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空城內部比在地面時候看到的要大得多,面積也遠超地面城市。數不清的尖塔比鄰、層疊,加上顏色各異的防禦結界,看得人眼花繚亂。而且,在進入之後,後顛倒的城市也恢復正常。
“難怪羅伊會說出南方協會不會在乎地面居民的死活,原來這裡纔是真正的路維斯城。”奧洛芬終於明白爲什麼連大魔導師也對亡靈襲城一事表現得無動於衷,這浮空城纔是他真正的居所。
“上位者皆是如此。假如當初巴爾偷的不是那件聖物,三位領主也不會如此重視,更不會派你我外出捉拿叛徒。”
“哧啦……”
突兀的撕裂聲打斷了阿爾和奧洛芬的交談,西希莉婭撕破已經變成條狀的衣服下襬,重新將眼睛矇住後將黑色長袍丟還給其主人。
“已經好了麼,真是可怕的復原力。”阿爾接過血跡斑斑的長袍輕輕一抖,原本附着在上面的鮮血紛紛滾落。
奧洛芬把西希莉婭從頭到腳仔細掃視了一番,除去破損的衣物基本沒有什麼變化,可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隱隱約約的變化,卻又說不上來究竟是什麼。
“你不打算反抗嗎?那老頭似乎想囚禁我們。”
西希莉婭過於平和的態度讓阿爾也覺得怪異,視線在她已經重新矇住的雙眼看了許久纔回話。
“這浮空城的建造方式和十界城太過相似,得想辦法仔細調查。”
“你覺得巴爾會不會就是南方議會的成員,也許……他就在這浮空城裡?”奧洛芬不敢相信他們運氣會這樣好,才抵達貝託利恩就有巴爾的線索。
“巴爾是來自費澤爾大陸沒錯,可他卻不可能是南方議會的成員。”阿爾感慨,難怪星之長堅持要我隨行,奧洛芬他們根本不清楚任務目標的個人信息:“巴爾是十界歷2561年抵達,我有算過,按照這邊的歷法,大約是一千年前的六聖王時期,而南方議會是在最近三百年才興起,時間完全對不上。”
奧洛芬汗顏。巴爾的資料留存不多,都是關於擔任執政官時期的一些零散記錄,他只隨意看了一遍,不想竟然有這樣的關聯。想想也是,若如此輕易就追查到巴爾的線索,前面派出的幾支先遣隊也就不會失敗。
“既然南方議會的成立和巴爾沒關係,你爲何還要想方設法進去?”西希莉婭不明白阿爾的想法,建造方式相似或許只是偶然,未必就一定跟巴爾有關。
“好吧,是我沒說明白。”阿爾嘆了口氣,果然不該繞彎子的,他們兩個完全沒聽明白自己的意思:“我的意思不是說這座浮空城的建築風格像十界城,而是十界城像它,聽明白了嗎?巴爾在十界城當任近千年的執政官,又深得三位領主的信任,將貝託利恩的建築風格帶到十界城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我們就從這方面着手調查,雖然不可能直接查到巴爾的下落,總比大海撈針強。”
漫長的漂浮終於結束,路維斯剛帶着諸人在城中心一幢緊鄰街道的灰色單層建築旁停下,隨手一點,被他指到的灰袍法師立刻跑上前來。
“你們暫時住在這裡。”
隨着路維斯的命令,灰袍法師開啓大門,撤去了蓋在傢俱上的白布。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使用過了,沒有窗戶的構造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牢房。
“不能隨意走動嗎?”
阿爾可不想束縛在這麼一小塊地方,他進來的目的是調查浮空城建築的來歷。
路維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可以,不過隨意走動的後果自負。”
“水和食物呢?”聽大魔導師的口氣,隨意走動很危險,阿爾只好轉移話題。
“自會有人送來。”路維斯本還想說點什麼,裝飾有各色寶石的腰帶亮起一道藍光,他低聲叮囑灰袍法師了幾句就帶着昏迷的羅伊離開了。
“這算高級監獄嗎?”奧洛芬環視一圈,桌椅牀凳一應俱全,牆壁上甚至還掛有精美的掛毯與彩繪。看起來只是長時間無人居住,不像囚牢。
“餐點會在交替時供應,爲了你們的安全,請不要擅自離開這裡。”灰袍法師死板而生硬的交代了注意事項後也走了,剩下阿爾等人面面相覷。
“交替時是什麼?”西希莉婭一反常態地提問,這再次引起了阿爾的注意,以往她是不會關心這些的。
“貝託利恩的時間以太陽神和月神爲分割,白天叫瑪雷,晚上叫阿西娜,晝夜交替的時候就是交替時。聽說這裡只有在交替時纔可以吃飯。”
奧洛芬啞然,他也去過其他位面,從未見過如此怪異的用餐時間。
布魯諾虛脫的倒在柔軟的牀鋪上,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終於得到放鬆,不過,他想休息還太早了。
“布魯諾先生。”
布魯諾不安地轉身,發現自己被阿爾、奧洛芬和西希莉婭三人團團圍住。
“我想知道您上次見到塞特一族是什麼時候?”
“什麼塞特一族……我從未聽過。”布魯諾平緩呼吸,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
“當我說給傭兵團取名爲塞特,您那不合時宜的驚呼就足以說明一切。”
“哈哈~那是……”見一直面帶微笑的年輕法師沉下臉,布魯諾的謊言也編不下去了。面對一個法師,他沒自信能瞞住在腦海深處藏了多年的秘密。
“如果你不願自己說,那我只好使用非常手段了。”阿爾放出威脅之言,布魯諾長嘆一聲,將臉埋在雙手間。
“我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好吧,我都告訴你們。以前也曾有一支叫塞特的傭兵團,由一對不知來歷的夫妻組建,無論業績還是聲名都是傭兵裡最好的。二十年前的第四次亡靈侵襲,他們隨着路維斯的舊城區一同消失了。”
“舊城區?”
“是的,你們現在看到的是在廢墟上建立的新城,我所說的舊城區位於現在的碼頭區,在二十年前的亡靈侵襲時沉到湖底。”布魯諾世居路維斯,對這座城市的變遷再清楚不過。
二十年前的亡靈侵襲?爲什麼路維斯會放任亡靈一再侵襲地面城市?就算只是普通的住民,畢竟是他的屬地,以他的力量,不應該連一座小小的城池也護不住。
阿爾對地面的路維斯城一再遭受亡靈侵襲非常不解,既然有路維斯這樣強大的法師坐鎮,爲什麼還會多次遭亡靈屠城,這太不符合常理了。
“現在的人們已經淡忘了塞特傭兵團,認爲他們和舊城區一同化爲了歷史,可我還記得……”布魯諾脫下手套,露出左手背上的黑色刺青,“我年輕時候也是塞特傭兵的一員。”
這個徽記阿爾太熟悉了,是塞特一族的標誌。
“你能詳細的描述一下那對姓塞特的夫妻的具體相貌嗎?”雖然有不少十界城出逃的塞特人,但他認爲布魯諾說的夫婦應該是任務失敗而不敢回去的先遣隊成員。
“姓塞特只有一個,是團長的妻子,金髮碧眼,很漂亮。她額上也有一個……”指着奧洛芬,布魯諾比了比額頭。
阿爾雙眼陡然瞪大。
盧西恩之印,這不就是他夢裡看到的女人嗎?
“艾達·塞特,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其餘的都是謎。看你的表情……她果然是你們一族的。”猜測得到證實,布魯諾不知道自己是該鬆一口氣,還是該擔心這三個年輕人爲了封口而將他殺掉。記得當初艾達說過,塞特一族會不惜一切隱藏身份。
“原來她留在這裡……你說的這對夫妻是死於上一次亡靈侵襲嗎?”深吸一口氣,阿爾平復被這信息震盪的內心。作爲盧西恩聖印的持有者,艾達怎會輕易被亡靈殺死。而且,她若死於二十年前,自己也不會最近才夢到她。再聯想西希莉亞所說的籠子以及自己聽到的哭聲,很有可能,她只是被囚禁了,一定沒死!
“不,我只知道他們是在那次侵襲時失蹤。清理廢墟時沒有發現屍體,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他們的下落。”布魯諾連連搖頭,若不是因爲團長夫婦失蹤,傭兵團也不至於解散。
“艾達是誰?”作爲現任聖印的持有者,奧洛芬從未聽說過名叫艾達的先輩。
面對奧洛芬的質疑,阿爾再三猶豫才說出鮮爲人知的內幕:“爲了扳倒巴爾,族長在六十三年前派艾達和克萊爾前往貝託利恩,暗中調查他的過往。”
克萊爾?那不是……奧洛芬愣住了。
“沒錯,就是我的母親克萊爾,艾達是她的異母妹妹。那次任務以艾達失蹤,我母親重傷返回終結。”
奧洛芬沒再問下去,阿爾的父親究竟是誰,族內的老人都三緘其口。這件事會不會和巴爾有關聯?畢竟在克萊爾返回十界城後不久他就叛逃了。
“如果能找到艾達,或許能揭開巴爾背叛的原因。”當年的事,阿爾知道的也不多。身爲祖父的族長也不肯透露,泰德那裡更是一點口風也探不到,他只能寄望艾達還活着。
“她已經失蹤了。”奧洛芬提醒阿爾,這種想法從一開始就行不通,“你別忘了,巴爾還是一名法師。或許能力還在路維斯之上。”
“只是失蹤,並沒有死,我們還有希望。”
任務失敗可是要遭到流放的啊,你這個沒危機感的傢伙壓根就不知道什麼叫緊迫感!加上不知恐懼爲何物的西希莉婭,我們真的能順利完成三位領主託付的重任嗎……
面對毫無頭緒的抓捕任務,奧洛芬有種深深的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