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他也曾是朝廷命官。”秦流素才知道,原來父親曾是朝廷命官。她一直以爲,父親安文勳只是個爲善一方的安陽侯。
原來,他安陽侯的名頭,是來自於朝廷,父親也曾是朝廷的大臣。
秦流素不知道的,原來還有這麼多。現在她該相信,父親被害之事,也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簡單了。
獨孤翼答應幫自己查清這個案子,秦流素自然更是欣喜不過。好事來得太突然,原來獨孤翼真的不是她之前所想象的那樣壞。
“安秦流素,你該回答寡人的問題了。”獨孤翼再一次提醒了她,這個問題,她該做出怎樣的選擇。
如果有一天,獨孤翼的皇室都垮了,他的皇位被奪了,他將成爲階下囚,或者甚至直接面臨着死亡。
作爲獨孤翼妃子的她,她安秦流素該如何選擇。
即使,秦流素曾經並不情願來到這宮裡,來到獨孤翼的身邊,成爲他的妃子。即使,她安秦流素心裡愛着的,始終只有安文昭一個。
即使她也曾深深地恨過獨孤翼,恨他是他造成了自己的這一切,是因爲他,將自己扣在了宮中,安文昭纔會進宮,纔會導致後來秦流素眼睜睜的看着安文昭被人害死。
在秦流素一直以來的潛意識中,獨孤翼就是促就了她一切不幸的元兇。
即使只這樣,是這一切,那她安秦流素面對獨孤翼這樣一個問題,又該如何選擇。
“皇上,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事情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你即將面對的是死亡的話,而我,我若是沒有選擇,我會和你一起死。如果……如果我有選擇的話,我會選擇保你不死。”
“爲何。”獨孤翼的面上沉着得沒有任何表情,用他那冷靜的語氣,再一次問了秦流素道。
“因爲……因爲我是你的妃子,命該如此,我願隨命。”這是秦流素回答,即使換做是陳燕雪或者楊子期,她們也都會這麼說。
但獨孤翼現在最在乎的,是秦流素的答案。秦流素有這樣的答案,他也滿足了。
即使,即使發生過那麼多事情,即使秦流素忘不了安文昭,她還是會選擇這樣做。因爲,秦流素知道,好幾次,她的命,都是獨孤翼給她的。
到現在爲止,她對獨孤翼,已經不能再用之前那樣單一的眼光了。
獨孤翼並不是她所想的那樣,也不是個惡人,他公正地判了後宮之中的疑案,也還給了她安秦流素該有的清白。
獨孤翼也沒有害死她的父親。
並且,獨孤翼是個好皇帝,比任何人都適合當這個皇帝。
站在一個百姓的角度,秦流素看得明明白白,獨孤翼,他是個很稱職的一國之君。
懲奸除惡,惠澤蒼生。天下太平,都少不了他這個皇帝在背後所做的那一切。
身爲他的子民,秦流素一定很愛戴這樣的皇帝。
可是,命運錯亂,偏偏安排她成了獨孤翼的妃子。兩次成爲獨孤翼的妃子,兩次進入這皇宮,秦流素再也出不去了。
失去了自己的父親,也失去了自己最愛的人。可偏偏,她還是要面對着一切在這後宮活下去。
夾在獨孤翼與她的好姐妹之間,秦流素進退兩難。可是,獨孤翼偏偏不時地在她的面前晃來晃去,她和獨孤翼偏偏又是這樣的關係。
獨孤翼問秦流素那個問題的時候,她曾真正的幻想過那樣的場景。幻想獨孤翼從一個皇帝變成了一個一無所有的人。
劊子手的刀就架在他脖子上的情景,秦流素竟然不由地感到了心疼,她根本不忍心去面對那樣的場景。
一個不可一世的皇帝,一下子淪落到那樣的地步,叫秦流素如何忍心看得下去。更何況,他還是個好皇帝。
秦流素也幻想過刀從獨孤翼的脖子上方落下來的場景,那一刻,秦流素義無反顧地選擇了追隨。
畢竟,身爲獨孤翼的妃子,她也只願意做出那一個選擇。
今日這樣的事,獨孤翼的問題,以及秦流素的回答,又讓獨孤翼陷入了兩難,也讓她陷入了無盡的沉思。
安文昭的亡靈還未得到慰藉,殺害安文昭的兇手還未被秦流素揪出來,直到死,他都只能葬身宮內,安文昭有錯嗎。
父親安文勳有有錯嗎。
她安秦流素有錯嗎。
獨孤翼有有錯嗎。
命運都錯怪了誰。
這是秦流素一直都不曾想明白的問題。
一番又一番的事情過去,轉眼間,這個冬天也越加地寒冷了。站在外面,在那陰沉沉的空地裡,本來鬱鬱蔥蔥的御花園,在秀女們剛進宮之時還美得不可方物的御花園,越發顯得光禿禿的了。
若是沒有那些交錯的殘枝和幾顆筆挺的針葉鬆堅守着,那這冬日裡的御花園,也將和光禿禿的平地沒有什麼兩樣了。
尤其是沒有一個好太陽的時候,御花園比哪兒都要冷。哪怕只是在此簡單地寒暄兩句,吐出來的熱氣也能瞬間凝結成冰冷的白霧。
秦流素收回了自己雜亂的心,也該開始忙她的正事了。自從上次被謠言的事情一干擾,她想要調查安文昭死因的事情也就被擱置了許久。
如此一來,她該繼續忠於調查這件事情了。
這還是秦流素第一次來到御膳房。真不愧是宮裡的御膳房,這樣的規模,都快有宮外一戶普通人家的府宅大了。
御膳房裡忙碌着的人,大多是這裡固定的下人,因此大多也不認識秦流素,見着秦流素這樣一個人舉止奇怪地跑來了這裡,都不由地投來了異樣的目光。
“哎喲,這不是雲妃娘娘嗎。”一個刺耳的聲音突然在秦流素耳邊響起,秦流素還沒看清楚是何人,那婆子已經搖搖擺擺的晃來了秦流素身邊了。
“我說雲妃娘娘啊,這廚房這樣的地方,你怎麼親自來了呢,有什麼事情讓宮女下人們來吩咐一聲就好了嘛。”
“我……我只是隨便來看看,不礙事的。”秦流素支支吾吾,面對嗎這個不認識的婆子,突然不知該回她什麼話纔好。
“那雲妃娘娘您是想吃些什麼還是……”
“都不用,我……”秦流素思索了一番,轉而又問了那婆子道:“我想問一下,您是這兒管事的嗎?”
“呃……算是吧。”那婆子有些勉強地回罷了秦流素的話,轉而又對她說了道“不過雲妃娘娘,您要是有什麼事情,直接問我就好了。我都可以幫您做到的。”
“是嗎?”秦流素眼睛一亮,“那您可不可以告訴我,這御膳房的酒,都是放在哪裡的?”
“酒……”從來沒見過一個人想秦流素這般奇怪地跑來御膳房,還問酒放在哪兒的。
那痞子思索了一番,轉而便帶着秦流素去了御膳房的酒窖。
宮裡的酒窖就是酒窖該有的樣子,除了酒味,什麼味也聞不到。而且,隔着遠遠的距離就可以聞到那濃濃的酒香。
“雲妃娘娘,這裡就是酒窖了,您有什麼想看的,在外邊看着就好,御膳房有規定,沒有取酒的需要,尋常人等都是不能進去的。”
秦流素應了那婆子的話,便也就站在了這酒窖的外面,沒有進去。
御膳房的酒窖都是派專人看守的,想要在源頭上下毒,絕對沒有可能。而且,源頭的看守如此嚴肅,也沒有必要在酒窖裡下毒。
秦流素能想到的下毒方法,便是在取酒的過程中。
根據秦流素從那婆子那兒所瞭解到的,各宮需要用酒之時,只需派人來御膳房通報一聲,若是御膳房處在不忙的時間,隨即就可以取酒。
取酒的過程也很簡單,由專門負責看守和取酒的人同時驗過要拿的酒之後,酒纔會被取出酒窖。
然後再由御膳房的負責任派專人將酒傳到各宮前來取酒的宮女手中。
如此簡單的過程,秦流素只需要將嫌疑定在兩個人身上就好了,一個是她鍾粹宮派來的那個宮女,還有一個就是御膳房負責將酒送到宮女手中的那個人。
但是,如此的話,問題也就隨之而來了。是御膳房的人下的毒還是她鍾粹宮的宮女下的毒。
她安秦流素該如何詢問,如何調查,要是兩個人都否認,秦流素又該如何,是信還是不信。
秦流素也不知道,她一下子便走進了死衚衕。
凡是都講個證據,若是沒有證據,那就算真的是其中哪個誰下的毒,秦流素也是無可奈何的。
原來,想要查清一件案子,並不是她安秦流素行動了就能有用的。跑前跑後忙活了這一番,秦流素沒得到個什麼結果,與此同時還無意中忽略掉了那御膳房婆子試圖對自己的巴結。
落得了一陣白眼。
不管如何,就算秦流素不願意理會那婆子的巴結,但她好歹都不曾找到個什麼好一些的方法來回應一下那個婆子。
下次再去御膳房的時候,那婆子肯定不願搭理自己了。
經過這一回挫折,秦流素感覺自己都快要氣餒了。說白了,想要查清楚她這一件事情,就是很難。
難到秦流素前後忙活了一大堆卻沒有摸索出一點眉目來。如此下去的話,她何時才能告慰哥哥的在天之靈。
反正,這個冬天是不可能了。
但這個冬天也似乎過去的很快。尤其是經過了那寒冷到極致的那一段時間,所有的人都沉默着躲在屋裡取暖的那一段時間。
就這樣沉默了幾個月,安靜了幾個月,洋溢着溫暖氣息的春天,悄然地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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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着冰冷的河裡湖裡最後一塊凍漸漸化開的時候,燕子也漸漸飛來了。
熬過那寒冷的夜,伴隨着暖陽漸漸往正空升起。抹去回憶裡的那一場場大雪,伴隨着春雨如蜜般地往整個大地上滋潤。
春天來了。
又熬過了早春的寒涼,等到枝頭漸漸抽出了綠芽,麻雀已經開始嘰嘰喳喳的時候,這溫暖無比的春天也就完全來了。
最暖和的天是晚春。三月過去,四月逐漸到來,夾在這特殊的時節裡,晚春的天,舒適得恰到好處。
也同樣伴隨着這個時節的到來,來自鳳鸞宮的一聲驚人的啼哭,似乎響徹了整個後宮。
楊子期的孩子出生了,是個早產兒。但對楊子期來說,她卻像是已經守了無數個春夏秋冬了。
這個孩子的到來,是楊子期的解脫,卻也應證了當時後宮中的那些謠言。散佈謠言的人已經得到了懲戒,但是謠言裡所說的話卻是事實,楊子期的孩子並沒有小產。
現在楊子期的孩子生下來了,孩子就是最真實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