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加侖說不會迷路,那就肯定是不會迷路的,沒一會兒工夫他們就又回到了營地,除了索蘭達爾,其他人都已經睡着了。
茵注意到蘇緹雙臂交疊趴在他腿上睡覺,有點警惕:“喂,你別對蘇緹做什麼奇怪的事啊,她還是個孩子。”
“瞧你說的,”索蘭達爾嘖嘖幾聲,“身爲女神的忠實信徒,犧牲自己的大腿給她做枕頭不是理所當然的奉獻麼,爲什麼到你嘴裡就成了‘奇怪的事’呢?”
茵懶得反駁他,在鼻子冒泡泡的窮奇身邊坐下,靠在夢迦的肚子上準備睡覺,沒想到剛閉上眼,胳膊上就被什麼細細的東西戳了戳,立刻又睜開眼,發現是索蘭達爾那根小魔杖。“別打擾我睡覺啊。”茵扣指彈開那可笑的小木棒。
索蘭達爾做了個別出聲的手勢,不知爲什麼,他這個動作看起來雖然非常漂亮,卻有股莫名的邪氣,茵用眼角瞟了瞟黑加侖,見他一動不動,八成是睡着了。
“怎麼樣?”索蘭達爾一臉狡猾地問。
“什麼?”茵一頭霧水。
“何必明知顧問呢,”索蘭達爾在五指間轉動小魔杖,不懷好意地笑着,“你們倆是偷偷跑去做那個了吧?”
茵:“???”
熟睡的蘇緹發出一聲夢囈,兩人不約而同地低頭看去,見她沒有醒來,索蘭達爾又繼續壞笑着用魔杖戳她的肩:“別想瞞過我,這次見你們氣氛完全不一樣了,難道不是有了飛躍性的進展?”
終於從那猥瑣的笑容裡明白了他的意思,茵一頭黑線:“飛躍個鬼,我們只是很清純地開始交往了而已。”
“清純?他?”猥瑣的魔法師一副打死你我都不信的樣子,但沒有再問,替蘇緹蓋好滑落下去的小毯子,自己也靠着樹閉上了眼睛。
搞什麼啊,吊人胃口又不把話說完,茵瞪他一眼,搬過夢迦的大爪子當被子蓋,歪着睡過去。
第二天清晨,幾乎所有人都是在小火雞炸毛的尖叫聲中醒過來的,由於大部分鳥類都是夜盲,所以昨天大霧一降它就收斂地睡了,茵也就忘了還有這麼個傢伙扒在自己帽子上,睡夢中猛地聽到一陣“分開了分開了”,差點沒嚇出心臟病。
露宿荒野當然誰都睡不好,每個人都頂了不同程度的黑眼圈,優莉卡皺着眉瞪小紅:“一大早的嚷什麼嚷,吵死了啊。”小紅自然也不客氣地瞪回去:“吵死了!吵死了!”甚至撲騰着翅膀作勢要過去抓她,茵趕忙按住它:“別鬧別鬧,你要把我帽子踩壞了。”
這時格瑞爾注意到本該集體石化在他們近旁的商隊全體失蹤了,忍不住跳起來:“糟了,他們被帶走了!”
索蘭達爾摸着下巴意味深長地說:“看來果然是命不好。”
蘇緹一臉鄙視:“幸災樂禍是不對的。”他立刻改口:“啊,在這神之光輝無法企及的音加古魯山道迷失了方向的人們,你們的靈魂將由誰來救贖,無能爲力的我不禁感到一陣心痛。”頓時在場所有人都吐得東倒西歪。
“不管怎麼說,不能把他們扔在這裡不管,我們快去找找吧。”格瑞爾是商隊的領頭人,這時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般。
“嗯,說得是,你去吧,記得把你千嬌百媚的妹妹帶走。”索蘭達爾大方地擺擺手。
格瑞爾急切道:“難道你們打算見死不救嗎?昨晚出言不遜還想動手確實是他們不對,可大家都是公國的子民,眼看着同胞在帝國的疆域上遇到危險,卻坐視不理,難道你們良心上過得去嗎?”
說完,他期待地望着對面四人四獸……
黑加侖:“過得去。”
蘇緹:“爲什麼過不去?我們和他們又不認識,而且他們昨晚還想揍我們呢,去救一羣想揍自己的人,這才很奇怪吧?”
索蘭達爾:“哦,我尊貴的女神,你的話字字精闢,句句真諦,我完全贊同!”
夢迦在剔牙,窮奇在打哈欠,夜魅從圍巾裡鑽出來舔“媽媽”的臉,小火雞鼓着翅膀尖叫:“贊同贊同!”
“那個……”福音一般的聲音傳來,格瑞爾把最後的希望放在了茵的身上。
茵撣着裙子上的乾草屑,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雖然我會覺得有點過意不去,但是我什麼也幫不上,所以對不起啦。”格瑞爾徹底崩潰了。
“走吧小貓咪,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同情心氾濫對你一點兒好處都沒有哦。”索蘭達爾招呼道,大家都做好了啓程的準備,茵也趕緊打理好儀容跟上隊伍的步伐。
布萊爾先生從格瑞爾面前過的時候稍微停了一下,但也只是說:“等援救的隊伍來了,就帶着優莉卡和那邊的小夥子回埃洛達去,不要再出來製造麻煩了。”格瑞爾不敢對長輩造次,只好低着頭答應。
擺脫了小姐脾氣的優莉卡對整個隊伍來所都是一件神清氣爽的事,但茵隱約感覺他們還會偷偷跟上來,就像在翡翠森林的時候一樣,不過現在和那時又稍微有點不一樣,哪兒不一樣?她說不清楚,只覺得如果他們跟上來,目的應該不單單是爲了拐帶黑加侖。
音加古魯山道路程十分長,車馬行進都要花兩天,像他們這樣徒步走至少要五天才能出去,現在又遇上大霧——
“其實這霧裡面沒什麼名堂,他們想太多了,”索蘭達爾叼着一根草莖心不在焉地走在隊伍最後,“快到冬天了,山裡容易起霧不奇怪,不過有人在上風口撒了夢遊魂晶粉,所以睡着了的人會集體夢遊,天一亮又以千奇百怪的姿勢躺下去,就以爲自己被人移動過了。”
布萊爾先生點點頭:“我也想到了這種可能性,但夢遊魂晶十分稀有,我想不出下毒的人這麼做的用意。”即使是身爲高級鍊金術師的他,收集的夢遊魂晶量也非常有限,是絕對不會在霧裡撒着玩兒的。
窮奇在前面開道,一行五人不緊不慢地跟在它後面,而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有人正躲在樹冠裡觀察着他們。
“麻煩的人加入了呢,”偷窺者低聲笑着,用手按了按白色的面具,那上頭月牙狀的眼睛和嘴巴讓他的笑聲聽上去有點毛骨悚然,“過度的保護會讓你無法成長,還是讓我再來爲你佈置一些有趣的遭遇吧,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啊,我的琥珀公主。”
樹影斑駁,偷窺者一展黑色的斗篷,風系飛行法術讓他蝙蝠一樣向山林深處飛去。
在準備停下來稍事休息的時候隊伍遭遇了入山以來的第三次伏擊,不過這回的顯然不再是試探,對方甚至派出了魔法師,蘇緹還來不及填充火藥就被律令•定身牢牢固定住手腳,要不是夢迦及時擋在她身前,恐怕要被密集的箭矢射成刺蝟。
“他們的目標是蘇緹,小黑,回來!”茵在窮奇的掩護下退到夢迦身後,見黑加侖殺得眼紅越跑越遠,趕緊大聲喊道。
索蘭達爾和布萊爾先生被涌上來的角鬥士隔到了一邊,更多的刺客藉助地形的優勢包圍了茵和蘇緹,不時竄出來放一道暗器,饒是夢迦皮糙肉厚,也被這接二連三的偷襲打得渾身是傷,彎彎的月牙眼早已充血變成了赤紅色,但刺客們似乎早就知道和它對視的下場,總是千方百計繞到它身後去襲擊兩位姑娘。
眼看夢迦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窮奇也累得直喘粗氣,茵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斃,打不過,還不能逃了嗎,於是一咬牙把蘇緹背了起來,險而又險地避開一刀,朝對方包圍薄弱的方向衝了過去。
“別亂跑!”黑加侖正被一大羣狂戰士圍攻,對方戰鬥力雖然不強,但人數上卻佔了絕對的優勢,他現在的狀況就像是陷入了沼澤裡,對方並不進攻,而是拼命纏住他,掛手掛腳,別說一個人,一頭大象都被壓趴下了。
不跑是笨蛋啊,茵纔不管那麼多,揹着蘇緹在樹林裡一通沒頭腦的亂竄,屁股後面追了一大羣手執彎刀口銜匕首的刺客,只要停下就是死。雖然索蘭達爾竭盡全力用新月之刃不斷從後方襲擊那些刺客,但樹木的密集讓魔法很難施展得開,刺客們又太擅長躲避,那些本來就不致命的新月之刃只有極少數打中目標,其他的都撞在樹上消散了。
“嘰!”夢迦一聲慘叫,茵剛想回頭,就被窮奇絆了個大跟斗,差點一頭撞在樹幹上,就這一瞬間十幾名刺客包圍了上來。
死定了死定了,茵望着人牆一樣密集的偷襲者,心裡抓狂地想索蘭達爾那白癡不是全職魔法師嗎,怎麼不放一個羣體石化把他們都定住啊。
就在這時,所有包圍上來的刺客一瞬間全都停住了,腳下的泥土像有生命一般迅速沿着他們的腳將全身覆蓋——羣體石化魔法!
茵大鬆一口氣,黑加侖已經解決了那羣鼻涕蟲一樣的傢伙,一路踹翻人形雕像趕過來。
“真是氣死我了!”這邊刺客陣容大規模石化,敵人立刻意識到不好,瞬間撤了個乾淨,索蘭達爾暴躁地扶着扭傷了腳的布萊爾先生來到他們身邊,“我一吟唱範圍魔法就被對方的律令術抵消,敢不敢更賤一點啊!”
茵忍不住笑了:“你也知道對方是祭司,戰鬥力不強當然要玩手段了,讓你發動範圍魔法還了得,大家一塊兒去找神明喝茶。”
索蘭達爾傲慢地哼了一聲,看了一眼盜了滿地的刺客石像,突然問:“有人在暗處幫我們?誰放的羣體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