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想到這麼遠的時候,趙容容整個人也變得心事重重了。
“秦流素。殺害你哥的兇手,你大概能猜到是誰嗎?”趙容容這一問,秦流素本該是考慮這個問題的。
只是安文昭已經死了,就算知道了誰是兇手,對她來說也沒有任何意義。正如獨孤翼所說的那樣。
就算知道了誰是兇手,她沒有足夠強大的能力,又該如何手刃仇人。
就算她手刃了仇人,安文昭還能回得來嗎。和她的父親一樣,他們都回不來了。
而她安秦流素,現在的自己也不過是一具空皮囊。宛如行屍走肉。
無精打采的秦流素,甚至連趙容容的話也不想回了。不管趙容容問什麼,她都沒有任何的表情。
她都只是沉默。
如此又消沉了幾日。秦流素每天大都如此。白天如行屍走肉。晚上每每夢見有關安文昭的事,那難過,以及她獨自一人所需承受的痛楚,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而再一次到來的崩潰。無疑是遇到王曉君的那一次了。
不是她遇到王曉君,而是王曉君自己跑來了鍾粹宮。
她畢竟也是深深地喜歡過安文昭的。對於安文昭的死,她多少都會有些難過吧。
然而並沒有。
王曉君的臉上除了一如既往的得意,還有對秦流素不盡的嘲諷。
她問秦流素,安文昭死了,秦流素的心裡是什麼感受,一定很難過吧。只是可惜了,直到安文昭到死,也沒能和安秦流素在一起。
而她安秦流素也繼續無可奈何地當着她的雲妃娘娘。
“王曉君,我哥死了,你很高興,是嗎。”
“當然。安文昭死了,比你安秦流素死了還要讓我高興。”王曉君的面上確實是不盡的喜悅。
“安文昭死了,至少你也沒得到他。”而且從此以後,再也沒有那個可以不顧一切護着秦流素的安文昭了。
只要看到秦流素難過,只要看到秦流素過得不好,她王曉君就無比地開心。
“而且,對於安文昭是如何死的,我想你應該很感興趣吧。”如果不是因爲王曉君這一句話,在這之前,她所有的嘲諷,所有的得意,秦流素都可以覺得不痛不癢。
然而就是因爲她這句話,秦流素不得不懷疑,安文昭的死,就是她王曉君直接促成的了。
好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秦流素從未想過,王曉君的心狠手辣可以到這種程度。她得不到的就要毀掉。
這就是她包袱安秦流素的手段嗎。
可是爲何偏偏要對安文昭下手。就算是讓她安秦流素死一百回一千回,她也認了。可是王曉君偏偏對安文昭下了手。
說完那句暗示性的話,王曉君便笑而不語,又看了安秦流素幾眼,便揚長而去了。
她現在信了。她現在相信王曉君曾經說了無數次那句不會放過自己了。
到頭來最殘酷的方式還是將毒手伸向了安文昭。害死安文昭的是王曉君。她連安文昭都下得了手,還有什麼是她做不出來的。
陰沉的天空瞬間下起了大雨。這場雨似乎是爲秦流素而下的。響亮地衝擊着屋頂的瓦片,沖刷着地上的塵土,以及立在那園子裡的殘枝。
整個皇宮都籠罩在這場大雨裡。猶如嗚嗚的啼哭之聲。伴着那嘩啦啦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秦流素絕望的嘶吼聲。
安文昭的死訊還是傳到了安府。當吳小月還想絞盡腦汁想着法子找着他的時候。
一切總是來得這麼突然。小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以爲這只是個玩笑。
傳訊的人沒有透露任何原因,只單單傳達了這樣一個消息。小云驚得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她一點也不知道。
而吳小月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剛好又跑來了安府。此時她已經打聽到秦流素在宮裡的消息了。
在京城晃了幾日的福山和大頭很是巧合地又發現了當日救走了秦流素的楚蔚風。
幾番打聽之下,才知道他是安王楚蔚風。
爲了打聽到秦流素的下落,吳小月也煞費苦心地花錢收買了安王府的守門人,假裝是安秦流素的朋友才得以打聽到了她的下落。
知道了秦流素在宮裡,王曉君都差點想法子混進宮去了。
卻在此時得知了安文昭忽然去世的消息。以爲是假的,還特地去找小云鬧了一番,小云無心理會她,只像先前那樣轟她走了。
回到龍虎寨的吳小月一蹶不振,好久都沒有振作起來。
作爲這後宮裡唯一一個有着秦流素和安文昭共同回憶的地方,御花園也就成了秦流素最近最愛去的地方了。
就算是一個人賴活着,她也想活在和安文昭的回憶裡。
“哥,你帶我來廚房做什麼呀。”秦流素正一臉疑問着,卻見安文昭抹了一手的黑。
神秘地在秦流素面前晃了晃:“你猜呀,你要是能猜出來這是什麼,我就給你個獎勵。”
“獎勵?可我還真猜不出來這是什麼東西。是黑炭嗎?”從小流浪的秦流素怎麼也不可能想到安文昭治國在手上抹了點鍋底灰。
說是黑炭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這卻讓安文昭禁不住覺得秦流素蠢蠢的,連這也猜不出來。只趁秦流素一個不注意,便將這一手的灰毛到了秦流素的小臉蛋兒上。
“喂,哥!你幹嘛呢?”洬摸了摸自己的臉想着應該又髒又醜,在安文昭的面前,不禁感到有些難爲情。
“哎,你別擦呀。”剛被安文昭給阻止了,不想他卻也往自己臉上抹了兩團灰,連鼻子上也是。
秦流素一見,瞬間就忍不住笑了。那乾乾淨淨的臉上抹上這黑炭一樣的灰,看着還真是挺有喜感呢。
想着自己以前流浪的時候,臉上也經常會像這樣髒兮兮的。只是當時的她卻是從來沒在意過呢。
現在在安文昭這樣長得如此好看的人面前,卻如此的害羞,生怕看到了自己的醜樣兒。
“哥,你到底是在畫什麼呢?”安文昭很是認真地在秦流素臉上畫着什麼,如此近距離,秦流素一邊問着話一邊卻也情不自禁地偷看着他。
不得不承認,如此白淨的臉龐,若是換身姑娘家的衣服,或許還不一定有人能認得出來這是個少年吧。
“好了!”一番描畫之後,安文昭便放下了手中的筆,邊拍了拍手,臉上盡是滿意的表情。
“哥,你在我臉上到底畫了什麼呀。這麼神秘。”邊好奇地問着安文昭的話,秦流素一邊也終於可以拿鏡子照照看了。
看到鏡子裡的那一刻,秦流素不由地驚呆了。安文昭畫的,是一隻花貓臉。而且還是一張挺可愛的花貓臉。
看着鏡子裡的花貓臉,連秦流素自己都認不出來這是自己了。
不一會兒的工夫,又來了一直花貓臉。安文昭也在自己臉上畫了個一模一樣的。
“哥,你的臉……”看自己的還沒覺得,看別人的怎麼就覺得那麼想笑呢。
“我的臉怎麼了,本少爺畫得不好看嗎?”
“好看。”說良心話,也確實好看。反正比秦流素畫的好看多了。
想到這裡,秦流素不禁笑了。怪不得當時父親來說安文昭不務正業。原來從小上學堂的他,那定好你的才學,尤其是那作畫的本領,都被他給用偏了。
“少爺,小姐,老爺讓你們去大廳見客。”丫鬟突然來報,這下可把秦流素給緊張死了。
臉上畫成這個樣子,可怎麼去見客人。
“哥,這下怎麼辦,我們洗掉還來得及嗎?”
“不用洗。”安文昭卻是一臉悠哉。問他爲何,他和秦流素說畫成這樣就是爲了去見客人的。
“給他們變個戲法兒,肯定能把他們逗得高高興興。”
安文昭這樣牽強額藉口,秦流素當時都信了。現在回想起來,以前的自己豈止是笨,簡直就是蠢。
見到客人時,也確是把客人給逗得很高興。只是客人臉上的高興也很牽強。倒是有驚無喜。
能讓秦流素露出笑容的,大概也只有和安文昭的那些回憶了。
物是人非,這麼長時間過去,秦流素看着手邊的那些貓臉面具,畫了那麼多,竟然沒有一點長進。
每一隻都是歪歪斜斜。沒有哪一隻有安文昭給她畫的那隻好看。
“哥,你不是跟我說是變戲法兒鬧着玩嗎?爲什麼要騙我呢,這不是讓我給爹孃丟人嗎?”秦流素不依不撓地責備着安文昭。
“好妹妹,我沒騙你啊,怎麼不叫變戲法兒呢?你自己想想看那一座的人,本來聊得樂呵呵的,一見到咱倆,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安文昭忍不住又沉浸在了那樣的歡樂的場景裡。
“哥,你這都是什麼歪理,以後不吃你這一套了。”話音剛落,卻安文昭卻又湊了過來,盯着素說道:
“秦流素,你看着我的眼睛,很認真的看着我,叫聲哥。”
“……看着我的眼睛,很認真地看着我……”
現在回想起來,安文昭當時與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們二人之間的心意,或許早就註定好了吧。
聽到這話,秦流素一臉茫然,她擡起了頭,注視着安文昭的眼睛,望着他那與平常不一樣的眼神,她突然不知該如何作答。
“我……哥……哥哥。”秦流素有些勉強的喊了聲“哥哥”。
“秦流素,你喜歡我這樣的哥哥嘛。”安文昭依舊是看着她的眼睛問到。
“哥你爲什麼這樣問?”
“我是說……我這樣當哥哥的,整天拿些歪理糊弄你,老騙你幹些不正經的事兒,還帶你闖禍,這樣的哥哥你還喜不喜歡。”安文昭兩手往後頭一別,邊說邊轉過身去。
“哥哥你怎麼會這樣想呢,”秦流素走上前去,笑嘻嘻地朝安文昭說到:
“如果不是你把我從水仙樓救出來,如果不是你向老夫人求情,這裡又豈會有我的容身之處,這樣的好哥哥,我怎麼會不喜歡。”
秦流素仰頭看着這個少年,眨巴着大眼睛對他笑着。
想着想着,秦流素就笑了。
可笑着笑着,秦流素就哭了。想到安文昭,眼淚還是會情不自禁地掉下來。拿衣袖抹一抹臉上的淚水。
安文昭在天堂應該過得很好吧。只是家裡的母親要是知道了他死去的消息,該會是怎樣的結果。
秦流素以後又該怎樣面對安夫人。
父親的死已經讓她備受打擊。要是再失去自己唯一的親兒子,她這輩子可能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