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立銘子啊御書房呆了半晌,見楚絕塵還未到,便有些坐不住了,他擡起步子來來回回的走了不知道多少遍,直到聽到那穩健的步聲,他才停下來,規規矩矩的站在一邊。
楚絕塵進了屋子,視線在隋立銘身上停留了幾秒,才又神色無常的坐在主位上,而後沉聲問道,“查的怎麼樣了?”
隋立銘頓了下,隨後才緩緩說道,“皇上,微臣查到那歐陽文確實是南凌國的人,而且早在多年前他就已經潛伏在齊國了,當年皇上與他相遇一事也是早有預謀的。”
“呵,南凌國倒是打得一手好牌啊,知道朕求賢若渴,便將這麼個人安排在朕身邊,不過還真是可惜了。”楚絕塵輕聲說着,聲音裡也隱隱透着幾分危險,他眸中光芒一閃,隨後又恢復如常,就連那面部的神情都與剛剛一樣,“立銘,那這歐陽文是如何騙過我的這些好大臣與南凌國的人通信的呢?”
隋立銘頓了下,動作也有一瞬的怔忡,他看了眼楚絕塵,隨後才低聲說道,“其實這京中有個地方專門接收歐陽文送出去的信,那地方皇上應該也清楚......”
楚絕塵眼神一變,隨後又輕輕笑道,“原來如此,我該察覺到的,他既然能給我我想要的情報,自然也能給南凌國了,更何況他還是皇子呢!”說話間他便握緊了抓着椅把的手,良久才緩緩放開,只是在他放開的地方,那個椅把上已經有了細微的裂縫。
這椅子可是用上好的檀木做的,竟然被楚絕塵捏出了細縫,可想而知,楚絕塵到底用了多大的力。
隋立銘離得遠些,並沒有看到那椅子上的裂紋,他見楚絕塵神色無異,心底倒是舒了口氣,他看的出皇上是真的將那南凌國的三皇子當做好友的,如今竟被好友在背後插了一刀,他哪能不憤怒呢!
“皇上,其實還有件事,當初我軍的訓練方法和戰術之所以泄露,是因爲軍中也出了細作。”隋立銘深吸了口氣,隨後看着楚絕塵那幽深的瞳孔,緩緩說道,“南凌國的小皇子化名昭通進了軍營,偷取了我軍的戰術及訓練計劃。”
“哦?南凌國的老皇上還真是捨得啊,竟然接連派了兩個孩子到我這裡來,也不怕他們出了什麼事!”楚絕塵說這句話的時候,那掩在廣袖下的拳頭已經攥得緊緊的了,若是現在將他們拿出來,只怕都可以看見那跳動的青筋了。
“皇上,屬下在一接到消息,便派人去了軍營,只是那人早就在幾日前離開了。”隋立銘說着懊惱的拍了下自己的腦袋,自責的說道,“都是屬下辦事不力,才讓細作溜了的,請皇上降罪。”
楚絕塵擡眸,直直的看着隋立銘,那銳利的視線似刀子般直接將人凌遲了一通,過了會兒,他才吐了口氣,緩緩說道,“算了,這件事也怪不得你,就算你抓到了那人,我恐怕也不會去動他的,畢竟他的身份還是擺在那處的。”
“皇后那處可有消息了?”楚絕塵看了眼隋立銘,輕聲的問道,眼神也在一瞬間暗淡下來了。
隋立銘聽着楚絕塵那越來越低的聲音,心底便如壓了塊大石一般,他斂去多餘的情緒,語氣平淡如常,“已經找到了,皇后現在正在大漠。”
“大漠啊......”楚絕塵小聲的呢喃了句,隨後垂下了頭,手指輕輕的摩挲着腰間的玉玉墜。
隋立銘看着一言不發的楚絕塵,糾結了半天,才輕聲問道,“那是要把皇后帶回來嘛?”
楚絕塵頓了下,忽然憶起秦流素那發紅的眼眶,他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不用了,隨她吧,留兩個人保護就好,其餘的人都撤了吧。”
“是。”隋立銘聽到這話,心底倒是鬆了口氣,不知爲何她總覺得皇后這時倒是不適合回來,若是回來了,只怕這皇宮就要不得安寧了吧。
楚絕塵有那麼一瞬間想要收回自己的話,他想秦流素了,他想要觸碰她,想要聽一聽她的聲音,可是他知道小妹性子倔得很,絕不會跟那些人回來的,若是真的將她帶回來了,說不定他會恨自己一輩子,唉,罷了,隨她吧,只盼她能知道歸期就好。
想清了一切,楚絕塵倒是收了心思,他斂去眼底的最後一絲脆弱,在擡頭時,已是堅硬不催的模樣了。
“好了,立銘,我們該去看看歐陽文了。”楚絕塵勾起一抹嗜血的笑,眼底更是滲着幾分寒意。
“皇上,雖說屬下查清了歐陽文就是細作,可是我們現在沒有具體的證據,現在過去難道是要......”
“立銘,有些人活得夠久了。”說完楚絕塵便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隋立銘頓了下,隨後才斂去多餘的顧慮跟在楚絕塵身後,既然皇上已經決定了,作爲臣子,他只要執行命令就是。
歐陽文早就在鳳鸞宮安插了自己的眼線,由於宮中盤查的緊,到這時他才收到消息,當今皇后,秦家的千金已經離開了皇宮,現在皇上必定方寸大亂,警惕性也必定下降,這時候若是派些人進宮去,這大齊皇上的性命還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歐陽文的如意算盤倒是打得好,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機會做出那樣的部署了,死神的鐮刀已經掛在他的脖子上了,只消片刻便能取了他的性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着,死亡的氣息逐漸在歐陽府邸蔓延,只是還沉浸在喜悅中的卻從沒察覺到一絲危險的氣息。
歐陽文將寫好的書信放在他養了許久的信鴿身上,隨後便鬆手放飛,看着漸漸飛遠的信鴿,他關上窗戶,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只是可憐的人卻不知道在他關上窗的那一瞬,一個黑點便從空中落下,直直的摔下歐陽府外的林子裡。
歐陽文做好這一切之後便直接關上書房的門,朝着大堂走去。
忽然一抹白色的衣襬便出現在他的視線裡,他頓了下,隨後緊張的回身,在清來人時,他才舒了口氣,笑着上前,頗爲殷切的說道,“皇上來了,微臣有失遠迎。”
“歐陽大人言重了,倒是朕唐突了纔是,也不知會歐陽大人一聲就跑了過來。”楚絕塵咪起雙眼,斂去眼底的鋒芒,嘴角微彎,露出幾抹笑意。
歐陽文聽着這話,身子一頓,心底無端的升起一絲慌亂,不知爲何,他心底總有些不安,仿若有什麼事要發生一般。
“怎麼,歐陽大人不歡迎朕?”楚絕塵睜開雙眼,眼底透着幾分認真,眉頭也微微蹙起,彷彿在彰顯着主人的不滿。
歐陽文立馬反應過來,隨後笑着搖搖頭,“怎麼會呢,皇上能來微臣這陋室,微臣高興還來不及呢。”說着他又小跑着到楚絕塵面前,隨後站在一旁,擡手指向一邊,“皇上,快別站着了,還是隨臣去大堂坐一坐吧。”
楚絕塵點了點頭,隨後便擡步跟在歐陽文身後,沿着青石板路往前走去,每走一步,他的眼神便冷一分,看着前方那唯唯諾諾的人,他冷笑一聲,不禁懷疑起自己當初的眼光,怎麼就看上這麼個“賢才”了呢!
“皇上,府上簡陋了些,還請皇上多擔待些纔是。”
楚絕塵掃了眼四周,眼底劃過一絲陰霾,確實簡陋,眼前這人不張揚不驕奢,難怪能騙過朝中那些老古董呢,就連自己都差點被騙了呢!
“哪裡,早就聽歐陽大人清廉,不竊朝廷一分錢財。”楚絕塵說着嘴角在歐陽文看不見的地方悄然勾起,確實不竊分毫錢財,只是竊了旁的東西罷了。
“歐陽大人如此仁德,朕希望朝中的那些個大臣都該跟你學一學纔是呢!”
“皇上實在是謬讚了,微臣不過是秉承着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的信念罷了。”歐陽文邊說邊給楚絕塵奉上一杯清茶。
修長的手指在那素白的瓷碟上敲了幾下,才又轉了方向接下那杯茶。
“好一個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啊!”楚絕塵看着面前這渾身書生氣的臣子,終是壓不住心底的怒火,咬牙切齒的說道。
歐陽文愣了下,心頭一震,眼底劃過一抹惶恐,他驚慌失措的擡起頭,看了眼楚絕塵,見他神色無異,才幹笑着退回了座位。
楚絕塵抿了口茶,估摸着立銘也快到了,便放下杯子,眯起一雙眼,懶懶的看着歐陽文,渾身散發着一種不怒自威的氣息,“歐陽大人來和朕解釋解釋這“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的意思吧。”
歐陽文聽了楚絕塵這話,只覺得額前冷汗直冒,他擦了擦額前的汗水,開口“這句話的意思是我們這些做臣子的拿了皇上的俸祿,要爲皇上分憂解難。”
“呵,歐陽大人果然學富五車,只是不知道歐陽大人食得是哪君的俸祿,擔憂的又是哪位君王的憂呢?”
楚絕塵的聲音很輕,卻帶着濃濃的危險以爲,歐陽文身子一怔,隨後慌忙的跪了下來,“皇上,微臣自然是擔您之憂了。”
“呵。”楚絕塵輕笑了聲,隨後懶懶的看着歐陽文,良久纔開口說道,“朕不過是說笑罷了,歐陽大人怎麼慌成這樣?”
歐陽文看着楚絕塵笑容滿面的樣子,頓了下,心底的恐慌越來越大,他不知道皇上此次的來意是何,以前他自詡自己也算的上是瞭解眼前這位君王的,只是他忘了聖意難測了,君王自始至終讓你看到的都是他想讓你看到的那一面。
“原,原來如此。”他顫顫巍巍的伸手抹去額頭的細汗,心底並未因楚絕塵的這句話而放鬆警惕。
這時,隋立銘帶着一羣人闖進了歐陽府。
“你們幹什麼,你們幹什麼?”守候在門口的小廝看着來勢洶洶的衆人,連忙上前攔道。
隋立銘冷冷的瞪了眼那小廝,隨後開口說道,“我等奉了皇上的命令,來找歐陽大人的。”
小廝聽了這話將信將疑的看了眼隋立銘,隨後才怯生生的躲到了一邊。
隋立銘掃了眼周圍,隨後對着一旁的人低聲說道,“你帶一對人守在門外,記着莫要讓人跑了,也莫要放一人進來。”
“是。”那人應了聲,便帶着一隊人往府外走去。
“你們就都守在這處吧。”
“是。”
隋立銘眉頭一挑,又看着躲在一旁,戰戰兢兢的小廝,沉聲道,“歐陽大人在哪,帶我去。”
小廝看着凶神惡煞的隋立銘,心底怕的很,連連點頭,隨後連滾帶爬的在前方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