事,把腦袋壓的很低,一直往下再低,直到把半張臉埋進了阡陌和一具屍體中間的縫隙裡。
要命吶,也不知道這是雲南的什麼地方了,竟然還生活着一羣比原始人還原始的東西,尤其是想到掌燈人那張被縫的密密麻麻的嘴,感覺自己的嘴也被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