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關內前來叫陣?
樑俊的作戰指揮部裡的人全都很意外。
他樑植這個時候不當縮頭烏龜,還敢主動出擊,這個操作有點迷啊。
迷歸迷,可人家叫上門了,正好給樑羽一個臺階下。
反正樑俊這邊是不願意出頭,樑植既然讓人叫陣必然有個說法,先去看看形勢再說。
當下也不搭理樑俊,帶着人直接走了出去。
樑俊聽的樑植叫陣,也有些意外。
“走,出去看看。”
樑俊帶着衆人也跟着走了出去。
陣列之前站着一將,年紀不大,看起來也不過是二十歲出頭。
生的是眉清目秀,眉宇之間透着一股英氣。
一看就知道是個初出茅廬不怕虎的牛犢。
這小將身後跟着百餘名士卒,拉着平板車,板車之上全都蓋着麻布。
劉文靜站在陣前觀瞧,看清來將面目,心中一愣:“怎麼是他?”
一看到這人,劉文靜有些慌了神,極目遠眺向着函谷關看去,害怕又期待看到心裡想的那個人的身影。
姚廣孝站在他身邊,發現了劉文靜的異樣,循着劉文靜的目光看去。
從這裡看函谷關,關上什麼情形,自然是什麼也看不清楚。
“軍師在看什麼?”
姚廣孝好奇問道。
劉文靜一愣,回過神來,尷尬一笑道:“沒,沒什麼。”
姚廣孝聰明絕頂,一看劉文靜這狀態,馬上想到之前收集到的關於劉文靜的資料。
“南楚的人?”
姚廣孝試探性問道,語氣卻有些肯定。
劉文靜也知道自己瞞不過姚廣孝,見他話都說到了這份上,也不好藏着掖着。
“此人名叫楚秋遊,乃是鎮南公府的世子。”
劉文靜這邊說着,楚秋遊派馬上前,看着衆人高聲道:“請楚王和秦王殿下前來答話。”
年輕人難免有些恃才傲物,言語之中並沒有多少敬意。
“楚王?”
聯軍諸侯這邊不少人沒反應過來,楚王是誰?
姚廣孝低聲道:“看來這位鎮南公府的世子是站在僞帝那邊的。”
劉文靜輕搖羽扇,面上雖然淡定,可心裡卻顫了顫。
在此之前,他沒有收到任何關於鎮南公府的消息,楚秋遊突然殺出來,那麼鎮南公會不會也在此處?
姚廣孝見劉文靜沉默不語,接着道:“這位世子在兩軍陣前不稱殿下爲太子,反而稱呼楚王,顯然來者不善。”
樑植一登基,就下旨削了樑俊的太子之位,恢復其每當太子之前的王爵封號。
只是聯軍之中並無多少人知道。
楚秋遊一上來就按照樑植的旨意稱呼樑俊,自然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甚至於說是表明了在這場鬥爭中,南楚的態度。
樑俊站在陣前冷眼看着遠處的楚秋遊,紋絲不動。
毛都沒長齊的東西,上來也不自報家門,就想讓老子過去?
老子是你爹還是你爺爺,讓老子過去老子就過去?
他這邊不動,樑羽也沒動,反而轉過臉看着樑俊,看一看樑俊聽到別人叫他楚王有什麼反應。
見樑俊一張臉面無表情,像是誰掘了他的祖墳似的。
樑羽莫名的開心,雙腿一夾馬腹,緩緩的走出營地。
見樑羽存心要噁心自己,樑俊鼻子差點沒氣歪。
周圍人全都看着樑俊,不知道這位太子殿下是一起跟着上前,還是原地不動。
楚秋遊伸長着脖子往聯軍這邊看,見只出來一起,心裡泛起嘀咕。
這是太子還是秦王,怎麼那麼年輕。
雖然知道太子和秦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大,可真見了面,楚秋遊還是有些詫異。
把天下攪的天翻地覆的秦王居然和皇帝一樣年輕,也就和自己差不多大。
心裡涌起一股子不服氣的勁頭。
這些皇子與自己是同齡人,如今已經是天下最頂尖的一羣人。
天下無數百姓的生死安危,全都在他們的一言一行之中。
再看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偏將軍,頂着鎮南王府世子的名頭,卻沒有人在乎。
“今日我需得讓天下人都瞧一瞧,我鎮南王府的威名。”
楚秋遊心中打定了主意,看着樑羽高聲問道:“來者可是楚王殿下?”
樑羽哈哈大笑,道:“楚王殿下今日不舒服,不能前來相見,敢問小將軍是?”
小將軍?楚秋遊聽了這話直接皺眉。
不是楚王,那就是秦王了。
你年紀和我相仿,我若是小將軍,那你又是什麼?
小王爺不成?
鎮南公府收了兩家的檄文,楚秋九原本並不打算摻和這趟渾水。
可楚秋遊卻放在了心上。
鎮南公府自跟着德賢皇后發了跡,被封世襲國公,永鎮南楚。
只是這鎮國公的爵位一直是傳女不傳男,楚秋遊乃是現在的鎮南公楚秋九的弟弟。
也是鎮南公府這一代裡唯一的男性。
雖然掛着世子的名,可實際上並沒有繼承國公爵位的權力。
下一任鎮南公乃是楚秋九的女子,也就是楚秋遊的外甥女。
對於這一點,楚秋九並沒有什麼異議。
這種事並不是針對他,打從鎮南公府創建以來就是如此。
只不過身爲鎮南公府裡唯一的男人,楚秋遊打小就不怎麼受其他人的重視。
雖然楚秋九對自己唯一的親弟弟十分的疼愛,但也只是把他當成世家公子養着。
完全沒有任何想要讓他處理政務,或者帶兵的意思。
楚秋遊心裡一直憋着一股勁,整日裡想的就是要搞件大事,讓自己的姐妹們看一看,鎮南公府的男人也不是吃素的。
有這種心是好的,可若是沒有這種本事,光有心一點用也沒有。
可這楚秋遊不僅有這心,偏偏還有這能力,確切的說天資聰穎。
別管是讀書還是練武,好像他天生就是幹這塊的材料。
一本書讀一遍就能倒背如流,是真正意義上的倒背如流。
一套槍法,看一遍,練上一練就比普通人練一兩年還要嫺熟。
再加上他十分的刻苦,二十歲出頭的年紀就已經是文武全才,是南楚第一的才俊。
知道長安有變之後,楚秋遊心思活泛起來。
回到自己的屋裡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總覺得證明自己的機會來了。
如何才能讓姐姐高看自己一眼呢?
楚秋遊想來想去,想到了鎮南公府裡的傳言。
當初自己祖被德賢皇后冊封的時候,原本是封的異姓王——鎮南王。
可惜因爲被奸臣誣陷造反,無奈之下才被封爲了國公。
第一代鎮南公去世的時候,對於此事耿耿於懷,死不瞑目不說,臨死之前還下令自己死後不準用國公之禮下葬,讓子孫隨便找個亂墳崗子把自己埋了了事。
原因就是這位爭強好勝的鎮南公一代目認爲自己應該以王爺的禮節下葬,以國公之禮是羞辱與她。
楚秋遊一想到這,馬上就想到如果自己能夠讓鎮南公府恢復王爵,豈不是一件十分露臉的事?
說幹就幹,楚秋遊連夜寫好了書信,趁着機會偷到了姐姐的國公印章,在書信上蓋上,命心腹快馬送到了洛陽。
書信一到洛陽,樑植看了,見信上說,南楚可以派兵前來勤王,但要讓皇帝封鎮南公爲鎮南王。
其他的諸侯來信,都是問樑植要錢要糧,甚至還有要兵的。
不少人還要樑植報銷前來勤王,軍隊來回的一切費用。
爲了讓自己的皇位坐的更安穩,樑植咬着牙都答應了。
如今見到一個什麼也不要,就要一個封號的,而且還是鼎鼎大名,戰鬥力十分強的南楚軍。
樑植樂的都快笑出聲來,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了。
二話不說直接寫了封信,讓楚秋遊的心腹帶回去。
信裡告訴楚秋遊,只有南楚來人,人到洛陽就給鎮南公提爲鎮南王。
楚秋遊一收到來信,激動的興奮不已,飯也不吃了帶着樑植的信就來找楚秋九,讓楚秋九給他撥一萬士卒,他要去勤王。
楚秋九見木已成舟,自己的弟弟揹着自己已經和樑植搭上線了,在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萬般無奈下只能撥了楚秋遊一萬士卒,讓他前去勤王。
樑植也很爽快,楚秋九這邊一動身,他那邊那上就派人把冊封楚秋九爲鎮南王的聖旨送往南楚。
楚秋遊知道後十分的高興,到了洛陽更是被樑植奉爲座上賓。
他雖然是鎮南公世子,可打小在家裡哪裡受過這種待遇?
誰見了都恭敬的給自己行禮不說,朝廷從上到下的彩虹屁一直吹着。
更加堅定了楚秋遊要給自己姐姐,新晉的大炎異姓王——鎮南王長長臉。
樑羽這邊一問他是誰,楚秋遊哈哈大笑,有些得意道:“在下鎮南王府楚秋遊,參見秦王殿下。甲冑在身,不方便行禮,還望秦王殿下恕罪。”
鎮南王府?
樑羽一愣,隨即馬上就明白過來。
樑植這是給人封官許願,方纔讓鎮南公站在了他那邊。
“不知世子叫本王來到陣前,可有什麼賜教?”
楚秋遊道:“賜教不敢當,秦王殿下,此乃今日殿下下令攻城的兄弟們的屍首,這些士卒也都是我大炎的好男兒,陛下不忍他們死後不能入土爲安,特命在下收斂了交換給殿下。”
樑羽的臉色唰的一下就沉了下來。
來送屍體的?
樑植未免有些太欺人太甚了。
殺了自己的人,還主動把人送回來,不是告訴所有人他樑羽拿他樑植沒有辦法麼?
“馬革裹屍原本便是軍人的宿命,陣亡手足的屍首本王自會取來,用不着世子費心。”
樑羽沒好氣的懟了回去,楚秋遊一聽這話樂了:“正愁找不到理由殺一殺你們的威風,揚一揚我鎮南王府的威名,既然如此,就別怪我不給你秦王臉面了!”
“秦王殿下說笑了,在下雖然是奉了陛下旨意前來相送,可能不能取走,還得看看你們這些逆賊的本事。”
姚廣孝一聽這話,直皺眉,看了看一旁的劉文靜。
“這鎮南公世子看起來像是個聰明人,怎麼淨說些二百五的話?”
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叫他們逆賊,他還想不想活着回去?
樑羽一聲令下,萬箭齊發,他楚秋遊就算滿身都是翅膀,也得死在陣前,誰給他的勇氣說這樣的大話。
劉文靜羽扇扣住額頭,嘆了一口氣,這位世子還是一點沒變啊。
用樑俊的話來說,這位鎮南公世子就是最典型的高智商低情商。
天才的腦子,二筆的性格。
劉文靜現在都懷疑,這位世子到洛陽來,估計是瞞着楚秋九來的。
他這個能力和性子,簡直就是陰謀家們夢寐以求的槍桿子,想怎麼利用怎麼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