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這一巴掌抽下來,一旁的常欣看了都覺得自己臉上火辣辣的。
不過還別說,樑植兩邊對稱了,一邊一個紅掌印,看起來還別有一番韻味。
樑植徹底的蒙圈了,只不過現在的蒙圈並不是被老朱這巴掌打的。
改國號?大萌朝?
我沒有幹過這事啊?
樑植呆若木雞,老朱心裡壓着怒火,指着這一箱子書道:“這書裡寫的事可是真的?”
樑植就打眼看了一下目錄,這目錄樑俊並沒有瞎編,而是讓王陽明主筆,上官瑞鶴帶人親自編寫。
目錄上寫的事,倒都是真的。
樑植木訥的點了點頭,忽而想到那本叫做《嘉靖皇帝敗家作妖傳》的書,肯定是樑俊那孫子胡編的,連忙又搖頭。
“老祖宗,不肖七世孫朱厚熜有話稟奏。”
老朱雖然霸道,可對自己的子孫還算是寬厚的。
所謂隔代親,老朱和朱厚熜隔着那麼多代,前世裡樑植身上還流着自己的血脈。
如今來到炎朝,沒有比他們更親近的人了。
再加上剛剛打了兩巴掌,就算是天大的怒氣這會也消了。
而且老朱也不是傻子,這一箱子裡寫的東西也是一面之詞。
來的路上,常欣這奴才也簡單的說了下前世大明朝自己死後發生了什麼事。
基本和書裡寫的差不多了多少。
但老朱心思縝密,就怕樑俊耍心眼,書中十句話裡八句真話,兩句假話。
偏偏這兩句假話摻和進來是最要命的。
因此也想聽一聽樑植這個當事人怎麼說。
得到了老朱的首肯,再加上老朱的語氣也緩和下來,樑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這些個事說了一遍。
自己做了哪些糊塗事,又幹了哪些讓祖上蒙羞的事。
樑植全都一五一十的說了,但話裡話外全都在暗示自己從來都是把大明江山放在心上。
祖宗把江山社稷交到我手裡,我是輾轉難眠,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只是因爲沒有老祖宗您這樣的能力,所以沒有做到讓老祖宗滿意,這些都是我的錯。
最後樑植對天發誓,自己絕對沒有更改大明的國號。
一邊發誓一邊拉着常欣給自己證明。
常欣大氣也不敢喘,跪在地上衝着老朱直磕頭。
這一番話說下來,已經到了下午時分。
老朱雖然生氣,可終究是幹大事的人,再加上這些事全都是過眼雲煙,自己就算把樑植打死,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說了一天的話,老朱的怒氣也消的差不多了。
樑植和常欣跪了一天,腿早就麻了。
老朱看在眼裡,權當是對二人的責罰。
等樑植賭咒發誓自己絕對沒有做對不起大明的事,老朱主動起身將他攙扶起來。
“如今你貴爲一國之君,這般跪着,成何體統。”
老朱言語之中多了幾分親近,少了一絲嚴肅。
樑植有些受寵若驚,趕緊道:“老祖宗在前,七世孫兒不敢放肆,孫兒請老祖宗來,就是請老祖宗坐這個皇位,重建我大明江山社稷。”
“荒唐!”
老朱將樑植攙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常欣趕緊咬着牙過去給他捏腿。
“這天下如今是樑家的天下,我如何坐得?”
老朱的臉色又沉了下來,坐在樑植對面,看了看殿上的皇位,眼神十分的複雜。
“這皇位,你原也不該坐。”
樑植面色有些尷尬,道:“老祖宗,孫兒並無當皇帝的心,只是手下這幫烏合之衆想要從龍之功,逼着孫兒黃袍加身。”
“黃袍加身,太子的書中所你最善權謀之術,既然沒有當皇帝的心,這羣烏合之衆若對你言聽計從,如何會讓你黃袍加身,陷你於不義?”
老朱來的時候,雖然處在暴走狀態,但腦子卻一直在思考着如何才能逆轉局勢。
樑植派常欣請他,早就說清楚了,讓老朱來就是主持大局的。
他樑植甘願聽從老祖宗的安排,這皇位也是老祖宗的。
老朱來了,在樑植這邊看,那就是同意了自己的方案。
當下又趕緊表明心跡道:“老祖宗在上,這皇位孫兒是不敢有絲毫覬覦之心的。如今老祖宗來了,孫兒是有了主心骨,若老祖宗不要這皇位,孫兒寧可去死。”
說着還抹了抹眼淚,言語十分的真誠。
老朱也知道這話一半真一半假,可見樑植如此,也不好再對他冷面相待。
“朕想要皇位,用不着這般。前世朕能白手起家,創建大明基業,這輩子同樣可以。”
老朱這話說的底氣十足,樑植和常欣連連點頭應和。
樑植道:“老祖宗說的是,正因如此,孫兒得知老祖宗也降臨此世,心中萬分激動,只盼着早一日見到老祖宗。”
老朱擡起手打斷了樑植的話,面色有些凝重道:“這些話就不要說了,你既然還認是我朱家子孫,你的事,朕自然不會不管。”
樑植激動的熱淚盈眶,盼星星盼月亮,盼的就是您老這句話。
如今終於從老朱嘴裡聽到了這句話,樑植覺得自己這兩巴掌算是沒有白挨。
有老朱在,自己的命應該是能保住了,長安城那幫人就算有三頭六臂,想要攻下洛陽,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了。
“當務之急,並非是長安城想要攻下洛陽的人,而是要把洛陽城內的軍隊全都攥到咱們手中。”
老朱早就想好了對策,樑植這邊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也到了該說正事的時候了。
樑植見老朱胸有成竹,心裡也莫名的踏實起來。
“老祖宗,依着您的意思,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老朱端起茶喝了一杯,道:“你剛剛也說了,這羣烏合之衆來洛陽,爲的就是加官進爵。他們全都是鼠目寸光之輩,只要許之以高位,多些賞賜,自然能將他們的兵權收回。”
樑植點頭道:“老祖宗說的是,孫兒雖然登基做了皇帝,但卻一直沒有給他們封官進爵,就是等老祖宗來定奪。”
老朱一聽這話,對樑植有些滿意。
終究是老子的後代,還沒有蠢到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地步。
“如此甚好!”
當下老朱把自己一路上思索的法子全都細細給樑植說了。
該如何分化這羣人,讓他們互相敵視,不能抱成一團。
又該給他們什麼官職,才能讓他們主動交出兵權
各種計策一環套着一環,聽的樑植和常欣眼中異彩連連。
老祖宗能夠以和尚乞丐的身份,打下這大明江山,果然是個狠人。
樑植和常欣雖然也都是聰明絕頂之輩,可如何處理這羣雜牌軍卻一籌莫展。
只因爲他們上輩子一直都是和文官鬥,文官什麼脾氣什麼秉性他們是摸的一清二楚。
再加上讀書人背地裡乾的事再齷齪,可表面上是死要面子。
想要對付他們,實在是簡單之極。
可洛陽城裡這羣雜牌軍是什麼玩意?
全都是大字不識,自己名字裡沒有數字就不會寫的主。
上着上着朝,自己在龍椅上說這話,下面就有人蹭的一聲跑到殿中柱子後面撩起衣襟,當着滿朝文武的面開水閘。
旁邊的人還都跟着起鬨,開水閘的主一邊尿一邊炫耀,嘴裡滿是粗鄙之語。
這種玩意手裡握着兵權,辦事沒有規律可尋。
很多時候,明明對自己有害的事,爲了爭強好勝,那也無所謂。
做事也沒有什麼邏輯性,純粹就是一羣棒槌。
樑植就算再聰明,也是秀才遇上兵,完全沒有和這種社會最底層爬上來的人打交道的經驗。
可老朱卻不一樣,說到底,老朱的出身比這羣烏合之衆還低。
綠林軍的首領劉升,人造反之前,家裡好歹還算是富農。
起碼不會爲了吃喝發愁。
老朱則是乞丐,整日裡一睜開眼想的就是今個上哪弄吃的。
從乞丐到皇帝,那些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
別說是在大殿之內開水閘的,就算是在大殿上釋放黃白之物,老朱都覺得正常。
因此出的這些計策看起來有些荒唐,但對這幫人卻十分有用。
樑植按照老朱的安排處理,不到三天,整個洛陽城內的局面煥然一新。
幾十萬軍隊直接就握在了朝廷手中。
就這樣,交出兵權的劉升等人還以爲自己佔了大便宜。
以後天塌了有樑植頂着,若是洛陽城被人長安攻陷,自己搖身一變就能成爲長安朝廷的大官。
樑植看着洛陽城的變化,差點沒憋住把劉升的腦袋刨開,看一看這羣人腦子裡到底裝的什麼玩意。
怎麼會讓他們產生這種十分不切合實際的想法。
沒了兵權,你們有什麼資本再當大官。
自己是什麼貨色,心裡面就沒點逼數麼?
不管如何,樑植見識到了老朱的手段,心裡對他更是佩服。
原本對皇位還有那麼一絲念想,等老朱把洛陽城周邊的軍防佈置完畢,樑植算是徹底對當皇帝死了心。
最起碼,有這位比自己年紀大不了多少的老祖宗在,自己是別想着當皇帝了。
一切準備就緒,整個洛陽裡裡外外全都安排妥當。
老朱和樑植就等着長安城進軍了。
可左等右等,也沒有等到樑俊的聯軍。
老朱心裡和明鏡一樣,知道長安城裡這羣人看起來強大,可各自爲戰,想要攻下洛陽,難如登天。
正尋思是不是找個機會,主動出擊,讓他們的矛盾更加激化。
還不等老朱行動,幽州被山蠻人攻下的消息就傳到了洛陽。
整個洛陽城陷入了恐慌,甚至不少人想要找樑植要回自己的軍隊,趕緊撤離洛陽,回自己的山窩窩裡當逍遙大王。
老朱手起刀落,藉着大義把這羣想要逃跑的雜牌軍全都咔嚓了。
處理完城內的事,樑植和老朱商議了半天,決定趁着這個節骨眼主動去找長安城的聯軍。
找樑俊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要和長安城休戰,一起聯合起來對付山蠻人。
老朱人沒到,先派使者給長安城送休戰書。
這使者謹記老朱的安排,進城之前,在城下當着所有人守軍的面,將休戰書的內容唸了三遍。
還沒等樑俊等人到城樓,半個長安城都知道了,洛陽的皇帝爲了不讓天下百姓生靈塗炭,準備攻打山蠻人。
其實在得知幽州失陷的消息之後,樑俊也曾動過主動和樑植暫時聯手的想法。
畢竟相對於皇帝是誰殺的,對付山蠻人的事更加重要。
皇帝沒了還能再選一個,天下想當皇帝的人多了。
可一旦山蠻人南下,受苦受難的則是天下百姓。
若誰能主動提出化干戈爲玉帛,自然在天下百姓心中會留個好印象。
有了這個好印象,就相當於掌握了大義。
大義在手,幹什麼事都方便。
可誰成想,自己這邊會還沒開完呢,老朱和樑植就來了。
wωω ¸Tтkā n ¸C○
小朱不堪一擊,這老朱當真是難對付。
樑俊帶着議政廳裡的老幾位上了長安城城樓,一眼就見到城下不遠處站着倆騎,正是樑植和老朱。
這二人身後的軍隊距離他們有五百多米,倆人還在長安城的牀駑射程範圍之內。
只要樑俊一聲令下,牀駑齊射,保準能讓大朱小朱變成死豬。
可老朱敢這麼玩,就吃定了樑俊不敢動他們分毫。
“開城門,撤弓弩!”
不等樑俊說話,一旁的樑羽高聲下令道。
老朱的表現刺激到了樑羽。
你敢進長安城的牀駑射程內,我這邊若是還如臨大敵,傳出去豈不是讓人恥笑?
樑俊有些可惜,哎,死要面子活受罪啊,這一輪齊射,把大朱小朱弄死,多省事。
這個秦王,該講究的時候不講究,不該講究的時候瞎講究。
可也知道若是這個時候殺了大朱和小朱,只怕天下人都得把日後山蠻人南下之後做的孽全都算在自己頭上。
那時人心向背,天下羣起而攻之,他樑俊手裡黑科技就算再多,勢必也難以招架。
城門一開,老朱派馬向着長安城走去。
來到護城河前,樑俊能夠清晰的看到老朱的面孔,心裡不由得感慨:“他孃的,老朱就是老朱,這膽子和氣魄,不服是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