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雖然也是新型行業,但它卻不能像其他新事物一樣,給擁護者帶來直接的利益。
甚至在長安城內,好多人都認爲發展報紙的意義並不大。
這其中就包括秦王樑羽。
當全面瞭解報紙的製作工藝加上用途之後,樑羽將發展報紙列爲了天策府三等要事。
而房玄齡和杜如晦對此並沒有異議。
天策府的三等要事基本上就相當於放棄擱置。
樑羽做這樣的決定並沒有什麼過錯,以他的角度來看,完全是沒有問題的。
報紙可以操控輿論的優點樑羽十分明白,不光是他,基本上長安城內其他勢力也都能看到。
花費力氣把報紙辦好了,朝廷內外有個好名聲,對於以後開展工作事半功倍。
這些道理大家都懂。
可那又怎麼樣呢?
就算全天下的百姓都擁護自己,認爲自己是個好官,可手中無兵無權,要那麼好的名聲幹什麼呢?
尤其是這些前世裡靠着兵馬奪天下的開朝皇帝們,更是把報紙當做雞肋。
他們經歷過亂世,乃是亂世之中最懂得如何才能取得勝利的人。
歷朝歷代那麼多王朝,有一個算一個,沒有誰是靠着好名聲成爲的皇帝。
秦朝的老大哥嬴政,後世史學家給他貼的是個暴君的標籤。
漢朝的劉邦,乃是王保這位登州大流氓的偶像。
甚至於那位死於非命,前世裡三分天下的曹老闆,也有屠城的污點和姦雄的稱號。
這幫建立了豐功偉績的人物,哪一個是靠着好名聲在亂世之中活下來的?
幾乎是一個也沒有。
所以,在這些封建王朝的統治者心中,並沒有把名聲看的很重。
他們也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這句話的正確性。
可在不同的人眼中,這個民代指的羣體是不固定的。
在樑羽的眼中,這個民指的是關隴集團的世家門閥。
在樑植的眼中,這個民指的是鄉紳地主。
在樑濟的眼中,這個民指的是能爲自己所用的武勳將門。
除了樑俊這個太子之外,其他人的心裡,沒有一個人認爲這個民指的是天下百姓。
這也是很多時候樑俊的思想與衆人不同的地方。
現在在面對報紙的問題上,大傢伙又很默契的站在了樑俊的對立面。
同樣是發展報紙,整個長安城內除了東宮真正當回事,其他人全都是抱着你有我也得有的心態。
因此在聽到楚王帶着驍騎衛和自己的親衛把自己的報社端了之後,他們並不怎麼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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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饒有興趣的想看一看太子到底要幹什麼。
書生們圍住楚王府,所有人都在背後幸災樂禍。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現在這幫手無縛雞之力的秀才們都能堵着楚王的門讓楚王不敢出來,由此可見,太子和楚王這次聯合起來,並沒有什麼卵用。
一幫人在自己的府邸之內聽了一天關於楚王府的消息,等到了傍晚的時候,所有人都告訴手下人,以後再有楚王府的消息就不用着急彙報了。
在他們看來,楚王這一次跟着太子端報社的行爲,完全沒有任何的意義。
尤其眼瞅着就要到正月十五了,這個時候就算整個長安城的百姓都看雍州日報,又能給太子帶來多大的好處呢?
相反,太子如此高調的讓全城百姓都把注意力放在東宮,這對樑俊所謂的逼宮計劃又有什麼好處呢?
就在所有人對此事放下好奇之後的第二天,整個長安城又炸鍋了。
像是滾燙的油鍋裡倒進了一盆涼水,長安城內有頭有臉的全都坐不住了。
“賣報,賣報,新鮮出爐的長安週報,爲你講述天策府的風花雪月。”
“賣報,賣報,揚州城的書生趙華,考中進士之後迷戀長安第三花魁如花,拋妻棄子,花光銀子之後流落街頭,每日在各大茶樓蹭吃蹭喝。”
“賣報,賣報,幷州秀才陳一傑,爲了攀附豪門,娶了當朝工部侍郎家三百斤、剋死三個丈夫的黃花大小姐。”
...
一覺醒來,整個長安城又恢復了往日的喧鬧。
昨天被楚王端掉的那些報紙全都回來了。
不僅回來了,好像比往日看起來版面更大,字跡更清晰,內容更加的勁爆。
最重要的是不要錢,隨便拿。
百姓們瘋了一樣,只要見到賣報的人,全都一擁而上,將其手中的報紙一搶而光。
自打有人在內急的時候嘗試着用報紙解決生理問題之後,大傢伙發現報紙看完了還有更大的妙用。
別管認識字還是不認識字的人,全都對用報紙上廁所產生了極大的嚮往。
今日這報紙不要錢,隨便拿,這讓全城的百姓們都樂開了花。
不到小半個時辰,東宮臨時印刷廠印製的幾萬份報紙全都送完了。
一時之間,整個長安城內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研究着今日報紙上寫的什麼玩意。
這一研究不要緊,昨日裡那幫在楚王府門口罵的十分開心的書生們全都傻眼了。
他們原本還打算今個繼續去楚王府門口表演脫口秀呢。
不少人昨晚回去準備了半夜,一個個像是要參加總統競選演講的候選人。
在看到各大報紙上各種頭版頭條之後,一個個是又氣又羞。
氣的是,這報紙純粹是胡說八道,開頭一個名字和籍貫,後面內容全是編。
羞的是,這些編造的內容不少是昨天自己在楚王府門口編排楚王的段子。
最要命的是所有的新聞全都講到最關鍵的地方戛然而止。
比如說長安生活日報講述江陵錢鶴方錢公子當年如何和村裡寡婦勾搭上的時候,說到倆人約定好晚上見面。
一更說了什麼話,二更倆人是如何喝酒的,三更寡婦是怎麼把錢公子引入閨房。
結果到了四更,來了個未完待續,明日還有八個字。
長安城的百姓們看的這叫一個心癢癢,一邊暗罵這錢公子斯文敗類。
堂堂聖人門下,居然幹出這種有辱斯文的事。
可罵完之後又開始唸叨,這四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一邊唸叨一邊和周圍同樣被斷更弄得火氣很大的老哥探討後面的劇情。
倆人在旁邊探討着,滿嘴的污言穢語,旁邊坐着的錢鶴方錢公子一張臉是一會青一會白。
自己又不好當面暴露身份,指責這倆人胡說八道。
只等憋一肚子離開,可是不管到哪裡,都有人在在討論關於自己的新聞。
錢公子忍無可忍,找到了昨日了和自己一同去楚王府罵街的小夥伴們。
大家一碰面,算是找到了組織。
全都咒罵着楚王不是個東西,幹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來。
說來說去,一幫人越說越氣,不知誰振臂一揮,說要去找楚王算賬。
問一問楚王爲什麼要憑空誣陷讀書人的清白。
烏泱泱的一羣人到了楚王府,還沒開口呢。
楚王府門口坐了一幫人,這幫人的桌子前放着筆墨紙硯。
原本都懶洋洋的倚在柱子上,或者趴在桌上無精打采的打着哈欠。
一看這幫讀書人又來了,馬上精神起來。
“來了,老哥們,哎呀,咱們是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你們盼來了。”
這幫人的頭頭見了這羣書生,兩眼放光,快步上前一把握住走在最前面的錢公子的手,滿面熱情。
“咱們一直在楚王府門口等着,你們要是不來,明天這報紙可就沒有素材寫了。”
一幫書生面面相覷,被這幫握着筆眼中閃着精光的人看的直發毛。
“你們,你們是幹什麼的?”
“我們是各大報社的外聘記者啊。”打頭的軍機二處成員一邊說一邊把他拉倒楚王府的正門口。
“外聘記者,這是個什麼東西?”
錢公子是一臉的詫異和納悶。
軍機二處的成員趕緊解釋:“咱們這外聘記者啊,說起來也簡單,就是把長安城內發生的這些事蒐集起來,然後賣給報社,至於說報社會怎麼用,咱們就管不着了。”
這邊解釋着又翹起大拇指道:“哎呀,錢公子,您現在可是大人物,昨日裡,小人就是把你的經典語錄記載下來,長安週報可是給了小人不少錢。”
“您可是我們的財神爺啊。”
“財神爺,快趕緊喝口水,臺子我已經給您準備好了,這是大喇叭,您今天就敞開了懷,不要有什麼顧忌,大聲的罵出來。”
軍機二處的成員連拉帶推,把處於蒙圈狀態的錢公子推到了楚王府正門口。
正門口前放着一個高臺,錢公子站在高臺之上,手中木然的拿着一個大喇叭。
看着底下和自己一樣蒙圈的同伴,又看了看旁邊握着筆一臉期待的看着自己,準備要把自己說的話記下來的所謂外聘記者們。
嗡,錢公子的腦子一下子就大了。
他馬上就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乖乖,楚王這是要讓自己身敗名裂的節奏啊。
各大勢力雖然對所謂的輿論並不是很在意,可對於一個普通的書生來說,這種負面的輿論可是能把他徹底釘在恥辱柱上的。
別管那些報紙上的新聞寫的是真是假,可百姓們喜歡看啊。
他們喜歡看更喜歡看完滿世界吆喝。
好像他們知道自己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不告訴其他人就活不下去一樣。
一旦大傢伙都開始傳,就沒有人在乎這些事是真是假了。
錢公子往日裡在茶樓中廝混,對百姓和同行們的秉性看的那叫一個通透。
這幫人爲了有談資什麼謠造不出來?
“不行,絕對不能這樣,如果報紙上再繼續出,我可就完蛋了!”
錢公子回過神,一身的冷汗,忽而想起昨天見到的一個事。
轉過頭看着軍機二處的成員,瞪着眼睛義正辭嚴的高聲道:“你這無賴潑才,我大炎律法中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不準誹謗污衊,那些污衊楚王殿下的人罪該萬死,你這種傳播的人更是可惡!”
說着看向同伴真臂高呼:“諸位同仁,咱們把這幫傳播謠言的狗賊捉住,送到兵馬司內嚴懲不貸。”
場面瞬間亂了起來,一幫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此時卻表現出比一般士卒還要兇悍的戰鬥力。
和軍機二處這幫人扭打成一團。
一邊打着一邊還高喊,抓住污衊楚王殿下的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