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曠冷冷問道:“黃天驊也能算得上是潛力股?”越蜻梅道:“他太算了。”
呂曠沉默不語,良久,才沉聲問道:“你這是不是在維護我?”越蜻梅笑道:“當然不是。”
呂曠回答的是沉默,越蜻梅道:“我是爲了我自己,你對我所做的,我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呂曠死灰色的眼睛又恢復了神色。“你也莫要高興,我說了,我只是爲了自己,這些年如果沒有你在我身邊,我自己都不知道已經死了多少次,所以我比你更清楚,你對我的價值有多麼的巨大,如果黃天驊強得足以殺死你,那麼就意味着,我的死期也不遠了,所以黃天驊今天必須要死!”
周圍的野草悉悉簌簌地響動着,黑色的人影快速地在黃天驊的身邊時有時無,忽閃忽現地閃動着。
黃天驊右手中格格幾聲,一柄長而窄的劍被他握在手中,他的第一感覺就是來人用的是一種神秘的遁法而絕非輕功,因爲黃天驊的輕功已經相當不弱,來人的輕功再高,也不可能逃得過黃天驊的眼睛,他至少也穩穩能夠看得到對方的人。
但是現在黃天驊根本看不清對方的影子,唯一能夠清楚的,是對方已經慢慢縮小了閃動的範圍,他包圍黃天驊的圈子,正在縮緊!
呂曠問道:“那麼對我有威脅的人,你是不是都想要除掉?”越蜻梅道:“你指的是哪些人,比如說…?”
呂曠道:“吳申。”越蜻梅道:“你沒在呂家認祖歸宗之前,是和他一起長大的,我相信他不會傷害我,自然也就沒有除掉的必要了,何況…”她苦笑一陣,“以吳申的武功,絕神飛刀例不虛發這八個字又有誰敢懷疑?”
呂曠道:“那麼歐陽嘯呢?”越蜻梅道:“龍鳳寒江雪的威力自然舉世無雙,龍騰鳳翔天魔舞的境界更是隻存在於傳說之中,不過和他這段時間的觀察來看,他的武功似乎沒有傳說中的那麼高,我相信以你的戟劍,鐵手的實力,對抗他也不是什麼難事。”
呂曠搖頭說道:“連我自己都沒把握的事,你居然能說得如此真實,連我都忍不住要相信了。”越蜻梅道:“你當然應該相信。”
呂曠苦笑道:“就算你的推論成立,龍浮生呢,他的鋼鞭鞭法已達化境,七星幻剛指的威力在七年前便已不容小覷,潑墨積墨的畫意劍法也是他的絕招,這幾樣加起來,他的實力,已經不弱於歐陽嘯,他總夠資格讓你除掉吧?”
越蜻梅冷冷道:“我只殺活的人,龍浮生太過重感情,和沈銀鳳還在一起的時候他是有威脅,和沈銀鳳分了手,他什麼都不是,和死人差不多的人,我當然不怕他翻什麼大浪!”
越蜻梅的城府之深,心思之縝密,遠遠超出了呂曠的想象,要是真的娶了這樣一個女人,真不知道日子該怎麼過活。
再往下,呂曠沒有問葉星,因爲葉星這幾年太正常了,只想守着神劍山莊和花靈過一輩子,他當然不可能有什麼動作。
“石凌飛,杜明,白失翼,沈銀鳳,楊落雲,還有四小神龍,他們每個人都是有可能殺得了我,做得了你威脅的人,你是不是還想要把他們都殺了?”呂曠表情痛苦地問道。越蜻梅輕輕拽下長髮間的一根白絲,看着這根白頭髮說:“影響形象的白髮,當然要拔掉,可是你說的這些人,現在都沒有擋着我的路,如果有一天他們擋了,我當然一個都不會放過!”
越蜻梅的臉冷得可怕,眼神,也忽然像是刀鋒一般銳利。
呂曠竟然還想勸她回頭:“蜻梅…”越蜻梅不等他說出話來,便發怒地說道:“夠了!我今天找你是幫忙的,不是來聽你說教的!如果你再嘮叨下去,我連做朋友的機會也不會給你!”
呂曠低頭不語,心中卻是想到:你何曾給過我這樣的機會?
黑影愈加地近了,黃天驊始終沒有動,等待着對方的出手,以靜制動,正是飛葉流星劍的精華,恰恰也是殷郊的經驗所得。
只可惜對方也在等着黃天驊先行出手,伊賀忍術的精髓之處,豈不也是後發先至?
他們都在等,都在等對方先出手,這個時候,當然比的就是誰更有耐心,只是江南五劍殺的黑衣人等得,似乎有點費力,遁術當然需要勞動,所以到動手的時候,黃天驊就已經佔了先機,他只希望黃天驊會忍不住先行出手,這樣,他就可以用空中出劍之法拖得一拖,休息一下。但是黃天驊會讓他如願嗎?
一切都是未知。黑衣人的想法很快得到了實現,黃天驊畢竟太過年輕,年輕人總是沉不住氣的代名詞,黃天驊竟然搶先出了手!
在黑衣人的身子再次出現即將消失而未消失的時候,黃天驊右手未動,左手卻疾射出兩枚飛蝗石,直打黑衣人的咽喉。
這一石自然打空了,然而黑衣人再次從另一個地方現身的時候,卻又有四發電光星撲面打來,黃天驊的暗器實在是他最擅長的一項,黑衣人的遁術和飛劍還沒來得及施展,黃天驊竟然已經發出了攻擊。
只是如此形勢,黑衣人實在不能不改變原來的計劃,他猛吸一口氣,身子如同破了孔的氣球般向後倒退,同時他右手中指一彈,青鋼劍憑空而現,擊飛了眼前的電光星!黃天驊動了,窄劍標出,人也隨劍飛出,劍飛向黑衣人,自然免不了要磕到那柄憑空出現的青鋼劍上,黃天驊的劍尖只在青鋼劍上一碰,青鋼劍便折成了兩段。
窄劍劍勢不減,仍然飛向黑衣人,黃天驊的人,就飛在劍柄後一分處。黑衣人飛退,雙手五指快速的抖動,由兩邊合併,發生的事情是黃天驊兩邊憑空出現無數柄白森森的鐵劍,劈、斬、削、剁向黃天驊,黃天驊的身子忽然如鑽頭般旋轉起來,周身各處頻頻打出暗器,黃天驊能打出的暗器種類和數量都絕對無法用語言來描述,每一顆暗器都彈飛一柄長劍,黃天驊停止轉身的時候,所有的暗器和飛劍都落到了地上。
黑衣人倒吸口冷氣,雙手快速地在胸前變動着花型,黃天驊劍還未至,黑衣人的一個分身已經攔在了黃天驊和他的劍之間,只是,他沒有想到,黃天驊這個時候的手已經變成了赤紅色…紅魔焰鬼手!
黃天驊兩隻赤手刷地一下插入了分身的心臟中,猛地往兩邊一分,直接將分身撕成了兩半。黑衣人身子一顫,劍尖已經刺到胸前,黑衣人無計可施,快步往後退去,黃天驊追上劍柄,在劍尾一拍,閃電般的劍光忽地一閃,黑衣人竟然憑空消失了。
窄劍平拋落下,斜刺入地面,黃天驊足尖在地上一點,以金雞獨立的姿勢站到了劍柄之上。
足尖輕輕轉動,黃天驊轉過身來,冷冷地看着黑衣人的後背,黑衣人身子一傾,吐出一口鮮血,掣出一柄鋼劍,支撐着身體,黃天驊那一爪的殺傷力實在太大,即便是分身受到傷害,對於本體的影響,也是相當巨大。
呂曠道:“雪兒對你應該是真的沒有威脅,一點威脅都沒有。”越蜻梅道:“當然。”
呂曠問:“這麼說,你是真的放她走了?”越蜻梅嫵媚地一笑:“當然不是!”
呂曠咬着牙道:“可是她已經幫你拿到了翡翠老虎!”越蜻梅道:“是啊,沒用的人,還留着幹嗎?”
如果說出這話的人不是越蜻梅,相信呂曠早上去抽她了,但現在呂曠只能把這口氣憋在心裡。
凌妍雪一路狂奔,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剛一見面,她就不得不和黃天驊分開,多麼殘忍的一件事,凌妍雪卻並不恨石燕,石燕給了他們約會的機會,只不過這個約會被人破壞了而已,就算對石燕有感情,那也只能是感激。
不是跑不動了,而是不想再跑了。凌妍雪跪倒在地上,傷心地哭了起來,驀地,眼前伸來一隻大手,遞過來一塊手帕,也許是習慣了家人的關心,凌妍雪接過手帕,慢慢地擦拭着臉上的淚水和汗水,擦着擦着,凌妍雪就感覺有點不對了,她放下手帕,慢慢地擡頭。
眼前的人並不算高大,但是卻很強壯,從凌妍雪的角度看去,這個人就像是一座鐵塔一般,兩隻手大而厚,每一根指頭都粗而有力,一張臉如同地獄的惡鬼般,不但冷,而且猙獰,背後揹着一把又寬又長的大劍。
就算是不認得這個人,也應該認得這把劍:大闔劍!
大闔劍的主人只有一個,至少現在只有一個:鍾一鋒!
凌妍雪有點害怕眼前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雙手抱着肩膀,往後退了退,問道:“你…你想要做什麼?”鍾一鋒冷冷說道:“殺人!”
劍光一閃,鍾一鋒拔出巨劍,劈在了身側。
凌妍雪又往後退了一退,驚恐地掩起了嘴,說:“你…你要殺我?”
鍾一鋒點了點頭,慢慢地向凌妍雪走去。
凌妍雪不斷後退,鍾一鋒的腳步,卻顯然要比她快得多。
鍾一鋒已到凌妍雪腳邊,快速地雙手握劍舉起,向下一劈,凌妍雪急忙打了個滾,避開了劍鋒。鍾一鋒一扭劍柄,又是一劍橫斬,凌妍雪往下一躺,劍從眼前橫斬過去,一轉身,鍾一鋒又是一劍劈下,凌妍雪雙手在地上一拍,翻出丈外。
鍾一鋒冷峻地眼神盯着凌妍雪,看着她的眼睛,凌妍雪右手五指叉開,緩緩的轉動,真氣形成了無數雪花,雪花又聚成了雪球,雪球又從下面伸出劍身,上面伸出劍柄,雪球慢慢變小,最後融入了劍鍔上的一個雪花圖形裡。
這把劍不算長,也不算太短,連柄帶劍,一共是兩尺五寸,翠綠色的劍身閃着寒光,不得不說這是一把好劍。
凌妍雪擡起劍,指着鍾一鋒,後退着說道:“你不要過來,你再過來,我就出手了。”
鍾一鋒帶着冷笑,快步奔出,大劍如雷電般迅速而強勢地斬出,凌妍雪揮劍一格,力量不濟,被大劍劈得倒退了幾步。
凌妍雪凌妍雪秀眉一皺,左手依前法又幻出一柄劍來,雙手雙劍交叉到胸前,竟還是防禦的姿勢。鍾一鋒頓了一頓,拖劍奔上,連連出劍,每攻出一劍,凌妍雪就防禦一劍,也就被迫得後退一步,以凌妍雪這樣的體質,和鍾一鋒硬碰是再愚蠢不過的事情,只不過,凌妍雪的防禦也是不得已而爲之,她確實想要反擊,奈何卻根本沒有機會。連攻了八劍,第把劍削出,鍾一鋒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笑意,凌妍雪繼續後退,砰的一聲,撞到了樹上,鍾一鋒怎麼可能放過這樣的機會,反橫大劍,右肩頂住劍鍔,往前猛的一撞,整柄劍把凌妍雪左右的閃避空間全部封死。
退無可退,避無可避,上邊是低矮的樹冠,凌妍雪本來是無法逃脫的,但是她忽然把兩柄劍從身體兩側扔了出去,雙手用力一拍,大闔劍的劍勢,包括鍾一鋒本人立即被一片絢麗的雪芒所籠罩。
凌妍雪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一分爲二,從鍾一鋒的兩旁飛出,要知道葉星和花靈兩人劍法的威力原本就是建立在輕功的基礎上的,凌妍雪的輕功雖然還不及黃天驊,但是說起來,已是不可小視。凌妍雪剛站穩腳跟,鍾一鋒已經劈破了雪芒,一劍劈到了大樹上。
好在凌妍雪早那麼一點點躲開,否則此時,早已被斬成了兩段。
鍾一鋒大劍往後一撤,拔出大劍的同時擰身又是一劍,凌妍雪雙手快速聚氣,雪團中兩條毒蛇般的白色雪花鞭反掃向鍾一鋒的大劍,大劍已是不短,軟鞭的長度卻更超過了大劍,鍾一鋒若不閃避,大闔劍還未削到凌妍雪身旁,只怕他就要喪生在這兩條雪花鞭上,鍾一鋒到底不是傻子,大闔劍一擺,讓雪花鞭纏到了劍上,緊緊地纏着。
凌妍雪這一招的目的本來就是一個纏字,所以這一鞭一旦纏上,必然是足以讓對手筋斷骨折地縮緊,只是可惜,雪花鞭沒有纏到鍾一鋒的脖子,反而纏到了他的劍上,不得不說,這是一個錯誤,致命的錯誤!
鍾一鋒大劍一拔,甩向了凌妍雪,凌妍雪快速後退,後面又是一棵大樹,無奈之下,凌妍雪只得縱身躍起,鷂鷹翻身,來躲開大劍的攻勢。但是對於鍾一鋒來說,卻是正中下懷,凌妍雪翻躍的方向,正是跳向了鍾一鋒。
情急之下,凌妍雪急忙鬆開了雪花鞭,孤注一擲,雙掌前拍,撲向鍾一鋒,她料想鍾一鋒以劍術見長,掌法和內力必然是他的死穴,至少不像他的劍法那樣可怕,所以她纔敢用周圍飄着雪花的雙掌拍向鍾一鋒。
和上次一樣,這又是一個致命的錯誤。鍾一鋒雙掌拍向她掌心的時候,凌妍雪的頭髮劇烈地往後一飄,是被掌風催了起來,鍾一鋒的掌風!
緊接着就是啪的一聲,她的雙掌如願拍上了鍾一鋒的手掌,結果卻是凌妍雪眼前驀的一黑,人已經倒着飛出,在樹上砰地一撞,摔到地上時,一大口鮮血才從喉間射出。
雪花鞭失去了雪兒的內力支持便一消失,大闔劍釘在樹上,懸在雪兒的頭頂上空。鍾一鋒還是用冷峻的眼神盯着吐血不止的凌妍雪,緩緩走過去,拔出了樹上的大劍,反手一圈,加上左手,慢慢地舉了起來。
雪兒看着鍾一鋒的背後,蒼白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微笑,她甜甜說道:“看來你還殺不了我。”
鍾一鋒的背後,標槍般站着四個人,拿着兵器的人。
石燕只想快速回到輾遲縣銀月客棧,找人來救黃天驊,只是現在,一陣血腥味讓她不得不停下了前進的步伐,危險的氣味。
她的眼前是一個吊着胳膊的青年人,見到石燕,忽然笑着說:“好一個標緻的美嬌娘,要是不被我睡上一夜,還真是可惜了呢!”
幸天高!
左側,一陣玫瑰香的胭脂味道飄過,粉衣少婦也扭動着婀娜的腰肢出現,她或許不是個傾國傾城的女人,但是高超的化妝水平卻讓她看起來媚惑異常。
柳俞眉!
右側法陣一動,茅山劍叟!
唯一可以逃跑的後路也被兩柄跨虎攔,一把環刀所封死。
孟會陽和江焚鶻!
石燕絕對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