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慈太后也只說這點很懸。
“那，母后，後來可曾找到蓮妃犯了事的證據？”
獨孤翼這一問，慧慈太后只搖了搖頭。
“時隔六年，就算知道了蓮妃曾經對林太醫提出過這樣的要求。但是正如你們所想的那樣，事情已經過去了六年，誰還會計較六年之前的事情。況且，沒有證據，口說無憑，就算蓮妃是最被懷疑的人，卻也不能拿她怎樣。”
因此要說是蓮妃派人殺害了林太醫一家，也的確太過牽強了。
所以，未能找到真兇，真兇也就一直逍遙法外了。
“所以，這個案子至今也都還未還林太醫一家一個公道。”慧慈太后沉重的語氣，也透露着她多年來的愧疚和無奈。
“難道，林太醫那一大家子的人，就要這樣白白地送了性命嗎。”感慨之餘，連帶着獨孤翼的心緒也變得沉重起來。
林太醫有生之年從來都無愧於心，可偏偏及組合楊被奸人害了一家的性命。而他獨孤翼作爲一代君主，是不是該還林太醫一家一個公道呢。
然而，見獨孤翼沉思了頃刻，慧慈太后卻似乎還有話未說。只見她略思索了一番，接而便又開了口，與獨孤翼說了道：
“雖然一直以來未能抓住真兇，但是卻也並不是沒有真兇的可疑人選。”聽到慧慈太后說這話，獨孤翼與獨孤荀又禁不住互相望了一眼。
若是有嫌疑之人的話，那也意味着這個案子是有轉機能破開的。
“母后，此人是誰？”
慧慈太后醞釀了一番，又能繼續與他們兄弟二人說了道：“當時，在林太醫一家出事沒多久後，蓮妃突然就病故了。但是……”
但是在這之前，慧慈太后聽孃家的親信說，蓮妃的孃家似乎一直在與朝廷的什麼人有着密切來往，後來一經打聽，就是當朝的大丞相陳平。
據知情人透露，陳平是一直很支持蓮妃坐上皇后之位的，同時也希望蓮妃的兒子，也就是當時的大皇子，現在的端木磊能當上太子。
並且在當時忠心滿滿地承諾了蓮妃，蓮妃若是有什麼用得着他的地方，他定當肝腦塗地，爲其效力。於是，蓮妃便也就了他這個忠臣。
“又是陳平。”獨孤翼心中感慨，多次聽到陳平這個名字，他已經覺得膩得慌了。
陳平這個老奸巨猾的逆賊，是獨孤翼現在最大的眼中釘，一日不除，他的心裡也將一直有個疙瘩在。
“也就是說，殺害林太醫一家的，就很有可能是陳平。”獨孤翼隨即便將說了道。
便聽慧慈太后說了這些，他邊也在思索着，對於這整件事情的看法，他倒也理解得很清晰。
“如果真的是陳平，那他想把整件事做得天衣無縫，也不是不可能的。”獨孤翼接而又說了道。
確實，像陳平這樣老奸巨猾的人，做慣了壞事的他，已經可以十分自如地對這些事情善後了。
所以，想要抓住他的把柄，還是有難度的。
但是，既然已經懷疑到了陳平的頭上，那這件事十有八九便是他做的了。做得如此沒有疏漏，倒是十分符合他的作風。
但是於獨孤翼來說，是陳平也好，不是陳平也好，獨孤翼早晚都是要除掉他的。陳平在一日，朝廷的安全便要受一日的威脅。
到此爲止，獨孤翼已經把林太醫一案摸出個大概了。
“兒臣多謝母后願意告訴兒臣這些。”
“翼兒，你也不比多謝哀家。以前母后不願告訴你這些，是擔心你會因爲處理不了這些事情而一時莽撞。但是現在，你長大了，你應該知道該如何做。”
“兒臣感謝母后對兒臣的信任，兒臣定會剷除陳品那個奸賊，還林太醫一家一個公道。但是……”
但是他今日來找慧慈太后的目的，卻並不只是爲了林太醫的事情。而是關於他失憶之事。
想要詢問失憶之事是他主要的目的，弄清楚了林太醫的案子只是他意外的收穫。
同樣是在十三年前，在獨孤翼六歲那年的時候，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讓他到現在都記不起六歲以前的事情。
並且，從小到大，他還時常做着那樣奇怪的夢。
關於這些一直圍繞着獨孤翼的謎題，他時時刻刻都希望能解開。
“翼兒還有什麼要問哀家的嗎。”見獨孤翼猶豫到這裡，慧慈太后便能看他的心思了。
獨孤翼表示是這樣。
“母后，兒臣……確實還有話要問母后。”
“還有什麼話，那就問吧。”
獨孤翼早就想問了，只是之前已經問過慧慈太后一次，卻並沒有得到什麼解答。
現在再問，也不知慧慈太后會不會向說林太醫的事那樣，全都如實告訴自己。
“母后，兒臣還有個未解的疑問，關於兒臣失憶之事，自傲兒臣六歲那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兒臣總是記不起來。還有……”
還有，獨孤翼既然開口問了，萬是希望能從慧慈太后口中聽到實情的。只希望……
“母后，兒臣不希望母后再將之前的說法告訴兒臣一遍了。因爲兒臣知道，在兒臣六歲那年發生的事情，絕不只是兒臣頭腦受了傷那麼簡單，因爲……”
獨孤翼欲言又止，猶豫了幾番，還是將自己這麼久以來總是坐着同一場夢的事情與慧慈太后說了。
夢裡那個小男孩，獨孤翼一直以爲只是個不相干的人。知道後來他成爲了那個小男孩，親眼目睹了一片血海，一場佈滿着腥風血雨的屠殺。
還有那把突然向自己刺過來的劍，以及那個爲自己擋下了那一劍的小女孩。
這樣的夢境，即使是現在回想起來，獨孤翼也記得清清楚楚。尤其是身臨其境的那一刻的感受，在他心裡，最是難忘。
聽獨孤翼說完這些，慧慈太后的面色又變了，變成了一種說不出的神情。她以爲自己可以將這多年的秘密瞞得嚴嚴實實。
卻沒想到獨孤翼還是對此有了意識。
他所忘卻的那一部分記憶，竟然將碎片殘留在了他的夢中。而這一切，獨孤翼也終是有一天要知道的。
就算慧慈太后想一直瞞着，他肯定也會慢慢記起的，慧慈太后瞞不了一輩子的。
“翼兒……”慧慈太后沒有否認，十三年前確實發生過什麼事。但是，她自己都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要將這一切告訴他，也擔心獨孤翼沒有做好面對這一切的準備。
“母后，您能否告訴兒臣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是慧慈太后不想告訴，而是她不能說出來。
慧慈太后沉默了許久，也終於開了口。
“翼兒，關於你六歲那年發生的事情，母后會告訴你的。”但，不是現在。
“難道母后現在不能告訴兒臣嗎？”
“翼兒，母后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獨孤翼很想知道，甚至是現在就想知道。但是對慧慈太后來說，現在還不是時機。
“母后承諾你，翼兒，等再過些日子，母后一定告訴你實情。”
“那母后打算什麼時候告訴兒臣實情。”越是無法知道這一切，獨孤翼的心裡就越是有些迫不及待。
“等你查清楚了林太醫一家的案子可好。等你查清楚了這件案子，還給了林太醫一家一個公道之後，母后就將一切都告訴你。”
“好。”獨孤翼也爽快地答應了：“等兒臣查清楚了這個案子，母后再告訴兒臣這一切。兒臣一定會盡快查清楚林太醫的案子。”
慧慈太后苦口婆心，終於勸住了獨孤翼，打消了他的追問。母子二人聊到此處，也算是達成了一個約定。
獨孤翼他們兄弟二人一走，慧慈太后一下子便招架不住了。近些日子剛犯的舊症突然就復發了。
春荷將剛剛藏起來的那碗藥也再一次端了出來，不用試都知道，這碗藥已經涼透了。
原是獨孤荀來看望慧慈太后時，就已經在這兒坐了好一會兒，等獨孤翼來了後，母子三人又繼獨孤翼帶來的話題聊了好久。
兩個兒子都在身旁，也不想讓兒子知道了擔心。慧慈太后忍了這麼久也該怪難受的。
“娘娘，藥涼了，奴婢重新去溫一下，一會兒就好。”
“好的，你去吧。”慧慈太后邊捂着口鼻咳嗽着，便又不住地揉着心窩子回了春荷的話。
人到中年。雖然從外表看來，慧慈太后那容顏都還盡是年輕之色，可畢竟買了那些事情在心裡這麼些年，就算沒有大病，也有小症，身子骨也大不如從前了。
但是在孩子們的面前，慧慈太后還是逞強得很。一時不想讓自己的孩子過多地爲自己擔心。
二則是，不希望傳出去都聽到大家說，太后娘娘註定是已經上了年紀的了，人老了，就不中用了。
但是令慧慈太后高興得是，她的孩子都真的長大了，懂事了。獨孤翼成了一個越來越有擔當的皇帝。
獨孤荀也是一個與世無爭的好孩子，對待自己闊別多年的母親，還是會一心無二地孝順她。
可與此同時，有喜也有憂。關於獨孤翼小時候發生的那件事，她本來真做好了準備要瞞着獨孤翼一輩子的。
可是沒想到，這隱藏了多年的秘密，還是被獨孤翼自己給察覺到了。
他雖已經不是小孩子，可他卻不一定接受得了當年發生的那一件大事。畢竟，在那時，對於年紀尚小的獨孤翼來說，已經造成了不小的打擊了。
“娘娘，藥溫好了。”想到這裡時，春荷已經又端着熱好的湯藥過來了。跟了慧慈太后這麼多年，慧慈太后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那怕只是慧慈太后一個眼神，春荷都是能看出來她在想什麼的。
“娘娘，您又在爲皇上的事情擔心了嗎。”無疑，現在能讓慧慈太后最上心的，大概只有獨孤翼的事了。
“翼兒今日問哀家有關他六歲那年失憶的事，哀家只是擔心……擔心他知那些事的時候，承受不了。”
“但是娘娘，皇上他遲早都是要知道的，也遲早都是要面對的。娘娘您也不要太過於擔心了。”
放寬心態，順其自然，這是春荷全慧慈太后最多的話了。
雖然春荷無法理解她作爲一個母親的苦心，但是春荷知道作爲她的身邊的丫鬟該有着怎樣的心。
孩子小的時候離不開母親的庇佑，但孩子竟然長大了，也該讓他自己去面對一切了。
春荷該做的，就是照顧好她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