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天驊無心再等待,一個箭步竄出,揚手就是一排赤紅色的掌影,歐陽嘯封劍於目,待第一道掌影襲至面前,才輕揮劍一掃,雙手撐住劍身,運力於劍,將一道道掌影打消,最後一道掌影消失的同時,歐陽嘯的第一把墨劍也宣告折斷。
黃天驊的身法速度卻沒有減慢,瞬間來到歐陽嘯身前,又是一掌拍出,歐陽嘯右手一彎,壓住黃天驊手腕往下一壓,黃天驊的掌力打入地底,遊走到歐陽嘯身後,一堵石牆瞬間被擊碎,歐陽嘯心中一凜,被黃天驊這等隔山打牛的內功嚇了一跳,黃天驊銀鏢立刻刺向了歐陽嘯的咽喉,歐陽嘯右手陡起,在黃天驊捏着銀鏢的雙指指縫中一彈,頓將銀鏢打飛。
這時兩人已經都沒有了武器,只好憑藉着拳腳攻擊對方,歐陽嘯愈加地難以抵敵了,有時明明看見黃天驊的一掌是從左面打來的,歐陽嘯往上一伸手,黃天驊卻連人帶掌一起出現在了右面,然後歐陽嘯再去隔擋的時候,腦後卻忽然響起了掌風…
半個時辰過去,他們彼此誰也沒有碰到對方的身體,因爲黃天驊一出掌,歐陽嘯馬上出手防禦,而歐陽嘯的手微微一動,黃天驊馬上就沒了影子,跳到了另一個地方。
但是從這時開始,黃天驊卻不再閃避,招招都攻向歐陽嘯要害,歐陽嘯雖只用一隻手,卻將黃天驊雙手的招數都逐個化解了開,黃天驊用的是標準的長拳二十四式,而歐陽嘯用的卻是再普通不過的招數,不夠奇,不夠快,有些甚至根本就不是招數,可就是這樣不奇不快不是招數的招數,卻將黃天驊的長拳二十四式悉數化解。
朱縣令皺了皺眉,問道:“薛姑娘可看出了歐陽捕頭用的是哪一門的功夫?”薛虞霏一笑,目光不離戰局地說:“只怕哪一派也不會有這般普通的武功招式,這一經根本就不是招式了,因爲歐陽嘯大哥的武功已經練到了無招的境界。”朱縣令道:“無招?可是你們所說的空靈之境?”薛虞霏點頭道:“正是!”朱縣令一陣心驚,不由得嘆道:“無論誰想和這樣的人爲敵,都無疑是一件相當愚蠢的事!”薛虞霏話中帶刺地問道:“大人可曾也這般愚蠢過?”
朱縣令笑道:“不是江湖人,不摻和江湖事,有這麼一個手下,我若非吃飽了撐着,怎會想到和他爲敵?”薛虞霏笑道:“正是,正是。”
五十招過後,黃天驊的拳又變成了掌,用的赫然是青城派的劈空掌法,歐陽嘯卻還是隨意地出招,一隻手抵抗黃天驊兩隻手的攻擊,之所以用一隻手,倒不是因爲歐陽嘯託大輕敵,而是因爲黃天驊的出手太過迅疾,單手對敵,無論是換招還是別的什麼都要比雙手快上很多,所以這時歐陽嘯若真的使上了雙手,反而有害無益。
又是二十招過去,黃天驊竟又易掌爲爪,一爪抓來,三十招過去,黃天驊忽然狂叱一聲,向後疾退。
歐陽嘯剛要進攻,一枚亮閃閃的銀鏢懸在了歐陽嘯的眉心,周圍一看,方圓五步之內竟全都是三寸長的四棱銀鏢,足有幾百枝之多!
別說是歐陽嘯,就是旁觀的薛虞霏和朱縣令,也根本就沒有看清黃天驊是什麼時候把這些暗器布在歐陽嘯身側的。
黃天驊動起手來,絕對不是那種盲目的人,他懂得用腦子,因爲他清楚歐陽嘯的實力,正如他清楚石燕擅長做哪些菜一樣所以在和歐陽嘯交手的時候,黃天驊便悄悄地在歐陽嘯周圍布上了密密的虯龍斷水陣。
歐陽嘯一擡手,抓住了眉心前的銀鏢,往下一摔,人則在這個時候開始旋轉了起來,銀鏢一枝枝地飛來,然後又一枝枝地被他踢飛打碎,終於,歐陽嘯停了下來,他停下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一枝銀鏢,可是黃天驊的拳頭也在此時迎面飛了過來。
之所以在歐陽嘯化解虯龍斷水陣的時候沒有出手阻止,就是因爲他還在準備着更加強大的後招,換句話說,這一拳打出,已是紅魔焰鬼手的絕殺之式!
而且黃天驊出招的時間也恰到好處,若是早一點便會撞到歐陽嘯的拳頭上,若是晚一點歐陽嘯的頭腦便會清醒過來,所以黃天驊出手的時候,正是最佳的時機。
歐陽嘯不敢大意,平平一掌推出,拍出的時候,整條手臂都已經被冰屑所覆蓋。
冰掌火拳磕到一處,兩道溝壕自兩人腳下崩出,一道燃燒着熊熊火焰,一道封實了厚厚的冰層,黃天驊也被拍飛了十數步,旋身落到了地上。
薛虞霏急切地喝道:“小天!”前進了一步,想要衝出房去,朱縣令卻冷冷地拉住了薛虞霏的手腕:“黃天驊未必會敗,現在就出去救人,爲時尚早。”
薛虞霏聽了他的話,繼續扭頭看去。
歐陽嘯急忙躲開腿下的瞬間而逝的火苗,一步踏到了地面上,衝向黃天驊,怒吼道:“你已經讓我無法容忍了!”說完每前進幾步,便甩出一把墨劍,衝到黃天驊身前的時候,黃天驊已經用飛針擊碎了四把墨劍。
歐陽嘯就像是一尊天神般直挺挺的立在黃天驊身前,兩人的距離根本就不足一步。
薛虞霏驚道:“沒有輕功,也可以移動得這麼快嗎?”歐陽嘯雙手合一,高舉過頭,一柄巨劍凌空楔下,黃天驊喝聲:“電光腿!”
巨劍劈空,一排房屋難逃噩運,被一劍斬成兩半,黃天驊卻已經出現在歐陽嘯後方的上空,正慶幸躲過一劫的時候,歐陽嘯反提巨劍向後斫了下去,劍的重量雖然大了很多,但是歐陽嘯這一劍的劍速卻比之前快了至少一倍!
黃天驊避無可避,雙手交叉,兩杆紫金匕首高舉過頭,撐在了巨劍劍刃下,被歐陽嘯將他的兩條腿直接打得陷入了地底。
歐陽嘯收回巨劍,慢慢向黃天驊走了過去,邊走邊笑道:“你對石燕有這樣的感情我很感動,只是可惜,你已經放棄了她一次,今天又輸了,所以,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他竟然絲毫沒有注意到,黃天驊跨下的泥土,正在悄悄的溼潤。
歐陽嘯繼續說道:“你能好好活着,是小虞和燕妹共同的心願,所以我今天不殺你,但是我卻要廢去你的武功,讓你好好活着!”
歐陽嘯也有點奇怪,是不是薛虞霏過分看高黃天驊的水平了,大招一樣都沒用居然就贏了。
走到離黃天驊還有三步的時候,歐陽嘯停下了腳步,淡然說道:“你也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自己不該從楊勝身上帶走這兩門邪功。”
說完心中雖然有些不忍,但是他的手,還是擡了起來。黃天驊冷笑道:“現在說這話還爲時過早吧,我還…”雙腿猛然從泥中拔出,一拳打到了歐陽嘯的臉頰上,“沒有輸哪!”
歐陽嘯被他這一拳打得雙腿離了地面,兩腳飛踢而出,如同兩道流星鐵錘,直射黃天驊前胸,黃天驊雙手一格一推,將歐陽嘯擊退。
歐陽嘯站住腳跟,擦擦嘴上的鮮血,讚道:“看來我還真是低估了你!”話說完,手上又是一把三尺三寸長的墨劍,劍上結冰,黃天驊退了退道:“這次,難道真的要使用寒江雪嗎?”歐陽嘯道:“我本來確實不想用這一招的,既然你苦苦相*,就別怪我出手無情了。”
歐陽嘯還沒有出劍,但是腳下便開始放射狀地結起了冰花,如同錢塘江的潮汐一般,蔓延向黃天驊的腳踝,黃天驊快速的向後退去,在這一過程中,整個輾遲縣都被一層冰幕所覆蓋,只除了銀月客棧這一處房屋有薛虞霏的內力撐着,不至結冰。
黃天驊知道這寒江雪的威力非他所能對抗,雙腿疾奔,眨眼之間,便已經掠到了城門口,忽然身後一聲巨大的獸吼,宛若龍吟,一聲巨大的禽鳴,宛若鳳凰!
黃天驊雙腿往城牆上一粘,再回頭時,一條冰龍,一隻冰鳳,正向他疾衝而來,龍鳳寒江雪,這龍鳳二字,竟是絲毫不虛。
黃天驊急忙雙掌拍出,空中兩隻赤焰火手抓向冰龍冰鳳,一番盤旋,冰龍冰鳳向火手一撞,瞬間火滅冰消,黃天驊卻也是精疲力竭,偏偏在這個時候,眼前一道寒光打了過來。
歐陽嘯的移動速度,快得有些不太正常。
黃天驊的兩條手臂已經有些麻木,完全就擡不起來,只能出腿,他這次用的是少林羅漢腿,每一腿踢出,便有一道水光恰好打在歐陽嘯的雙肩及後背上,歐陽嘯緊咬牙關,劍勢不減反增,劍尖離黃天驊的距離已經不超過一丈,黃天驊急忙雙腿連踢,耗費了近乎一半的洪濤江河內力編成一道水幕,試圖阻止歐陽嘯這必殺的一劍。
終於這一劍刺上水幕,斷成了七截。
劍斷的一剎那,水幕也全結成冰,然後碎成粉末。
歐陽嘯又拍出了一掌,徑直拍向黃天驊胸口,黃天驊內功基本上都消耗盡了,歐陽嘯這一掌本是十拿九穩的,可是他卻沒有料到黃天驊內功雖失輕功尚在,一閃身,還是輕鬆的避開了這一掌,歐陽嘯一掌拍到城牆上,落下一個深有一寸的冰屑掌印。
黃天驊的兩隻手耷拉着,站在歐陽嘯身後道:“看來學好輕功真的很有必要。”
歐陽嘯道:“你但可放心,此戰以後,我必然要好好修習輕功。”
說完擰身錯步,又是一掌拍出,黃天驊剛是一閃,歐陽嘯待他移動停止時,方纔又是一掌,黃天驊閃了一陣,只覺歐陽嘯的招數如影隨形,他閃到哪裡,歐陽嘯的掌便跟到哪裡,這樣耗了好久,歐陽嘯傷不了他,他卻也沒有反擊的力氣,所幸的是腿上功夫還在。
黃天驊踢出了兩腳,卻發現這唯一的優點也沒了,他的腳還沒碰到歐陽嘯便被歐陽嘯一掌抽下,連着兩腳相同的招數都被歐陽嘯以絕頂的內功破去,但是黃天驊是絕對不可能認輸的,飛身蹦起,又是一個波光扇形掃出,這次的招數沒有被破去因爲在黃天驊出招的一刻,歐陽嘯忽然揚手破開波光,一把扣住了黃天驊的腳踝,黃天驊大驚之下,另一隻腳又閃電般踢出三腳,歐陽嘯左手未動,拉着黃天驊的腳踢開了他這三腳,舊力已盡,黃天驊直線摔了下去,肩膀着地,口中進了些灰塵。
勝負似乎已經分了出來,可黃天驊會認嗎?
歐陽嘯還是扣着黃天驊的腳,臉上還是帶着微笑,道:“你還不認輸嗎?”
黃天驊喉頭一甜,吐出一口鮮血,冷冷說道:“今天既然是決戰,就沒有勝負可分,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歐陽嘯面露不忍地說道:“小天,你難道還要打下去嗎?”
黃天驊沒有說話,肩膀在地上一按,雙腿飛旋着掃出一個圈來,歐陽嘯若不放手,手腕便必要被黃天驊所踢斷,歐陽嘯苦笑聲中,只能鬆手,任黃天驊連踢連跺,這時的黃天驊已經是強弩之末,其勢不能穿魯縞。
歐陽嘯嘆了口氣,從胸中取出了一對碗口大的金環,垂在了腰間。
黃天驊雙腿一旋,站在了歐陽嘯身前,道:“原來你的金環,是這副模樣。”
歐陽嘯看了一眼手上的環,微笑說道:“你算是比較榮幸了,就算是對付楊勝的時候,我也沒有使出這對金環。”
黃天驊道:“能見一面這對金環,就算是死了,相信在江湖上也會是一個成名人物。”歐陽嘯沒有說話。
薛虞霏清理了一路冰花,最終帶着朱縣令站到了歐陽嘯的身後,臉上的關切之情顯而易見,不知道他關切的人是誰?
是黃天驊,還是…
想必不會是歐陽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