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爲是呂曠的內力,所以越蜻梅更清楚這把“鎖”該用什麼樣的“鑰匙”才能解開,呂曠若知道這件事,說什麼也不會讓越蜻梅這樣做的。
可惜呂曠當時並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
白娜娜知道,以她的內力,根本限制不了黃天驊火毒的發作,所以她沒有用呂曠的方法,而是用自己的方法!
黃天驊慘叫聲還未發出,白娜娜的銀針已經刺進了他包括氣海穴在內的八大穴道,然後點了他的睡穴,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越蜻梅說的是真的!”
那股真氣是鑰匙,而越蜻梅的攝魂術,則是拿着鑰匙的手,只要不讓手活動,鎖,或許就可以重新鎖上。
白娜娜這回對了。
可這也就意味着,黃天驊又會恨石燕和歐陽嘯了。
可是白娜娜沒有別的選擇。
儘管這麼做意味着她在攝魂術這一領域裡輸給了越蜻梅。
“你這麼做,值得嗎?”白娜娜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凌妍雪回來了,不看到黃天驊和石燕複合,她是絕對不會走得那麼徹底的。
白娜娜冷冷說道:“我本來也沒想成功。”
凌妍雪道:“那麼,他…?”
白娜娜道:“他沒事,等他醒了,你就可以繼續和他去了。”
去哪?當然是去找石燕的麻煩了。
凌妍雪閉上眼睛,點了點頭,她知道,她正要做一件痛苦的事:親眼看着曾經的愛侶是怎麼翻臉的!
白娜娜輕輕把黃天驊從懷裡搬開,緩緩把他的頭放到了地上,似乎是怕驚醒他的美夢,也可能是噩夢,黃天驊做什麼夢和她並沒有什麼關係,她更擔心的,是黃天驊在睡覺的時候會不會着涼。
凌妍雪眼睜睜地看着白娜娜脫下雪白的披風,蓋在黃天驊的身上,凌妍雪突然感到一陣害怕,白娜娜會是下一個石燕,下一個凌妍雪,還是下一個唐鸝?這都是未知的,都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
白娜娜給黃天驊蓋好以後,起來就走了,她沒有去跟凌妍雪解釋什麼,因爲她不是賊,不想從凌妍雪的身邊偷走黃天驊,所以沒必要去跟凌妍雪解釋,何況像黃天驊這種腦殘的小男孩兒,本來就不是她考慮的對象。
石凌飛纔是。
然而白娜娜回到輾遲縣銀月客棧,石凌飛並沒有出來接她,這就讓白娜娜的心情變得壞了很多,從青竹林回來的路上,白娜娜就已經鬱悶了一路,她確實很想讓石凌飛出來安慰她一通,這樣她的心裡或許要好受一些,她相信無論這一趟無論成敗與否,石凌飛對她的心都是不變的。
難道她錯了?
她等了一刻鐘的時間,石凌飛還是沒有出來,她忽有一種想哭的感覺,她是該傷心了,她早就該想到,石凌飛會爲了薛虞霏懷疑她,同樣也會爲了沒有治好黃天驊而責怪她,難道這就算是懲罰?
白娜娜又冷笑了起來,若真是如此,石凌飛未必也太小看她了吧。
正在白娜娜胡思亂想的時候,頭上吱呀一聲,二樓的窗子打開了一條縫隙,她仰起臉的同時,薛虞霏也把頭探了出來,兩人目光碰到一起,都愣住了,她們兩個都覺得,因爲石凌飛,她們的關係似乎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改變了,以前見面連話都不說直接就能打起來,而且說不好還是白娜娜帶人羣毆薛虞霏,可是現在,兩人好像已經成了朋友,雖然薛虞霏在清醒的時候和白娜娜說的話不超過二十句。
薛虞霏接下來說的話應該還是在二十句之內的。
“凌飛出去找白失翼了,希望能知道點兒破解小天體內火毒的辦法,讓我跟你說一下。”
剩下的話當然讓冥劍說了:“進來吧,外面的天有點冷了。”
白娜娜沒有理會冥劍,緩緩地走進。
冥劍苦笑,怎麼這裡的人看他好像都不太順眼,其實原因倒也簡單,銀月客棧的人,不是和殷郊有關,就是和歐陽嘯有關。
冥劍恰巧就和這兩人有關係。冥劍喜歡薛虞霏,是殷郊的情敵。
冥劍和歐陽嘯一場大戰,“殺死”了歐陽嘯。
單這兩條原因,銀月客棧能放過他,已屬不易。
駱霜回了冰霜樓,少不了要被老鴇一通長篇大論的盤問,手底下的搖錢樹好幾天不見人影,老鴇要是不着急纔是怪事,但是她的話駱霜好像一句也沒聽進去,當老鴇因爲說了半天口乾舌燥,準備喝水的時候,駱霜忽然小聲地,自言自語地說道:“他們難道真的不準備放過她嗎?可他又爲什麼不讓我幫他?”
誰也不明白駱霜在說些什麼。
但是歐陽嘯清楚!
翡翠老虎要是被人拿走了,石燕也就失去了利用的價值,天網一定會派人斬草除根的,這次的殺手一定要高級得多,甚至隨便一個都要比江南五劍殺加起來還要可怕,歐陽嘯不能讓石燕死,當然也不能讓駱霜跟着他去冒險!
所以他必須把駱霜騙回去,駱霜並不是個聽話的人。
但是這一次,她聽了,她沒有聽清歐陽嘯的藉口,但是她卻聽明白了歐陽嘯的目的,所以她走了,她安慰着自己,歐陽嘯以前沒有死,這次也不會死!
但是在冰霜樓裡,她忽然間又明白,歐陽嘯是人,所以她又推開了老鴇,和所有的妓女,衝了出去。
凌妍雪抱着黃天驊,等他醒來的時候,忽然淡淡地問道:“娜娜姐姐剛纔已經走了,我們現在去哪兒?”黃天驊反問她:我們本來是要去哪?”凌妍雪同樣反問他:“你真的要去?”黃天驊笑了:“我要是沒決心去的話,就一個人來了。”言外之意是,既然讓你來了,就已經做好了決定。
歐陽嘯是看着他們兩個人走的,然後他也跟了過去。
一排竹子做的籬笆,籬笆前面是石燕家的前院,籬笆裡面種滿了花,有野菊花,桂花,還有茶菊花,當然,最多的還是牽牛花和燕尾蘭。當然,黃天驊認識的花,還真沒有幾種,這大概是因爲他並不知道石燕喜歡花吧,其實他根本不知道石燕什麼,也從來沒有問過…黃天驊看着這個地方,驚歎於它的美麗,凌妍雪雖然也很吃驚,但是她平靜得也快,隨口說道:“我們進去吧。”
黃天驊這才明白過來,牽着凌妍雪的手走了進去。
歐陽嘯看着滿院的牽牛花,眼睛竟有些潮溼,就算那些牽牛花已經到了敗壞的季節,可是石燕對他的感情,卻絲毫沒有斷掉的意思,否則,她爲什麼要在自己的住處種下這麼多的牽牛花?歐陽嘯明白,這些花,是伴着他和膠舞長大的,膠舞喜歡,他也看得順眼。
石燕正在餵馬,喂那匹她和黃天驊共同騎乘過的黃驃馬,用的草料中,還拌了她早上辛辛苦苦給黃天驊做的菜。
黃天驊看着石燕的背影,久久說不出話來,石燕手中用來攪拌草料的木棍也停了下來,沒有任何動作地站在原地。
回頭,當然是一件難以做到的事,對於石燕來說,難度當然更大,誰都知道,在深水裡失去一根救命稻草意味着什麼。
黃天驊也沒有出言去叫她,他更有點明白白失翼的做法了,白失翼久久忘不了花靈,正如他忘不了石燕一樣。
人雖已分手,但是心還在,只要心在,情就斷不了,石燕和歐陽嘯,不也正是如此嗎?
黃天驊終於開了口:“石燕…”這樣叫確實不太合適,黃天驊馬上又加上了兩個字,“…姐姐。”
石燕輕輕彈飛了眼角的淚花,慢慢轉身,勉強笑了,即便是黃天驊,也可以看得出她笑得有多麼痛苦。
“你怎麼來了?”石燕的語氣似乎越來越像白娜娜了。
黃天驊使勁兒地撓着頭,像是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她,又像是不知道從何處說起。石燕咬着嘴脣苦笑,覺得黃天驊還是那麼可愛,她有些嘲笑盯着黃天驊的臉,像是安慰,又像是諷刺地說:“不用着急,慢慢說。”
黃天驊看了她的眼神,不再撓頭,石燕既然絕情,他當然也沒有柔情的必要!
手心向上,黃天驊伸出了手:“翡翠老虎!”石燕冷笑道:“就算你突然對翡翠老虎感興趣了,也應該去找越蜻梅要吧,我是在你眼皮子底下把翡翠老虎給她的,難道你都忘了?你還不至於被我打擊到連基本的記憶都失去吧?”
黃天驊的心就像是被巨錘撞了一下,石燕說這個話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想過這句話對黃天驊的影響,如果想過,爲什麼還要狠心地說出來?難道她還怕黃天驊會死纏着她不放傷害到他自己?黃天驊當然想不明白石燕的用心,但是石燕的話卻讓他更加清楚地知道自己爲什麼要來!
冷冷說道:“你同樣也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拿走了翡翠老虎。”石燕道:“是嗎?我怎麼不知道?”黃天驊道:“就在越蜻梅要殺我的時候,你出手拴住了她的手腕,我到現在都不願意相信,你是爲了偷翡翠老虎才這樣做的,我當時甚至都想挖出來我這雙眼睛!”
石燕笑道:“可你的眼睛現在還在!”黃天驊道:“因爲我突然間想通了,在乎我的女人不只你一個,所以我也不能只在乎你一個,而不去顧及別人的感受,就算我爲了你而失明,相信在我身邊照顧的人也絕對不是你!”
石燕苦笑:“不是我?那又會是誰?”黃天驊道:“可能是我二嫂,可能是雪兒,就算是越蜻梅,也並不是沒有可能!”
石燕笑道:“看來現在在你的心裡,我連越蜻梅都不如了。”
說了這麼多話,石燕的眼睛其實從來沒有離開過黃天驊和凌妍雪緊緊拉着的兩隻手,她只以爲自己絕情,卻沒想到*急的黃天驊可以把事情做的這麼徹,剛和她分手,馬上就另覓新歡,黃天驊受到殷郊的影響就真的這麼大嗎?
看着馬槽裡的草料,看着草料裡曾經是她給他做的飯菜,黃天驊冷哼道:“至少她知道在你離開的時候安慰我,而你自己也知道你都做了些什麼!”
石燕嘆道:“那些瓶瓶罐罐,本來就值不了幾個錢,大不了賠給你就行了!”
黃天驊怒道:“你賠不起,這些東西是不值錢,可是你別忘了,要不是爲了這些東西,我們怎麼會認識?我又怎麼會愛上你?還有這個,”黃天驊忽然扯下脖子上的玉佩,摔到了石燕的腳下,“既然你已經決心毀去我們之間所有的記憶,不如就去找能工巧匠修一下,也好讓你和歐陽嘯再續前緣!”歐陽嘯心中嘆道:“這還是黃小天嗎,脾氣居然能差到這種份上,還是對她?”
歐陽嘯只要躲在一個不太顯眼的地方,就算是凌妍雪的武功修爲,也別想感覺到他,更不要提黃天驊了。
石燕居然還沒有流淚,她慢慢拾起了玉佩,握在了手中,緊緊地握着。
黃天驊道:“越姐姐說過,這片玉佩的價值並不低於翡翠老虎,我不會白要你的東西的!”石燕咬牙說道:“好,你拿去!”說完,石燕手中的翡翠老虎已經拋了出去。黃天驊愣住,似是不願意相信石燕會這麼幹脆,他帶來凌妍雪,一方面確實是爲了要氣一氣石燕,另一方面,實際上也是做好了先禮後兵的準備,所以現在事情太順利,他反而有點接受不了了。
凌妍雪怔怔地問道:“你就這麼給他了,這東西對你…不是…很重要嗎?”心已死,再重要的物品,又怎麼還會有一點意義,在石燕的心中,現在的翡翠老虎,或許還比不過臭水溝裡的一塊臭石頭。
Www _тт kǎn _c ○ 石燕揪着心口,牙齒幾乎都要被咬碎:“在我沒改變主意之前,你們最好趕快離開,否則,我保證你們不會活着從這走出去!”黃天驊看到她血紅的眼珠,並沒有過分的害怕,笑道:“別逗了,以你的武功想殺我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石燕道:“你若知道我大哥在這裡佈下了兩百種以上的殺人機關,就不會這麼說了!”黃天驊果然笑不出來了,牽着凌妍雪的手,默默地離開了這個院子。
確定兩人走遠後,石燕忽然倒了下去,在地上痛苦地打着滾,哭着,慘叫着,有時還嘔吐出來兩口苦水,不斷被雙手捶打的胸口,不知道還能支持多久而不被打穿?
歐陽嘯也揪住了自己的心口,悶哼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就像是殷郊和薛虞霏的心意相通一樣,膠舞和歐陽嘯之間也有着這種奇特的感覺,他能感覺到她的痛苦。
在這一瞬間,歐陽嘯做出了一個決定,就算是薛虞霏事後要殺了他,他也非做這件事不可!石燕最後又慘叫了一聲,終於昏厥了過去,歐陽嘯這才現身走進了石燕的院子。
凌妍雪在黃天驊的身後慢慢地跟着,久久沒有追上去,她知道她的手有多疼,更能猜得出黃天驊的心有多疼,如果黃天驊真的把索要個翡翠老虎當成平常事的話,便不會每說一句話,手指上的力道加重一分,當黃天驊離開的時候,凌妍雪的手指都幾乎要斷掉。
她真是欲哭無淚,他倆互相心疼對方,應該的可他有沒有關心過除了石燕以外的女人的感受?凌妍雪很傷心,卻不想哭,她不願意給黃天驊一個哭出來的理由,就算要給,這個理由也只有一個人有權力給!
薛虞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