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楚戈是這會兒想到了這人是容臻,卻也是無濟於事了的。
容臻爲何會出現在這裡?容臻出現在這裡是爲了什麼?容臻難道不應該是在肅州帶着的嘛?爲何會出現在江上鎮,而且看着模樣顯然是已經在此處有些時候了的。
喬楚戈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些。
“娘娘在這廂可是好大的情分呢。”江碧蘭是回了府上便聽說了有人送了衣裳過來,說是要轉交到容夫人手中的。那門房也是個會說話能來事兒的人,便是在哪兒說着什麼她蘭貴人也是陛下宮裡頭的人,按說這容夫人說的是蘭貴人亦是沒差的,怎生便是叫她喬楚戈將東西拿走了呢?
故而,江碧蘭這是連自己屋裡都不曾回去,直接是興致匆匆的來了喬楚戈這邊,擺着便是一派來興師問罪的模樣。
喬楚戈眉梢一皺,涼涼的斜了江碧蘭一眼。
她這會兒正是因爲容臻的事情覺得心中煩躁厭的時候,這江碧蘭卻是非要逮着這個時候過來招惹人的,着實是……自己送上門來的出氣筒。
“蘭貴人亦是好大的架勢,大庭廣衆之下如此不知禮數毫無教養,卻是要叫百姓都知道了蘭貴人是怎樣的一個人,是要加天下人都覺得我容國後宮裡的人皆如同你這般嘛?!”喬楚戈厲聲呵斥道,一雙眸子橫向了江碧蘭。
江碧蘭不曾想到喬楚戈竟然是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說起了街上的事情,雖說在街市之上同人大吵大嚷的的確是有損了皇家的顏面,只是江碧蘭幾時想過會叫喬楚戈看見的?
沒想到喬楚戈竟然是這個時候計較起來了,容不得江碧蘭不覺得啞口無言的。
喬楚戈見着江碧蘭不再說話的模樣,便是冷笑了一聲繼續說道:“蘭貴人當初在宮中是怎麼與陛下說的,如何讓陛下同意了你一起同行,本宮這會兒卻也是想不明白的。只是陛下從來不是什麼拎不清的人,這祭天之行是何等大事,竟然是同意了蘭貴人一道前來的?想來此種緣由,必然有着許多不爲人知吧?!”
實際上,喬楚戈這麼說也不過就是嚇唬嚇唬人罷了,這宮裡從來都是當權者的天下。她是後宮之主,她說什麼也就是什麼了,欲加之罪尚且是何患無辭呢。
只是,江碧蘭自己心虛,當初爲何能夠叫容啓答應了自己一同前來的緣由,旁人弄不清楚,江碧蘭自己卻是心裡頭門兒清的。當初容啓之所以是能夠答應江碧蘭,允許她與祭天一隊同行,最大的緣由便是她說了容臻在江上鎮。
雖說如今是容啓的天下,容啓在這帝位之上坐了這麼些年,但是終歸是對容臻有所忌憚的。容臻若是當真安安分分的在肅州逮着卻也是無妨,只是容臻卻是偷偷摸摸的在江上鎮待着的,未免叫人心生疑惑。容啓自然是費盡了手段也要過來江上鎮一趟的,江碧蘭便是藉此做的由頭。
“臣妾孃家本家便在江上鎮,若是陛下以探望或者接臣妾回宮爲由來的江上鎮,自然不會有什麼人能夠說什麼不是的地方。屆時,陛下在這江上鎮多住上一段時日,查探查探秦王的目的,卻也是明面上說不上什麼不是的。”
江碧蘭知道自己父親往前是力挺的容臻的,亦是知道這麼多年來父親一直都與容臻有所聯繫,知曉容臻在這江上鎮卻也是在機緣巧合之下從自己父親那兒得來的消息。
說白了,江碧蘭拿着容臻做的由頭,方纔換來了這一趟的祭天之行。這是不孝之舉,若是旁人不知道卻也就沒什麼了,若是被人知道了前因後果各種緣由……她江碧蘭恐怕再無立足之地。
只是,這後宮原本就是弱肉強食的地方,你若是不反抗一輩子都這麼屈屈辱辱的活着,恐怕什麼時候叫人啃得骨頭都不剩下都是未可知的。她說白了不過就是下個賭注罷了,若是當真能夠幫着容啓剷除了容臻,容啓必然是會念此對自己有所嘉獎。
封妃如何尚且不論,至少是在容啓心中,多少有了她江碧蘭的位置的。
喬楚戈是不知道江碧蘭心中的多少千迴百轉的,便是見着江碧蘭面色霜雪的模樣,便是覺察了多半是叫自己給猜對了。
“蘭貴人還是護好了自己纔是,旁的事情,還是別操那份閒心了。”喬楚戈便是站起身來,帶着尺素與包銘轉身離開。
尺素將手中的木匣子端放在了桌案上,便是神色幽幽的看着喬楚戈,而後低聲詢問道:“娘娘,這衣裳該是如何處置的?”
喬楚戈一雙眸子默然出神的看着,便是想起了當年的那件嫁衣,時至今日都不曾弄明白究竟是什麼人在那嫁衣上塗得毒……衣裳……
容啓看不過眼容臻,難道容臻便是能夠將容啓放過?
這衣裳是容臻給的,容臻既然是能夠說出“容夫人”三個字的,想來必然是清楚了喬楚戈的身份,這衣服到底是給什麼人準備的便是不言而喻的。
喬楚戈斂下了眉眼,緊抿了薄脣,最終淡然吐露:“燒了。”
即便這一副也許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可是喬楚戈斷然不允許一絲一毫的危險存在,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尺素神色爲難的看着喬楚戈,到底是上好的緞子做的衣裳,怎麼就說燒就燒了呢?
喬楚戈卻是彷彿壓根沒瞧見尺素神色之間的疑惑似得,對於尺素的茫然是全然一副如同沒瞧見似得的模樣,只是一個人低頭沉思的。
尺素看着喬楚戈這是心意已決了,便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是默然點頭,而後將那衣服連同那木匣子一道送去了院裡,燒了的。
尺素都鬧不明白的事情,包銘自然是更加弄不清楚了,故而見着尺素將東西燒了,多少是有點兒想不明白的。卻是簡直喬楚戈那心不在焉的模樣,包銘便是想要詢問都是開不了口的,便是磨蹭着到了尺素的身邊追問。
“這好好的衣裳燒了是做什麼?”包銘瞧着尺素那點火的架勢,當真是不見絲毫皺眉的,禁不住的便是一陣心疼。便是說這段子,沒有個幾十兩銀子必然是買不下來的,再加上這衣裳的做工,可是夠老百姓吃上好些年了。
尺素涼涼的斜了包銘一眼,她正是想不明白的時候,包銘還來問她,可不就是撞上槍口了嘛?故而包銘在問過之後,得到的便是尺素一雙刺骨的眸子,當即是被凍得一哆嗦了,那是一個蛋都不敢再下的直接抱着自己的佩刀,跳上了房樑當做自己不在了。
喬楚戈坐在房內,一雙眸子愣愣的看着前方,卻也不知道是在看着什麼地方的,像是在發呆又彷彿是在想着什麼事情,對於容啓是幾時過來的,是一點察覺都沒有的。
容啓看着喬楚戈那一副失魂落魄似得模樣,多少是有些無奈的。於容啓看來,喬楚戈是在想着容臻的事情的,他是知道容臻在江上鎮的,但是這趟過來也不完全是爲了容臻而來的。
“在想什麼呢,我都在這兒站了小半個時辰了,你竟然是一點察覺都沒有的。”容啓低笑的看着喬楚戈,幽幽的抱怨似得說道。
喬楚戈猛然回神,便是擡頭詫異的看着容啓,是半點都沒有反應過來的。
容啓看着喬楚戈那副模樣,便是一派莫可奈何了:“容臻的事情暫且先不管他,這趟過來還是的先查明白了那批銀子去向,才最爲重要。”
喬楚戈想的實際上並不是容臻的事情,她想的是當年在嫁衣上塗毒的人是誰。尺素這些年來一直說是喬楚笙在衣服上塗得毒,說是喬楚笙就是爲了害喬楚戈的。可喬楚戈卻直覺不是如此,那一副一開始是送達喬楚笙房裡的,若是當真是她塗毒,她如何知道到最後必然是她喬楚戈穿的嫁衣上的話叫。
那嫁衣上的毒,於喬楚戈看來必然不是喬楚笙所爲,甚至極有可能那毒原本是要毒死了喬楚笙的。
只是喬楚笙這人,養在喬侯爺府中卻是嫌少爲外人知曉,要結下什麼仇家不見得那麼容易,又是什麼人處心積慮的想要置喬楚笙於死地呢?
“我……”喬楚戈是不想讓容啓知道嫁衣上塗了毒的事情的,張了張嘴卻是不知道應該怎麼接話。
“那好好的衣裳,你燒了他做什麼?”容啓便是輕笑着岔開了話題,“不過燒了也就燒了,雖說是名貴的料子,但是容臻的東西我也是沒膽子與心情用的。只是恐怕,還得穿着這麼一身短打了。”
喬楚戈方纔想起自己這堂上街是爲了什麼的,瞥了一眼容啓身上的衣裳……
“不若,去問問包銘是否有可供替換的衣服?”雖說不見的有多好,卻到底是比這麼一身粗布麻衣的短打,要更加合適一些的。
“那包銘的衣裳?”容啓低聲沉吟,最終幽幽說道,“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不合身……”
倒也不是容啓挑剔,委實是那包銘生的過於身胖體闊,容啓雖說也不至於瘦弱,卻是站在包銘面前多少有幾分文弱書生的意味,這衣裳自然是不好互穿的。
“還是差人去再買一件回來吧。”喬楚戈略略點了點頭,便是準備起身去叫尺素上趟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