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兵公會旗下的連鎖旅店遍佈大陸各地,只要是有傭兵分會的地方都少不了。專爲傭兵提供一般旅店沒有的額外服務,除了保養護具、打磨武器之外,還提供一些來源可靠的情報,當然,不是免費的。
在當地人的帶領下,塞特傭兵其餘成員沒花太多時間就抵達了名爲老橡樹的傭兵旅店。凱厄斯要了三間房,三位女士佔一間,剩餘的按職業分成兩組。
天色尚早,在房中無所事事的凱厄斯下到一樓。從接待大廳延伸的酒吧裡坐滿了人,清一色的傭兵。
見沒有空桌,他走到吧檯邊,跟酒保要了一杯麥酒。端起來正要喝,就聽到旁邊傳來一聲口哨,眼角的餘光瞟向發聲處,靠自己最近的一桌坐着幾個身着制式皮甲的傭兵,都是十八九歲的年輕人。
“瞧那傢伙……”
“一般人不會跑到傭兵旅店喝酒,是個傭兵吧。”
“一沒制式服飾,二沒徽章,就算是傭兵也是個不入流的。”
“嘿~,瞪我們這邊了。”
調侃聲越來越大,有故意之嫌。
凱厄斯收回視線,不跟這些沒見過世面的計較。他成爲傭兵的時候這些小鬼還在吃奶呢,更何況身爲前紅騎士第九團團長,在業內也算小有名氣,認不出他分明是剛入行沒多久的新人,更沒有搭理的必要。
“咦?你不是……”一直低頭忙碌的酒保雷奧注意到這帶有明顯挑釁的言論,抽空瞥了一眼被談論的對象,這才發現原來是舊識。最近幾年凱厄斯來臨風住的都是老橡樹,和雷奧也算混了個臉熟。
注意到凱厄斯沒穿極具象徵性的紅色盔甲,也沒有佩戴傭兵徽記,雷奧想起了不久前聽說的傳聞——紅騎士第九團團長退團了。他當時還以爲是誤傳,畢竟紅騎士一直沒有正式申明,可看凱厄斯這模樣,難道傳聞真的?
興許是目光過於直白,再加上欲言又止,凱厄斯能猜到酒保此刻所想:“你想的沒錯,我退團了。”
紅騎士不是一般傭兵團,身體健全、正當壯年者退團都會遭到紅騎士的追殺,這是業內皆知的慣例,從聽到傳聞到現在也有一個多月了,他竟然還活着……
雷奧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年年都有自負的退團者,真正能完全避過追殺的寥寥無幾,凱厄斯若真有非凡實力,也不會只當任排名第九的團長。莫非他有什麼奇遇?
“喂,聽到了嗎,那傢伙退團了。”
“連武器也沒帶,只怕是想退出傭兵這行當吧。”
嬉笑聲再一次從臨近那桌傳來,雷奧的目光瞟過,是臨風本地的傭兵鐵戟的成員,沒見過的生面孔,似乎是新人。膽子也太大了,在傭兵聚集的地方隨意挑釁,就算對象不是凱厄斯,如果遇上其他老資歷一樣會吃苦頭。
“別理會,一羣乳臭未乾的小鬼。”凱厄斯話音剛落,一隻酒杯就在他腳底開花,裡面的麥酒撒了一地。
“你說誰是乳臭未乾的小鬼?”
“誰搭腔我說誰。”一直忍耐的凱厄斯終於轉過身。
“揍他!”不知是誰說的,幾名年輕人同時撲了過來。
凱厄斯估算着對方的速度,正要避讓,忽然迎面而來的人影一花,閃到了右側。這忽然的變故讓他發愣,不過身體代替大腦做出了最自然的反應,擡手防護,擋住了來自右側的拳頭。與此同時,另外三人的速度也陡然加快。
蹲下身就地一滾,跑出包圍圈的凱厄斯站起身。
這速度不是一般人能達到的,法術?不……是刻紋。
想起阿爾新近研發的鍊金道具,他的表情也嚴肅起來。
若真是刻紋,只要運用得當,即使是菜鳥新丁,也能打敗一個經驗老道的戰士。
“哼哼~一看就知道是個窮鬼,不知道剛纔是怎麼回事。”
“等把他打趴下在廢話不遲,上!”
四人將凱厄斯團團圍住,喧鬧的酒吧也因爲這一幕而安靜。隨後,更大的喧鬧響起。有吹口哨的,也有叫好的,更甚者已經開始下注賭哪一方會贏。附近的幾桌傭兵都站起來,給毆鬥的五人讓出足夠的空間。
啓動加速刻紋,年輕的鐵戟成員朝被他們圍住的凱厄斯衝過去,就在所有人都以爲他躲不開索性不躲的時候,凱厄斯的皮膚忽然變成了土黃色。
骨折聲被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蓋過,圍攻的鐵戟傭兵只有一人還站着,其他都坐在地上,或抱手或抱腿呻吟。
“你這傢伙扮豬吃虎,原來也有刻紋!”沒受傷的那一人語氣兇惡地喝問,“報上名來。”
“教訓幾個小鬼頭,沒必要告知你們我的身份。”凱厄斯纔不樂意說明身份,哪怕他已不是紅騎士的分團長,也丟不起這臉,跟幾個小毛孩打架也搞得跟決鬥一樣。
“你……大伯,他侮辱我們鐵戟!”嚴格來算,只能算少年的傭兵視線忽然一轉,對着大門方向大喊道。
所有人回頭,就見大門口不知什麼時候被一羣身着制式皮甲的傭兵給堵住了,爲首的正是鐵戟傭兵團長。
“胡鬧!”年過五旬卻依然身體硬朗的艾爾安大聲訓斥,他剛纔就到了,剛開始覺得是小打小鬧也就沒制止,不曾想侄子越鬧越不像話,幾個人圍攻一個不說,竟然還輸了,真是丟臉。
“好久不見,艾爾安。”又一張熟面孔,凱厄斯暗歎。他運氣一直很差,尤其是最近兩個月,先是遇上阿爾,現在又在最尷尬的時期遇到老對手。
“哼,聽說你退團了,我原本不怎麼信,看你這幅模樣……真沒想到那個傳言是真的。”
見倆人以一副熟絡的口氣攀談,被晾在一邊的肇事者不禁目瞪口呆:“大伯……你們認識?他是誰啊?”
艾爾安狠狠瞪了一眼不成器的侄子:“原紅騎士第九團團長,凱厄斯。”
“第九團……就是前段時間傳得沸沸揚揚的那個……”
“他怎麼會在這兒?”
圍觀的人羣議論紛紛,看凱厄斯的眼神也不一樣了。
不論結局如何,能在紅騎士暗殺團的追殺下活過一個月已算不錯。
“就你一個?”艾爾安的視線粗略一掃,並沒在圍觀者中看到凱厄斯形影不離的兩名法師。
“你想幹嘛?”聽這口氣,凱厄斯就知道今天不打上一場是沒法脫身了。
奇諾和切爾西也下來透氣,看到這一幕,急忙趕到凱厄斯身邊。
“正好人齊了,我們外面解決吧。”一直把凱厄斯當對手的艾爾安衝手下點點頭,堵住門的鐵戟傭兵立刻讓開一條道。
“別衝動!”奇諾一把拉住凱厄斯,提醒他現在和以前不同了。
“我知道我說了不算,但是眼下這種情況由不得我拒絕。”凱厄斯也不想惹事,艾爾安不會輕易放過他。
“怎麼,退團之後,你連膽子也變小了?”見凱厄斯沒動靜,艾爾安出言嘲諷。
切爾西怕凱厄斯衝動誤事,急忙把阿爾搬出來:“管事的都不在,我們不能擅做主張。”
“那好,看在大家都這麼熟的份上,我就給你們面子。”艾伯特拉過一把椅子坐下,“多等一會兒也無妨。”
凱厄斯、奇諾、切爾西三人面面相覷,不知爲何這次艾爾安要鐵了心跟他們過不去。就在這時,圓形的傳送法陣直接在奇諾身邊亮起,白光閃過,奇諾身邊已經多出一人。
隨行的三名法師之中,就屬奇諾的魔力最穩定,阿爾的傳送“點”自然也是選的他。當法術結束,面對着被圍觀的局面,他面無表情的看向三人之中最衝動、最容易惹事的凱厄斯。
“我可以解釋……”凱厄斯頓感心虛。
“你就是團長嗎?”艾爾安的喝問成功轉移了阿爾的注意力。
看清了對方的裝扮後,繞是見過大風大浪的艾爾安也暗暗吃驚。
凱厄斯這小子什麼時候和高階法師走這麼近?
“怎麼回事?”不動聲色將拉賓給的水晶收入腰側的儲存袋,阿爾沉着聲問。
“以前的對手。”凱厄斯無奈地聳肩,短短五個字,足夠說明一切了。
“然後?”
“他們提出決鬥,你看……”奇諾將決定權拋給阿爾。原本,他們就沒權利決定是否要答應。
視線迅速掃過堵住大門的那羣傭兵,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點魔力。看來不用去鍊金協會打探刻紋的銷售情況了,阿爾心想。
“也好,就當熱身。”他向艾爾安反問道:“你們是要一對一呢?還是一起上?”
多了個高階法師,凱厄斯這一邊也不落於下風,圍觀的人羣起鬨要看決鬥。
“既然他已經不是紅騎士的成員,自然是要一對一。”艾爾安也不犯傻,他們人雖多,凱厄斯那邊可是有高階法師坐鎮,真要羣毆,打起來吃虧的還是自己一方。
得了阿爾的首肯,凱厄斯也能放開手腳去痛痛快快戰一場。
傭兵旅店右邊有一小塊的空地,這本是緊挨着的雜物儲藏室,由於刻紋的興起,爲防止傭兵們打架時砸壞更多的桌椅,店主只好把單層木屋推掉,清出這片在鬧市區難得的空地,給傭兵們做決鬥場地。
“貝齊,看你的了。”
艾爾安話音剛落,從鐵戟傭兵裡走出一名二十出頭的青年,與其他同伴相比,他的身形略顯瘦弱。與柔軟貼身的皮甲搭配的,是一對別在腰際的匕首。
走敏捷路線的傢伙麼……
凱厄斯解下礙事的外衫丟給奇諾,切爾西特地回房取來了他的雙手大劍。
對決的雙方緩步踏上建築拆除後殘餘在地上的方形基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