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嘯到達楓下小屋時,黃天驊正用紅魔焰鬼手在和石燕拆招,這個時候歐陽嘯沒有過去,如果真讓兩人在這種時候發現他,誰的臉上也不好看,所以歐陽嘯就一直等到兩人練習結束,這才咳嗽了兩聲,從樹後走出。
一看到歐陽嘯,石燕握着黃天驊的手急忙鬆了開,歐陽嘯注意到了這一細節,苦笑,所幸黃天驊沒有在意,估計也沒有注意,他撓了撓頭,把歐陽嘯請到了屋裡,歐陽嘯裝不知道地問道:“小天練得什麼功夫?還挺厲害的。”黃天驊道:“沒什麼呀,這是大師兄以前教我的掌法,閒來無事,拿出來曬曬太陽。”歐陽嘯道:“哦,是嗎?”
黃天驊點了點頭,歐陽嘯看着他笑了笑,又看了看石燕,對黃天驊說:“跟你燕姐姐有點秘密事情談一下,你不介意暫時出去一小會兒吧?”
黃天驊看了看石燕,石燕輕微地點了下頭,於是黃天驊拿起茶壺說:“大哥你們聊,我去給你們燒點茶水。”
歐陽嘯道:“行,去吧。”黃天驊走到石燕身邊,孩子氣地在石燕的臉頰吻了一口,這才蹦蹦跳跳地離開。
歐陽嘯又不瞎,這一幕看得很清楚,看清楚又能怎麼樣,畢竟人家兩個纔是兩口子。
歐陽嘯搖頭笑道:“看來感情不錯。”石燕臉紅紅的,垂下頭道:“小天對我…很好。”歐陽嘯道:“我是有別的事,隨便他對你好不好。”石燕道:“哦,是…也是,現在我的生死都和你沒有太大的關係了吧。”歐陽嘯長嘆了一聲,說道:“你要真這麼想的話,我並不介意。”
石燕咬着嘴脣,不說話了,歐陽嘯也不說話,兩人就這樣站了一會兒,石燕忽然問道:“你找我什麼事?”歐陽嘯開門見山地問道:“那隻玉虎…”
石燕沒有讓他說下去,直接打斷了他:“什麼玉虎,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歐陽嘯道:“我只是想把事情查清楚,你配合點行嗎?”
石燕笑了:“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石燕確實是在笑,但看起來像哭,歐陽嘯道:“燕妹你別這樣行嗎,這樣我心裡也會不好受的。”石燕道:原來你也會不好受,可是跟我有什麼關係?”歐陽嘯道:“你!你想怎麼樣?”石燕道:“不想怎麼樣,我就是想問問你,你問這個幹什麼?”歐陽嘯道:“那我也可以回答你,如果這件事你不告訴我,受傷害的可不僅僅是你一個人,就算你不爲自己想,是不是也爲小天想想?”
石燕道:“爲什麼問我?你怎麼知道我知道?”歐陽嘯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你知道,但是小虞說你知道,所以我相信她。”石燕道:“所以你不相信我嘍!”歐陽嘯道:“算是吧。”
石燕笑道:“可我真的不知道。”歐陽嘯道:“你騙不了我,我們曾經在一起那麼長時間,我還記得你說真話時什麼表情,說假話時什麼表情,別忘了我是幹什麼的,招了吧,燕妹。”石燕問:“非說不行嗎?”
歐陽嘯點頭,石燕大聲道:“小天,聽得差不多去周圍看一圈。”
在窗外偷聽的黃天驊一縱身,跳上了屋頂。
歐陽嘯當然早就知道黃天驊在外面,只是顧慮到石燕的感受,不忍說出而已。
支走了黃天驊,石燕纔開始道出事情的原委:“你知道我爹爲什麼會死嗎?”歐陽嘯道:“雲天財洞的秘密?”石燕道:“不錯,三十年前,前朝末代皇帝龍飛峽在面臨國破的當口,將國庫所有的金銀珠寶,異兵奇珍全部藏進了一個山洞,那次大搬運的所有工人百姓,全部失蹤,有人說那是皇帝恐後人找到他爲子孫留下的鉅額財富,所以才痛下狠心,殺人滅口,我父親當時剛中狀元,官居一品,應該也參與了這次屠殺,事後,皇帝將開啓洞口的九把鑰匙,分別交由九個忠心的大臣保管,我爹就是其中一人。”
歐陽嘯問道:“那麼那隻玉虎就是其中一把鑰匙?”石燕道:“不錯,我爹死後,這個秘密就已經不再是秘密,那隻玉虎也被人當成一般的玉器賣掉,只是大多數人並不知道他的潛在價值而已。”
歐陽嘯道:“既然這樣,我們不如到王家查一下,他們是在哪裡買到這隻玉虎的,這樣順藤摸瓜,興許可以找到其他殺你親人的兇手。”石燕冷笑道:“你更關心的,怕是那雲天財洞的財富吧?”
歐陽嘯苦笑道:“原來你現在這麼不瞭解我了,我要那麼多錢幹嗎?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我想做的就是在有生之年幫你報得大仇,其餘我什麼都不想做。”石燕道:“聽起來跟真的似的,這樣對你有什麼好處?”歐陽嘯道:“你第一天認識我嗎?我做的事,有幾件事是對我有好處的?”
石燕沒有再說下去,耍脾氣總要有個度,她就把這個度把握得很好,過了一會兒,她又說道:“對不起大哥,剛纔我態度有些…有些不好。”
歐陽嘯伸手,想去撫摸一下她的長髮,但想到現在的石燕已經不屬於自己了,這樣做終是不好,於是把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石燕眨着眼睛,等待着歐陽嘯那個動作,看到歐陽嘯縮回了手,心中不免有着一絲失望,她擡起了頭,冷冷看着歐陽嘯,在歐陽嘯的眼中,她再也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歐陽嘯彷彿,連一個角落都沒有給她留着。
歐陽嘯不敢去看石燕那雙眼,生怕看了,自己就會改變主意,再回頭和黃天驊爭奪,有些時候改變主意就在一瞬,而冷靜下來也在這一瞬。
歐陽嘯先打破了沉寂,偏過頭說道:“沒有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小虞她還在等我。”石燕道:“我晚點再去看你,再見。”
歐陽嘯長吸了一口氣,把自己流淚的衝動硬生生又憋了回去,一聲閉着眼睛說出來的“再見!”,掩住了歐陽嘯的心思,也讓石燕的那聲哭聲沒有太過顯露。
歐陽嘯大踏步離開,剛走出小屋,歐陽嘯就像只獵豹般瘋狂跑了起來,跑出二里才停了下來,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都知道“男兒有淚不輕彈”這句話,所以很多人覺得流淚的男人丟人沒面子,可又有多少人會記得…那後面還有一句話,叫做:“只因未到傷心處。”
石燕呢?她又能強到哪裡去,歐陽嘯剛一走出門,她就已經一陣眩暈,癱坐在地上,默默地流淚.水壺下的火已經熄了很久,興許就沒有燃燒太長的時間,窗外的黃天驊看着石燕這副樣子,臉上也垂下了兩行淚水,他想進去,卻不知道進去以後該說些什麼,該做些什麼!他能做的,似乎就只有這樣守着她,等着她叫自己,不知不覺,他握着拳的手指的指甲,已經深深嵌入了掌心的肉裡,他恨的是誰?
他自己都不知道。
石燕就這樣哭了一個多時辰,上午都過去了一半了,她這纔想起了外邊的黃天驊,她這纔想到不管是歐陽嘯,還是她自己,都已經不是當年懵懂無知的少年和少女了,他們兩個都已經有了新的生活,該維護的,應該是這份新感情纔對。
石燕擦乾了眼睛,開始站起來,黃天驊見到,急忙擦了擦眼淚跑開,重新去點燃火爐,石燕在屋子裡看着,不禁笑了出來。
歐陽嘯還在哭着,拳頭在地上砸出了兩個坑,有人接近,他也渾然不知,白紗女子走到歐陽嘯身旁,抱住他的腦袋,靠在了自己的腰間,歐陽嘯哭着,說着一些連自己都聽不懂的話。
石凌飛一枕套摔到了薛虞霏頭上,怒喝道:“薛虞霏,你就缺德吧!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你讓歐陽嘯去問石燕這些問題,你是想讓小天和石燕分手還是想讓師兄和駱霜分手?怎麼你做事也開始沒腦子起來了!”薛虞霏扔開枕套,玩着茶杯笑道:“我開始也想過這方面,不過到說的時候…把這茬忘了。”石凌飛道:“你怎麼不去死了算了,這麼大的事你也忘,我真佩服你媽生你的時候是不是把你扔了,然後把臍帶和胎盤養大了?”薛虞霏一愣:“我也不知道。”
其實石凌飛還是比較討厭薛虞霏這副純真的笑容的,因爲每次看到這副笑容,他就一點火都發不出來了,石凌飛一拍額頭,無奈地說道:“好吧,算你狠。”
薛虞霏道:“這就對了嘛,作爲他們的朋友,工作上生活上的事我們幫得上忙,可是感情這東西,還得靠他們自己纔是,我們是出不上什麼力的。”
石凌飛道:“也是,有個事問一下,輾遲城有幾家客棧是你的?”薛虞霏道:“這你都忘了,輾遲城所有的客棧都是我的。”石凌飛道:“哦…對了,你幫我查一下娜娜住在哪裡?”
薛虞霏一笑,裝出一副不知道他說什麼的樣子,開心地笑着問道:“娜娜?哪個娜娜?”石凌飛冷冷道:“你那個情敵,白娜娜。”
薛虞霏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聲:“你還惦記着她呢!不是說不喜歡人家嗎?怎麼,是想開了?還是…想開了?”石凌飛道:“瞎想什麼呀,我是幫我師兄查案,哪有什麼私人感情在裡面!”薛虞霏道:“查案是吧?這藉口比殷郊高明多了,他每次出去找女孩子都說是去談生意。”石凌飛解釋道:“我真的是去查案!”薛虞霏道:“行!查案!城南福來客棧,二樓天字一號房,兩邊的房子裡是她的隨從,好好查,乖!”
白娜娜的事,薛虞霏自然要上心得多,只是石凌飛不問,她也不好直說,石凌飛驚訝道:“哇!記這麼清楚,你沒找她麻煩吧?”薛虞霏道:“沒有啊,她不找我麻煩我就謝天謝地了,你以爲我跟她似的。”石凌飛放下了心,笑道:“那倒是,誰不知道虞霏公主冰雪聰明,慧質蘭心,秀外慧中,才貌雙全,而且還特別大度。”
薛虞霏一笑:“行了,別貧了,趕快去吧,中午記得回來吃飯。”石凌飛道:“嗯,記住了。”說完邁步離開了銀月客棧,薛虞霏笑了,有種說媒成功的喜悅感。
石燕貼到黃天驊的背上,摟住了他的脖子,笑着問道:“怎麼樣,水還沒開?”黃天驊扇着火爐,沒有說話,石燕道:“怎麼了,幹嗎不理我?”黃天驊並不想不理她,而是覺得自己要真不生點氣的話,自己也有點太賤了!說白了其實也就是在耍小孩子脾氣。石燕笑着親到了他臉上,說道:“小天,好了,好了,別這樣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好了。”黃天驊握着她的手,冷冷說道:“你沒有錯,誰都沒有錯,我不想讓你不快樂,不開心,只要你快樂,你開心,怎麼樣都無所謂了。”
石燕閉上了眼睛,依偎在黃天驊背上,黃天驊說:“這十幾年來,似乎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才最快樂,我也不是說嫂子他們對我不好,只是第一次覺得心裡面有了一種充實的感覺。”石燕道:“是嗎?那我和你嫂子誰更重要?”黃天驊道:“這個沒法比。”石燕似乎是忘了自己剛纔做錯的地方,開始刨根問底了起來:“怎麼沒法比,我是你女朋友她又不是你女朋友,我好像比她更愛你吧?”
黃天驊道:“其實嫂子對我真的很好,甚至說都不見得比對我二哥的愛少。”石燕道:“她到底是因爲是殷郊的女朋友才愛你,還是因爲愛你才做了殷郊的女朋友呢?”黃天驊道:“其實我還真不知道,嫂子不光對我好,對三哥也很好,但是似乎和我們比起來…她對二哥似乎就不那麼好了。”
石燕道:“也許就是因爲這個,你二師兄纔到處拈花惹草吧。”黃天驊道:“但是他們的感情確似乎永遠也不會破裂。”
是永遠嗎?也許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