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方相府中的那個叫霍健的,你手裡的鯉組織可有他的信息?”
樑俊小心的捏起劉文靜根據八皇子的字跡僞造好的文書,輕輕的吹了吹。
劉文靜像是打了一場大仗,整個人汗流浹背,這幾百字的文書看起來好寫,實際上卻是千難萬難。
樑鳳皇身爲皇子,身份特殊,又在長城邊境生死拼殺多年,他寫的公文,字裡行間之間,有一種難以模仿的氣質。
劉文靜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勉強學的以假亂真。
聽到樑俊問這話,劉文靜緩了緩心神,想了想,隨後搖了搖頭,道:“倒是沒有聽說過此人的名字,怎麼了?需要派人查一查麼。”
樑俊擡起手擺了擺,將公文放在桌上,坐了下來,道:“這都是小事,當務之急是要處理好遷徙新豐災民的事。”
劉文靜面色沉重起來,道:“是啊,這是正事。”
說着向着樑俊看來,眼神之中欲言又止,像是想向樑俊詢問些什麼。
樑俊和劉文靜相處這些日子以來,不敢說心有靈犀,基本的默契卻是有了。
一看劉文靜這個眼神,樑俊就明白過來。
自己這位軍師祭茶、東宮首席謀主是想知道自己在含元殿裡幹了什麼事,能夠解決原本看起來十分棘手的危機。
該不該給劉文靜交底呢?
這個問題在樑俊的答案從來都是肯定的,自己想要讓劉文靜真正的歸心,自己身世的大秘密是一定要讓他知道的。
只不過樑俊一直在等待合適的機會。
在此之前,樑俊也以爲來到這個世界就和前世看的網文中寫的那樣。
只要自己不說,誰也不會想到他樑俊是穿越來的。
可是真到了這個世界,與這個世界的能人異士打交道之後樑俊才發現,自己之前的想法全完是錯覺。
劉文靜這些人可不是遊戲裡的npc,他們是和自己一樣有思想有智商的人類,雖然他們看待世界的眼界不如自己高,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就是傻子。
樑俊已經能夠察覺到劉文靜對自己的懷疑。
自己明面上的身份是太子,可樑俊哪裡知道一個封建王朝的太子是什麼樣子的?
劉文靜就算沒有吃過豬肉也應該見過豬跑,自己這個有着現代人思想的封建王朝太子怎麼可能不會讓他起疑心。
其實拋開這一點來說,樑俊也覺得有必要和劉文靜好好談談這事。
畢竟含元殿裡諸葛夕出現的太突兀了,直到現在樑俊也沒有鬧明白爲什麼諸葛夕會搖身一變成爲帝師。
更加不明白諸葛夕是怎麼知道那一屋子人穿越者的身份的。
再者來說,諸葛夕知道了,那麼劉文靜是不是也會知道?
如果劉文靜也知道,卻一直沒有主動提起,是不是代表着他在等自己給他坦白?
這是不是劉文靜這位超級謀士對自己最後的考驗?
短短的時間,樑俊想了很多,看着劉文靜的眼神也越來越堅定。
“時機到了。”樑俊心裡想,目光堅定的看着劉文靜,沉聲道:“文靜,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訴你。”
劉文靜點了點頭,也是一臉的嚴肅,似乎知道樑俊要說什麼。
雖然已經決定告訴劉文靜真相,可此處並不是在含元殿裡面對着一幫人,劉文靜也並不是自己的同行。
書房之中只有他兩人,樑俊頭一次感覺到了壓力。
微微的汗水從額頭上滲透出來,呼,樑俊出了一口氣,道:“也許我接下來要說的話有些匪夷所思,但是我可以給你保證,我說的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
氣氛一下子被樑俊這句話弄的有些緊張起來,相比於樑俊的緊張,劉文靜反而十分的淡定,面色如常的看着樑俊。
“也許,也許,你可能一時之間接受不了,不過,不過。”樑俊擡起頭來又低下來,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語言。
“也許,你可能會以爲我是個瘋子,但我可以給你保證,我絕對沒有瘋。”樑俊感覺到嗓子有些幹,昨日裡在大殿上叭叭叭說了那麼多也沒覺得如何,怎麼一面對劉文靜反而緊張的說不出話來?
哎,這也正說明自己害怕失去劉文靜這位吾之子房吧。
雖然劉文靜平日裡也是個浪蕩不羈的人,可終究是在封建社會裡長起來的,若是聽到自己的這些話,估摸着也得嚇不清。
所謂關心則亂,含元殿裡那幫人不是想致自己於死地,就是和樑俊沒有什麼直接的利益糾紛。
他爲了破局,完全可以放開了說,想到哪說到哪,不怕事不大,就怕沒有事。
可一面對劉文靜,就算樑俊心境再堅定也難免打鼓。
劉文靜聽到自己說的這事會不會和我疏遠?
劉文靜知道自己真實身份,會不會以爲自己是妖怪,從而與自己離心離德?
腦子裡全都是這些胡思亂想,嘴張了又合,半響也沒憋出來。
劉文靜見樑俊這個樣子,微微一笑,倒了一杯茶,推到樑俊面前,又拿起茶壺,緩緩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水滾進乳白的瓷杯裡,一股淡淡的幽香飄然而起,直鑽進鼻孔之中,順着呼吸進入身體,沁人心脾。
“殿下是想說,你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劉文靜淡淡的聲音打破了僵局。
樑俊一愣,隨後歡喜的點了點頭,連連應聲:“對,對,對...”
聲音戛然而止,有些明白又有些驚訝,甚至有一絲驚恐的看着劉文靜,顫聲問道:“先生,先生早就知道了?”
劉文靜似笑非笑,又似點頭又搖頭,將茶壺放下,道:“小生早就知曉。”
“啊,先生從什麼時候就知道了?”樑俊心道果然如此,諸葛夕都知道,劉文靜身爲他的師兄,如何不知曉?
“從太子還沒來到這個世界,小生就已經知曉。”劉文靜的話直接讓樑俊呆呆的站在那兒,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
“那,那麼,那麼早。”樑俊一臉的驚訝,隨即想到了諸葛夕在含元殿裡說的話,像是明白過來。
劉文靜看着他,露出善意的笑容,道:“殿下剛剛還讓小生莫要驚訝,怎麼自己卻這般模樣,未免有失君體吧。”
樑俊尷尬的笑了笑,劉文靜卻一本正經的打趣道:“殿下,小生接下來說的話,可能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小生可以給殿下保證,小生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肺腑之言。”
“emmwww..先生,你這有點不厚道了。”樑俊哪裡聽不出來劉文靜在重複自己剛剛給他說的話。
這麼一打岔,原本有些尷尬又僵硬的氣氛瞬間緩和了很多,話說到這一步,樑俊也恢復了正常,再看劉文靜也就沒有了之前的擔憂。
“那先生就說一說吧,這等絕密之事是如何知曉的?難不成先生也是?”樑俊眼睛一亮,沒想到了,劉文靜你小子隱藏的夠深的。
劉文靜見樑俊誤解,連連搖頭,哈哈一笑道:“殿下誤會了,小生卻無殿下這般機緣。”言語之中透露出些許羨慕。
“哎,什麼機緣不機緣,都快亂成一鍋粥了。”樑俊由衷的感慨一番,打來到炎朝,自己的神經一直繃着,雖然前世裡做臥底也是一直不敢放鬆,可好歹還算快活。
大海之上自由自在,心煩意亂的時候,站在船上往海中一跳,面對着一望無際的海洋,感受着自身的渺小,那點緊張也就被海浪衝刷而去。
可身在炎朝,說話做事全都不自由,這讓野慣了的樑俊十分的不自在。
“難道諸葛先生說的事並非妄言?”樑俊試探的問道。
“哦,我那師兄又說了什麼?”劉文靜反問道。
樑俊簡單的將諸葛夕昨日在含元殿裡說的話複述一遍,劉文靜聽了恍然大俗,隨後看着一臉詢問的樑俊鄭重的點了點頭。
“難不成,難不成這世間當真有活了千年之人?”樑俊瞪大了眼睛。
劉文靜緩緩的點了點頭,道:“小生的授業恩師,丘山學院的夫子便是。”
這個答案並沒有出乎樑俊的意料,他早就對此有所懷疑,見劉文靜親口承認,樑俊反倒是安下心來。
“也是,既然能有穿越之人,爲何就不能有長生之人?”
這種設定聽起來似乎匪夷所思,可一旦接受了這種設定,樑俊反而沒有想象中的那樣震驚。
“但不知尊師乃是何方神聖?”樑俊的心又提了起來,瞪着眼睛看着劉文靜。
“當朝禮部尚書左大人前一世時曾對恩師有過這樣一句評論,天不生夫子,萬古如長夜。”
劉文靜說這句話時,不由自主的昂首挺胸,眼神之中充滿了樑俊未曾見過的光芒。
“果然是他,果然是他。”樑俊連連點頭,自打昨日裡諸葛夕說了這事之後,結合劉文靜和諸葛夕平日裡的一些話語,樑俊心裡勾勒出一個人的面貌了。
能夠教出劉文靜和諸葛夕這樣的天縱奇才,想來也只有那位聖人。
“說起來,小生與左尚書到還算是同門師兄,前幾日入他府中並未相認,日後他若是知曉,只怕少不得要責罵與我。”劉文靜輕聲笑道。
樑俊被這話勾起了心絃,眼睛一轉,八卦之心徒然升起,看着劉文靜道:“既然左尚書曾是夫子的弟子,那這一世的歷史之中還有哪些人曾拜在夫子的門下?”
既然確定了夫子就是那位聖人,旁人是活到老學到老,以那位的性子還不得是活到老,教到老。
劉文靜也沒想到樑俊會問這問題,想了想道:“夫子這些年來倒是有不少身份,有些確實還被記在史書之上,若說我們這一門內名氣最大的師兄,還屬於漢之張良,蜀之孔明。”
樑俊跟着點頭心道:“原來黃石公和龐德公也是這位大佬的馬甲,看來日後有機會得想辦法去丘山一趟,把這位大佬請下山來。日後要動教育改革,朝中上下這幫儒生誰敢有個不字,腿給他們打斷。”
面上露出十分開懷的欣喜,劉文靜有些好奇的看着樑俊,不知道這位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剛想說話,只聽文淵急匆匆的走了進來,見了二人面色有些沉重:“兄長、軍師,出事了。”
樑俊直皺眉,還能不能讓人消停一會了。
“怎麼了,七皇子將手下的錦衣衛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