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妹這三日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
柳如素醒了,卻什麼也不記得,只記得尚陽最後和她買糖葫蘆吃……
最讓陸小妹崩潰的是,尚陽屋子裡還發現了一封尚陽的親筆信,大概意思就是,他覺得自己太礙眼了,指責她和祁冠宇一天天的秀恩愛,絲毫不顧他這個小光棍的感受,既然她已經決定和祁冠宇私奔去青龍國,他於是終於決定離家出走……還要和她相約,日後有一日在江湖重逢,然後他一定會成爲一個非常出色的神醫少俠,要她膜拜得五體投地……
她這三日翻過來掉過去地看那封已經快要看爛了的紙,好幾次恨不能揉吧揉吧用它去解手……但還是看它可能是上陽花最後一封信,還是咬了咬牙忍住了……
三日前的十五圓月夜,她分明看見尚陽和柳如素親親熱熱,有說有笑的,還說要去給自己採買東西,怎麼一轉眼他自己一個人跑路了……還把這麼個大美女迷暈了……至少也要拐帶着美女一起跑路啊……她十萬個爲什麼的想不明白……
“小妹,”袁珊珊實在看不下去了,從她頭髮上捏出一根稻草,一根雞毛……嫌棄道:“你好歹去洗個澡好不好?這幾日你都把這茶莊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尚公子……他不是說他離開都城了麼!你以爲他和你一樣幼稚,和你躲貓貓麼?”
“不應該啊……”陸小妹扯着已經如雞毛般的亂髮,“誰都可能離開……上陽花絕對不可能的啊……他要是找到新歡了,還可以理解……但是如素一個人回來了,他還能去哪呢……”
“他爲什麼不能離開?”袁珊珊不解,“他不是一直說不想去青龍國麼?你這幾日本就準備隨公子去青龍國了,他實在不想去,就先離開了唄?”
“不會啊,我還在呢!他說絕對不會離開我的……”
袁珊珊一個白眼翻過來,伸手戳了戳陸小妹擰成結的額頭,“你可不可以再臉皮厚一點?不是說他只不過是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兄長麼?親兄妹都是要分離的,你們這算什麼啊!畢竟去青龍國人生地不熟的,他眷戀故土,完全可以理解啊!”
“……”
雖然袁珊珊說的也有道理,尚陽也可能一時間忽然開了竅,想明白了,覺得跟着自己也沒啥好處了,所以離開了……
可是陸小妹心裡總是存這個疑影,揮之不去,似乎哪裡不太對,讓她無法放心……
這三日,她不止在天下茶莊找,還動用了天下茶莊的各處勢力,甚至連紅葉的十蕭都聯繫上了……尚陽卻如同石沉大海,一點消息都沒有。
這讓她最奇怪。尚陽若是真的離開了,她至少還能打探到他的行蹤,可如今他竟然音信全無……
多半是出事了。
她極力地安慰自己。尚陽性子純良,自然不會招惹旁人,爲難他的人,只可能是因爲自己,或是因爲尚家……那麼,一定會有人和自己聯繫,就像上次紅葉捉了尚陽去一樣……
然而,她等了三日,依舊音信全無。
這次她真的想不通了……
“公子。”
陸小妹聽到了聲響,從苦思冥想中回過神來,轉頭正看見袁珊珊向祁冠宇恭敬的作揖……
袁珊珊是青龍國落魄貴族子弟,習慣了兵刃的她雖然性格也算是灑脫不羈,但是對着個未來的王尊也甚是崇敬,不敢造次。
祁冠宇揮了揮手,袁珊珊便不再多言,訕訕地退了出去。
“你看看……”祁冠宇微笑地立在陸小妹身前,“這剛幾日就落得這副模樣……真是惘了一張絕色的臉了……還和初見的時候一樣胡鬧!”
“阿宇,”陸小妹焦急地握住男子的手,“你說尚陽會不會有事?”
祁冠宇臉色一沉,眼睛瞬間冷了,卻還是溫和的微笑模樣,伸手搭在女子肩頭,“不都已經留了書信,他還會有什麼事?”
“不知道……我總是覺得不安……”
陸小妹也不知爲何,這幾日心慌不止,甚至都不想離開玄武國跟着祁冠宇走了……尚陽是比她的親人,雖然沒有血緣關係,許是因爲朝夕相處得久了,她總是會和他有些感應……她總覺得他出事了……上次有這種感覺的時候,還是十歲的尚陽跟着尚逸軒去了瘟疫村,險些丟了性命……
祁冠宇擡起女子的臉來,收斂了笑容,臉色很是冰冷,“你既然如此擔心他,爲何明知他對你別有心意,卻不跟了他?”
“阿宇……你說什麼呢!”陸小妹激動地站起身來,“你又不是不知道尚家沒了……他就是我唯一的親人了!現在他莫名其妙失蹤了,我怎麼會不擔心!”
“失蹤?”祁冠宇奪了她手上已經破損了的書信,冷笑道:“他留了書信,寫得分明,是他自己看不得你跟了我!自己要走的!”
“……”
陸小妹緊握着衣襬,不甘心地咬着脣,無法辯駁。那的確是尚陽的字跡……許是他真的看不過自己,氣她不聽他的忠告,非要跟了祁冠宇,所以賭氣走了?他明明說過,絕對不會丟下她一個人的……她愛着祁冠宇,可唯一覺得安心的人,也只有他一個啊……
“筱舞……”祁冠宇軟了聲調,擁住身前的女子,“如果他真的出了事,天下茶莊的勢力肯定會找到他,既然沒有消息,他必然是安然無恙的……既然他已經走了,你還有我……我不會離開的……別傷心了好不好?嗯?”
“阿宇……”她埋在祁冠宇胸前,又聞到了淡淡的檀香味,頓時覺得格外安心,“我怕……他曾經是我唯一的依靠……現在他也走了……我,我……”
“別怕,”祁冠宇揉了揉她散亂的鬢髮,脣角揚起成功的笑意,“你還有我,我不會離開你,絕對……”
“嗯……”她靠在祁冠宇懷中,漸漸安了心,眼皮也格外發沉,奇怪,是因爲秋乏麼?她最近總是覺得困……
“睡吧……”祁冠宇微笑地吻了吻懷中女子的額頭,“一覺醒來,我們就會離開這裡了,費了這一圈周折,我終於可以帶你離開……”
……
“公子。”
一道黑影閃在祁冠宇身後,蒙面男子的髮簪,是白玉的。
祁冠宇將女子安置在榻上,試探地點了睡穴,發現女子真的睡着了,蓋了被子,撂下了紗帳。
“怎麼是你?”祁冠宇起身,轉向單膝跪地的蒙面男子,“墨玉呢?”
祁冠宇的一雙影子侍衛,是雙胞胎,都蒙着面,哥哥墨玉,戴着墨玉簪,弟弟白玉,帶着白玉簪。哥哥的輕功更勝一籌,所以通常,跟隨在祁冠宇身邊的,是墨玉。那夜偷襲尚陽的,處理屍首的,也是墨玉。
“哥哥……”白玉遲疑了片刻,“至今下落不明。”
“你如何辦的事!?”祁冠宇一揮手,白玉已經飛離出了數米,重重跌在香案上,沒忍住,吐出一口鮮血,只因爲帶着蒙面,並未灑落一滴。
“公子息怒……”白玉恭敬地俯首向前,“那日我取了尚陽的親筆信後先一步送信回茶莊,由哥哥奉命處理尚陽的屍首……但是,我這三日再也沒見過哥哥……也沒有見到尚陽……那屋子裡,沒喲留下一絲線索,連腳印都去了……肯定是行家裡手做的……”
祁冠宇忽然想起了什麼,露出微笑,揚手示意白玉起身,順手扔了個小瓷瓶給了白玉,“你哥哥怕是辦事不利……吃了藥,以後你跟着我,不想死的話,務必按照我的吩咐練好本事,小心步你哥哥後塵……”
白玉捏着藥瓶的手白骨畢露,聲音有些啞,還是恭敬地俯首道:“是,公子。”
祁冠宇轉身望了望牀上昏睡的女子身影,“準備好,今夜便要啓程離開。”
“是。”白玉頷首,然後如一道黑影,消失了。
祁冠宇坐在牀邊,對着陽光,看着尚陽的親筆信微笑,“尚陽,你命大,這次,就饒了你!不過,你若是再出現,就是找死了……十蕭既然要了你,我也不好和他國王子搶人,索性送了個人情,有何不可?”
“師父說,要滅了玄武國,要先除了兩個人,”祁冠宇坐在牀邊,笑着看牀上昏睡的陸小妹,“一個是尚逸軒,一個便是你。”
祁冠宇手指劃過絕美的臉頰,“尚逸軒是神醫,我本是可以理解的,他若是死了,一場瘟疫,便可將玄武國這隻有一線水源的小國困死!但是我一直懷疑,師父錯了,一個女子而已,怎可能能抵擋我千萬雄兵?”
“不過,現在我倒是越發覺得,你太危險了……尚筱舞,你若是想與我作對,我倒是多了個強敵……還好,你是個女人……女人就是容易保有純真和幻想,同時,也會變得軟弱而幼稚……”
祁冠宇俯身,眼底多了些情動,手指劃過櫻脣,“筱舞,你只可能是我的,誰都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