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12-9 20:09:56 字數:2175
張紅玉聽見陳劉氏與王氏的對話,隔着窗子往外瞧,見王氏抱着寶珠遠遠過來了,急忙下了炕,撿起炕頭的小笤帚撲索撲索炕面,急急忙忙照了眼鏡子,攏了攏髮梢,打點一小會兒的功夫,王氏已經進了堂屋,喚着:“紅兒,在屋裡頭呢?”
“在呢,大嫂快進來坐。”張氏撩開門簾將王氏讓進門。
王氏順手將兩包點心和布料交給張紅玉,“我和你哥今兒個趕了趟集,買了些小零嘴兒,我尋思着給良東拿過來幾包。”
“大嫂,這可咋好意思,這布料是——”張紅玉只覺得眼熟,忽然想起寶珠滿月時王氏孃家弟妹送來的那塊青底兒花布,當時她便覺得好看,這會子見王氏送了來,面上倒有幾分難爲情,推脫着:“這還是寶珠二妗子給寶珠拿來的吧,寶珠將來做衣裳的時候還多着呢,大嫂自個兒留着吧,我們良東衣裳還夠穿。”
王氏擺擺手,“收下吧,我自己留了兩尺呢!”
張紅玉臉上帶着笑兒,收下花布,又從王氏手中接過寶珠,“難怪大嫂疼愛,寶珠確實生的標誌,瞧這一張小臉兒白嫩白嫩的。”
“那可不,長大了準比我年輕時好看。”王氏已經習慣了寶珠在人前裡常得的那些誇讚,也不以爲意,孩子好看是固然,收了她的點心布料,好話多少總會說兩句的。
張紅玉又沏了些花茶端來,與王氏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着。
寶珠打量着收拾的大方整潔的屋子,連炕角兒都是平整的,感嘆着二嬸張紅玉的勤快,就聽她娘隨口問着:“鐵富這會子咋不見人?”
張紅玉啜了一口茶水,聲音有些低落,“晌午飯過後就沒見他人影兒,前些日子說要和馬家倆兄弟到鄉里做客,我估摸着今兒個可能去了。”
王氏看出張紅玉一臉的無奈,忙換了話題,瞅了瞅東屋,壓低聲音問:“聽咱娘說,趕明年要給鐵山說上親,估摸着到時咱倆家還得出些錢兒。”
王氏也沒把話挑明,張紅玉自然知道王氏想打聽什麼,倆人都是兒媳婦,有些話題妯娌之間反倒比夫妻間好溝通,張紅玉琢磨半晌,還是反問着:“大嫂準備了多少錢兒?”
王氏心知老二媳婦性子謹慎,便起了個頭,說:“我和鐵貴存是存了些,不過你也知道,原本種地收入就少,就是存也存不下幾個錢兒,多的也出不起,最多能拿個——”伸手朝張紅玉比了個手勢。
張紅玉搓了搓手,接過話茬子,“大嫂,我也不瞞你說……我和鐵富至今沒存下錢兒。”
王氏笑了笑,打趣道:“紅兒準是跟我說笑呢,這麼些年了咋還能存不上點錢兒呢,我瞧着你也不像那存不上錢兒的人啊?”
張紅玉心中一陣委屈,王氏原沒說錯,她平日裡甚少花銷,錢兒原本也是攢下的,只是鐵富卻是個大手大腳慣的,成日裡拿錢出去請客吃酒送禮,好不容易能攢下點兒還架不住他伸手要的次數多。
也就是自己心細,在枕頭下頭藏了兩百來個錢兒沒給丈夫知道,只等着日子緊吧時拿出來用,誰知卻遭了賊。
平日裡瞧見王氏兩口子恩恩愛愛,日子過的井井有條,想起丈夫對自己時時冷嘲熱諷的態度,便覺得心中說不出的難受,一大家子人,哪裡有人知道她心裡的苦,她有心想同王氏訴說訴說,餘光瞧見王氏腕上的一對銀鐲子,心裡便沒來由的一刺,再苦也不能在人前失了面子,若能熬到良東再大些,日子總會慢慢好起來的。
“大嫂,我真沒誑你,以往攢的錢兒這些年也折騰的差不多了,鐵富朋友多,成日裡開銷大,我也管不住他。”
王氏嘆口氣,“你要這樣說,我又咋會不信的?鐵富這些年也真委屈你了,回頭我讓鐵貴跟鐵富說說,這可怎麼行,過日子不興在外頭吃吃喝喝的。”
張紅玉掏出帕子抹了一把臉,“大嫂可別,我還能不知道他,誰去說都不管用。”
“哎?咋哭上了!”王氏輕拍張紅玉肩頭,“快別讓人瞧見了,這兩口子過日子哪有不磕絆的,咱們做媳婦的,有時該忍還得忍。”
“不是……”張紅玉搖了搖頭,違心說着:“也沒別的,鐵富玩心重是重了些,對我們娘倆倒還好,就是心裡頭發堵,過一陣兒就好了,大嫂可別告訴旁人。”
王氏低低嘆口氣,“你放心,自然誰都不告訴的。”
張紅玉止了哭聲,想起方纔的失禮,難爲情地說着,“大嫂,你看我這人,原也沒啥事,誰成想卻……大嫂可別見怪。”
“哪有的事兒,我跟鐵貴吵起來還不是成日抹眼淚呢?”又安撫了會子張紅玉便起身告了辭,“我這就走了,你好好歇着別想那些個煩心事兒了,馬上開飯了,快拾掇拾掇,別讓咱娘見了。大嫂改日再好好和你聊!”
晚飯過後,王氏便和丈夫說起這事來。
陳鐵貴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兒,“馬家那倆小子還能是啥好人?成日裡遊手好閒,騙吃騙喝,早些年便讓鐵富跟那倆小子斷了來往,如今咋又攪搭在一處了!”
“可不是,我瞧着紅玉對你弟兄也沒脾氣。”王氏嘆口氣,“紅玉也確實命苦……我聽她說,兩口子至今連半個子兒也沒攢下。娃他爹,你說鐵富近來搞啥鬼呢?”
“還能搞啥,成日裡偷懶,幹活也不出力,今兒個一下晌就沒見影兒!”
王氏問:“外頭最近傳啥你知道不?”
陳鐵貴一撇嘴,“你們娘們間閒來無事扯的是非我咋知道?”
王氏剜了丈夫一眼,“都說鐵富跟西邊錢寡婦不清不楚的,成日裡上錢寡婦那串門子,進進出出都給人瞧見好幾回了!”
陳鐵貴氣的眉毛攏在一處,“我可不管他那些事兒,要是敢給家裡造啥孽,看我不教訓他!”
王氏給寶珠換上尿布,說起來,寶珠最近心裡也正鬱悶這事,這些日子家中無人,她想尿尿時偏偏潤生聽不懂她口中叫喚的含義,她只好解決在尿布上。寶珠甚至想着,要不要早早開口學說話,這樣一來總不至於常常搞的自己很不衛生。
寶珠貼在她娘懷中倆眼兒一閉裝睡,心中暗暗算着,自己來了也只有接近倆月,所以還是悻悻地打消了念頭,再怎麼也得七、八個月大,看來還是要慢慢適應小嬰兒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