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寶齋的生意從開門開始就一直好的不得了。
經過這半年多的經營,可以說在長安城裡珍寶齋已經融入百姓們的生活中。
珍寶齋的門檻很高,裝飾也很奢華,原本來說,有這樣裝飾的門面,一般普通老百姓是進不去也不敢進的。
但珍寶齋卻不同,雖然看起來門面很大氣,裡面賣的東西雖然都動輒上萬貫的珍寶,可擺在一樓貨櫃上最多的還是五個大錢就能買走的肥皂、牙刷等普通百姓們都能用得起的東西。
至於說更貴一點的香水等東西,那是給深閨內院裡的大小姐們用的,就算是普通百姓裡的女子,攢上一兩個月錢想要買瓶香水,也不會親自上珍寶齋來買。
多半是讓前來買生活用品的父輩兄弟們順手捎來。
至於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富家小姐們,要麼是讓貼身丫鬟前來,要麼是專等着三天一次的珍寶齋僱用的婆子們親自登門,從她們手裡購買。
沈雲給珍寶齋的定位就是平民化,他雖然起了一個對於普通百姓們來說有些遙不可及的名字,但珍寶齋的原型其實就是沈雲心中,前世裡自家樓下那個大一點的日用百貨超市。
宅男的格局在沈雲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在珍寶齋的規劃裡,程經曾提過要把珍寶齋打造成高端銷售商鋪。
用沈雲的理解那便是程經想把珍寶齋打造成前世裡類似那些國際奢飾品大牌的商鋪。
在這一點上沈雲有一種本能的抗拒,儘管程經苦口婆心的耐心給沈雲解釋。
如今的炎朝權力樞紐真正能夠掌握的地區,也就是以長安爲中心的關內這片區域。
一旦出了這個區域,朝廷的威望和控制力度就呈現斷崖式下降。
珍寶齋的發展日後肯定不能侷限於在長安城附近,如果把他打造成專門以富人官紳服務的店鋪,一來利潤可觀,二來日後對於珍寶齋的擴張也很有好處。
畢竟在炎朝這些掌握了話語權的鄉紳地主們心裡,看待普通百姓普遍上是以一種俯視的眼光。
甚至於說在大部分鄉紳地主的眼裡,百姓們只是比牛馬更高級一點的物種。
珍寶齋若是走平民路線,便是再賺錢,只怕也會引起這幫人的方案,甚至於還會有人皇而堂之的提出,官紳們參與珍寶齋的買賣,便是與民奪利。
對於這幫當婊子還立牌坊的鄉紳地主,官紳階層,程經是再瞭解不過。
哪怕是隔上上千年,封建王朝官紳們骨子裡的東西是不會變的。
再者來說,珍寶齋走高端路線,不光會讓這幫人有明顯的階層榮譽感,還會篩掉一部分有錢卻沒有身份的商賈。
把珍寶齋徹底包裝成一個高貴人專屬商鋪,不管在哪裡開分店,都會讓當地的官紳階層發自肺腑的擁護。
程經說了很多,但沈雲並不在意,反而對此嗤之以鼻。
因爲在他的理解中,前世的世界五百強排名第一的好像並不是什麼奢飾品店,而是一家零售百貨機構。
既然現在樑老三需要的是錢,給自己下的命令也是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賺到更多的錢。
那麼程經所謂的高端路線就是走不通的,沈雲以此拒絕了程經的建議,強硬的要求珍寶齋走平民路線。
當然效果也如沈雲預料的那樣,珍寶齋一經推出,馬上就得到了長安城所有人青睞。
再加上針對城內達官貴人們,沈雲採取的辦法則是上門服務,這更是滿足了這般勳貴們要處處與尋常百姓不同的虛榮心。
甚至於在長安百姓們心裡,珍寶齋那些身穿華服,所謂的店外服務人員能夠親自登門給他們推薦珍寶齋最新產品,足以讓這家人在其他人面前吹噓一輩子。
因此珍寶齋正店的客流量那是相當的大,普通的百姓們就算沒事也喜歡往珍寶齋跑。
不爲別的,就因爲珍寶齋裡有暖氣。
長安的冬天是真的能活活凍死個人,這珍寶齋裡聽說地下埋着渾身都是火焰的地龍,人進去之後,便是光着衣服也嫌熱。
加之珍寶齋主店的位置又在長安城黃金地段,平日裡就是車水馬龍,現如今一開門,門口的百姓們更是如趕廟會一般。
珍寶齋的掌櫃叫沈富,乃是跟着沈雲多年的老僕。
對於現在這種熱鬧非凡的場景,沈富早就習以爲常。
他像平常時候一樣,給員工們訓完話,端着精緻的茶壺坐在二樓的一處偏房裡。
這間偏房乃是自己少爺親自設計,說給自己當辦公室用。
沈富自然不懂辦公室是什麼意思,可少爺既然說了,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作爲沈家忠心耿耿的奴僕,沈富對自己少爺那是敬若神明,平日裡只要一閒下來,最喜歡給珍寶齋裡這些個員工們講述自家少爺傳奇的經歷。
以致於珍寶齋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對沈雲這位炎朝最年輕的狀元郎,開朝以來升職最快的戶部侍郎的經歷那是倒背如流。
沈富慢條斯理的坐在寬厚的沙發椅子上,這種沙發椅子乃是珍寶齋接下來要推出的新款產品。
怎麼做成的,沈富並不清楚,但他卻知道此物出自自家少爺之手,那還能差了?
享受着沙發的舒適,沈富悠然自得的品着茶,嘴邊哼着昨日裡在新開的雲德社聽來的小曲。
最近幾處倉庫招不到人的事沈富並不放在心上,畢竟當自家把這事稟報給自家無所不能的少爺時,少爺很淡定的說了一句,新官上任三把火,幾位皇子的珍寶坊剛開張,必然是要搞出一些動靜來,不用去理會,等他們累了,自然迎刃而解。
沈富覺得自家少爺說的很有道理,幾位皇子看起來高高在上,可終究是聖人的兒子。
搞出來這個什麼珍寶坊,雖然氣勢看起來挺嚇人,可他們如果真有本事和膽子,爲什麼不直接衝着珍寶齋店鋪來,爲什麼不衝着珍寶齋城外的工廠來?
偏偏挑了珍寶齋在城內的倉庫下手,還只是給自己添添亂,並沒有造成什麼實質性的損失。
“哎,太子這幫人終究還是年輕啊。”沈富不由的翹起二郎腿,心裡那叫一個得意。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這個當了半輩子奴僕的人,也有可以評論當朝太子的日子。
這些都是自家少爺帶給自己的啊。
沈富一想到那位幾乎無所不能,好似天命在身,所做之事無所不成,年紀輕輕就做上當朝三品大員的少爺,整個人的心情比吃了蜜還要舒暢。
“一呀嘛更兒裡呀,月了影兒照花臺。秋香姐定下了計,她說晚傍晌來。”沈富眯着眼,老神在在的哼唱着從雲德社聽來的小曲,口中喝着珍寶齋專門給皇帝上供茶葉泡的茶水,只覺得此時此刻,便是拿個神仙也不來換。
快活的日子總是很短暫,一聲慘叫的啊喲,打破了沈富的美夢。
緊接着蹭蹭蹭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腳步在自己門口停下,急促的聲音響起來:“掌櫃的,樓下有人來鬧事,把少掌櫃的打了。”
蹭的一聲,個子原本並不怎麼高的沈富站了起來,猙獰怒目,啪的一聲將茶杯放在桌上。
門外這人嘴裡的少掌櫃名叫沈紅,並非自己的親生兒子,自己卻比對待親生兒子還要疼他。
沈紅原本是店裡的夥計,本來不姓沈,後來沈富見他長得富態,辦事機靈,與自己特別投緣,因此收他爲義子乾兒。
這沈紅乃是個十分有眼神的人,既然做了沈富的乾兒子,索性連名字也改了,跟着姓沈,因爲這事還得到了少爺沈雲的讚賞。
沈富一輩子沒有兒子,對這位乾兒子那是視如己出,捧在手裡怕化了,一聽兒子被打,怒火瞬間就頂了上來。
啪的一聲推開了門,嚇得報信的夥計差點從二樓栽倒下去。
“誰人這麼大膽?居然敢來這裡撒野?”沈富怒目盯着癱倒在地的夥計,聲若破鼓一般,十分的刺耳。
不等那夥計答話,只聽得樓下有人悽慘叫道:“爹啊爹,你要給孩兒做主啊。”
只是這一聲,沈富心如滴血,自己好不容易老來得子,還指望着這個兒子給自己這一脈開枝散葉,前幾日纔給他娶了第五房小妾,如今在自己地頭上被人打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兒啊!”沈富的聲音原本就不好聽,這一聲兒叫的是發自肺腑,如杜鵑泣血,只是旁人聽的像是一條老狗捱了打一般。
沈富踉蹌着從樓梯上快步走下,一下一樓,就見到自家那寶貝兒子躺在地上,用手捂着腦袋,鮮血流了一地。
“兒啊,誰哪個挨千刀下手這麼狠,這是要咱們沈家斷後啊!”沈富心疼的幾欲昏厥,上前一把抱住了沈紅,老淚縱橫。
沈紅見了自家老子來了,哭的更是慘烈,一邊擡手指着站在門口的那幫人,一遍哀嚎道:“爹,便是這姓周的,他帶着一幫地痞流氓來鬧事,兒子趕他,他手下這幫人反而出手打兒子。”
倚在門框旁好似沒有骨頭的地痞唐八一見沈紅指他,哎呦一聲怪叫,將嘴上叼了三天都沒捨得點着的香菸小心的夾在手裡,看着沈紅怪叫道:“我說你斜眼陶二,怎麼一當了這珍寶齋的少掌櫃,眼不歪了,心還歪了,你哪個眼見我唐八打你了?分明是你自己不小心撞到了門柱子上,還在這血口噴人。”
旁邊的這幫壞小子們全都跟着起鬨起來。
“可不是,陶二你小子現在不偷看人大姑娘洗澡,眼不歪了,攀上了高枝怎麼心開始歪了。”
“是啊,陶二,分明是你仗勢欺人,想要來打八哥,反倒自己撞在門柱上,還在這胡說八道。”
...
地痞無賴們嘴裡能有什麼好話,加上這沈紅原本就是打這條街上長起來的,沒進珍寶齋之前經常和這幫地痞們一起吃酒耍錢。
旁人不知道他的底,以唐八爲首的地痞們卻是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