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的功夫,初見了韓府衆人,謝氏的淡然,韓慶良的排斥,宜思的乖張討巧,寶珠一一瞧在眼裡,告辭回房後,便與魏思沛商議着:“端看韓老爺這麼些年連個妾室都沒有,便能瞧出韓夫人的手段,她今個面上雖和善,我卻瞧出她十分不喜愛咱們。”
魏思沛點點頭,皺眉道:“大門大戶總有那些個是非纏身,我既不願認他,又對韓家家產毫無興趣,待大舅放出來咱們便離開。”
寶珠行至書桌前坐下,點頭笑道:“出來這些時候,該給爹孃他們報個平安,我給大哥寫封家書。”想了想,托腮道:“這幾日發生的事兒還是挑揀着說好些,省得他們擔心,待回去了再跟爹孃他們細細說道。”
魏思沛摸出火摺子點上幾根蠟燭,將牀頭兩個燭臺一併拿去書桌上,“你瞧着寫便好,只外頭天暗了,這會兒寫字兒費眼睛,左右也不急着,明個再寫也成的。”
寶珠搖搖頭,“下午歇好了,這會兒一點也不乏,往常這個時候鋪子纔打烊,回去熱熱鬧鬧跟三姑舅舅堂哥們吃了飯,回屋又跟表姐鬧騰一會兒才歇下哩,積德哥沒上省城時更熱鬧些,三天兩頭茶館裡聽書去。”
魏思沛在她對面坐了,嘴角含着一絲淺笑,“寶珠。”
“恩?”
“你忘了,咱們前些個已經成親了,往後跟爹孃住在一起。”
寶珠心頭奇怪不已,歪着腦袋瞧他一眼,忽地伸出筆桿子在他鼻子上點一點,撇嘴道:“纔沒忘。”
他點點頭,語氣微酸,“寶珠愛熱鬧,沒有積德又何妨?你愛上茶館咱們便去,往後幾時睡寶珠說了算。”
寶珠朝他翻個白眼兒,“他是我表哥,你是我丈夫,他性子歡騰,你性子沉靜,怎麼能一個樣?咱們在一處,做什麼都是好的。”
他眉頭微微蹙起,“前些年我不在你跟前兒,不知錯過了多少,咱們還沒一同去過茶館,也不曾一起逛燈會,我總想着,成親後也要一件一件跟寶珠做這些事兒。”
寶珠搖頭笑一下,雙眸亮晶晶瞧他,“原來你還在意着這事哩,多簡單,往後咱們每個傍晚都出門去,將縣城逛個遍。”
他點點頭,“好,寶珠願意去哪兒我便跟着。”
寶珠笑笑,想起什麼,皺眉提醒他:“我瞧着你那妹妹不是個善茬,今個明明挑唆着慶良與你置氣,偏你爹孃只當她天真驕縱。”
他笑着搖搖頭,“女孩子家總是心思最細膩的,只無論她安不安好心,我卻不是韓府中人,根本不將那些放在心上,寶珠不用爲我再生悶氣。”
兩人說笑着,時間不知不覺倒過的快,待家書寫好了,寶珠也有些乏了,這才齊齊歇下。
陌生的環境,兩人也沒個睡懶覺的心思,第二日趕早便起身,寶珠醒時他已窗前站着,見他盯着後院竹林默不作聲,忙輕手輕腳穿衣下了牀,在他身後踮起腳尖,剛要使壞,他便笑嘻嘻轉過身來,一把撈起寶珠,原地轉了好幾個圈圈。
笑鬧片刻,便有下人送來熱水新衣,說是老爺今個早上專程派人出門買的成衣,魏思沛瞧着衣裳皺起眉頭,吩咐道:“往後新衣裳就不必送了,我們帶的衣裳夠穿。”
又叫住小廝問:“你且去問他,我大舅的事兒辦的如何了?再拖下去,我卻沒什麼耐心,家中有事,總要回的。”
小廝賠笑着應了,慌慌張張退出了門,不大會兒復又跑了來,氣喘吁吁道:“大少爺大少奶奶,三小姐在下頭候着。”
魏思沛稍皺個眉,詢問的眼神落在寶珠身上,寶珠原想勸他往後還是別與宜思來往的好,轉念一想,畢竟是他同父異母的親妹妹,索性住了口。略思量一番,笑道,“那便請她進來。”
話音剛落,走廊盡頭便現出一個錦衣少女,她輕擡着下巴,步伐極快地行至近前兒,瞧一眼小廝手中所端木盒,嗤笑一聲,“怎的?我爹親自挑選的衣服大哥竟瞧不上眼?”神色語氣竟與昨日晚宴中判若兩人。
寶珠瞧她面目不善,輕按了按魏思沛手心,笑道:“素來樸素慣了,華服錦衣倒穿不習慣,還是留着府中人享用吧。”
宜思斜睨寶珠一眼,冷哼道:“這可奇了,我家中不但衣裳好,吃穿用度樣樣是極講究的,昨個你與他不也吃的很香麼?怎的今個反倒不慣了?若真有骨氣,該早早離了我韓家纔是”
話剛畢,魏思沛便冷聲道:“哪怕你府上遍地黃金又如何?我與寶珠從來也不瞧在眼裡。”笑着拉起寶珠,“我不願與小姑娘計較,咱們進屋清淨着。”
寶珠點點頭,叫住小廝,“將衣裳端進來放着吧,我便是不穿,拿來剪着玩兒倒也不錯。”
氣的宜思身體微顫,怒道:“窮人便是窮人,這般沒骨氣,見不得光的私生子,連我韓家族譜都進不得,竟還妄想取代我大哥?做夢,我娘在一天,你想也別想”
屋裡涼涼的聲音傳了來,“巴望得巴望不得韓老爺說了算,你母親再有本事只怕這輩子連個兒子也生不出,可惜了偌大的家業喲”
宜思聽了那話兒,當下顧不得儀表,衝上前去重重踹兩下門,氣急敗壞道:“我韓家的錢莊當鋪,酒樓食肆,也是你一個野種能巴望的?便是我大哥繼承了家業,將來也要分與我一半,你們兩個窮鬼趁早死了心纔好”
昨個方見這位大哥她便心中不喜,瞧他們窮酸的穿着打扮,她一眼便瞧出兩人此行的目的,不過仗着親子的身份回來爭奪些好處的,偏一個個面上裝的不在乎般,今個一早韓老爺去書院辦公,她早早起身來,爲的便是大肆羞辱他們一番,娘說的對,這樣的人何必給予好言好語?在他們面前只管拿出大小姐的架子來。即便爹知道了,總也要心疼着自個,訓斥兩句也就罷了,她可不信她爹真能爲了個野種不顧孃的臉兒。
大哥不過是姥爺族中過繼來的,腦子愚笨,半點不如自己,她爹一向不甚喜愛,府中也只她真真得了爹孃寵愛,偏半路又來個大哥,虧得今個來一趟,否則還不知他們野心竟如此大,他們既要跟自個爭,總要叫他們好看纔是,她心頭漸漸浮上一個念頭來,聽的屋內再無言語,臉上現出一絲冷笑,轉身便往韓慶良院子裡去。
韓慶良正不耐煩聽夫子授課,剛打個哈欠,瞧見妹妹自拱門進來了,喜的手舞足蹈起來,氣的夫子在他手上敲一記,“還請二少爺用心聽”
“怎的今個起都叫我二少爺”韓慶良緊緊握了拳,氣憤瞧着夫子道:“娘說大哥這幾日便走”
“這……”老夫子被他問的左右爲難,正要說些旁的帶過,便見一個窈窕的身影穿過小梅園而來,風塵僕僕道:“二哥想的倒美,方纔我可去倚竹樓探望過大哥,大哥且不急着走,不但不走,往後還要常住下來,爹爹那樣喜愛他,往後二哥有的苦頭吃了”
韓慶良怔了怔,不可置信地問:“可娘說大哥要走的,大哥不喜住在咱們府上。”
宜思瞪一眼他,不耐煩地擺手,“且先不說這個,娘有事尋你,你跟我來”又朝夫子道,“先生還請歇息着一會兒,午後用了飯二哥便回。”
老夫子見狀只得點個頭,心中嘆一聲大府事雜,石椅上歇下。
宜思拉着韓慶良直往自己院子裡去,韓慶良兀自*不着頭腦,奇道:“不是孃親尋我有事麼?”
宜思嘆一口氣,沒好氣道:“我不那樣說,夫子怎麼放你走,二哥真蠢”
韓慶良更疑惑,“到你院子來做什麼?”
宜思顧不得數落他,急的帶了哭腔:“你不知大哥心思有多壞,他想要霸佔了爹孃的財產,將咱們趕出去”
韓慶良驚的豎起眉,“這還了得?走,咱們告訴爹去”
宜思忙拉着他,“爹那麼喜愛他,怎麼會信咱們說的話兒?”
“喜愛他?”韓慶良怔忪片刻,沉下臉兒來,“是了,昨個我那樣早退了席,爹也沒過問我吃飽了沒有。”想了片刻,又奇道:“小妹怎麼知道大哥是那樣想的?爹就算喜愛他,他該不至於將咱們趕出去纔是,不是還有娘在麼?”
宜思說了半晌見他還不開竅,不由氣不打一處來,惱道:“這話兒怎能對我說?都是我偷偷聽來的,總而言之,他要害娘,害咱們便對了”
韓慶良點點頭,慌忙問:“那咱們該怎麼辦?”
宜思緊緊盯着他,壓低聲問:“你是不是討厭他?”
韓慶良摸摸腦袋,心思被她眼神看的無所遁形,語氣失落不已,“昨個爹爲他訓斥我,我不高興,今個起丫鬟,婆子,小廝,連夫子都叫我二少爺孃對我也冷淡許多……”
宜思眼睛一亮,笑道:“找些東西放在他飯食中。”
韓慶良疑惑不解道:“小妹怎麼也不把話兒說全,那是什麼東西,吃了會死人麼?”
(劇情需要,這一章和下一章有一點過渡的宅鬥情節,不喜歡的親跳過下一章不礙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