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覺得,吳王的計策如何?”
孫權走後,房玄齡悄聲問道。
樑羽搖了搖頭,哂笑道:“不怎麼樣。”
他看了看桌上的情報,又道:“而且他顯然早就知道南楚發生了什麼事。”
手裡把玩着紅色的竹筒,樑羽眼中露出玩味的笑容:“雖然他拆的很精巧,連你都沒有察覺到竹筒被開過。但能夠能夠那麼短的時間裡想出這般計策,自然是提前看過了裡面的內容。”
房玄齡也猜到了孫權早就看過情報,聽到樑羽說這話,連連點頭。
“吳王終究是不清楚長安的事,能這樣想,也是情理之中。”
“沒錯,其實不光是孫權,其他人諸侯也都如最開始的你我一般。”
樑羽搖頭笑道:“他們現在還是想着如何做皇帝,豈知想要當炎朝的皇帝,無異於癡人說夢。”
說到這,樑羽有些感慨。
來到此朝的回憶浮現在心頭。
他是能夠理解孫權現在的心思的。
尤其是孫權上一世,並沒有做過真正的皇帝。
這一世上天讓他重活一回,只怕做皇帝的執念在他心裡已經是根深蒂固了。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如果選擇這條路,要面對的是什麼。
滿滿登登,整個炎朝不知道有多少穿越者。
想當皇帝,不把這幫人弄死是不可能的。
可再厲害的人,能弄死一個兩個,十個八個,難不成還能弄死所有人?
樑羽自問是沒有這種本事的。
因此自從太子昏迷之後,天策府針對東宮的很多方案,與之前樑俊在長安的時候有很大的變化。
總的來說,就是由爭變成了和。
大的方向是與東宮和平共處,但改爭的還得爭。
樑羽長嘆一聲,接着道:“既然吳王有這個想法,明日的朝會,不如讓他在殿上說一說。”
房玄齡嗯了一聲,又道:“南楚既然有那麼大的陣仗,想來還有更多的情報在路上。吳王願意鬧一鬧,也是好的,至少能夠看一看東宮的態度。”
“是啊。”
樑羽腦子裡想着其他事,有些心不在焉。
房玄齡看了他一眼,猜到了樑羽在想什麼,輕聲問道:“殿下可是在爲隱太子之事發愁。”
“嗯。”
樑羽在房玄齡面前也不隱瞞,直接道:“沒錯,大哥自來到洛陽之後,整日閉門不出,前幾日本王前去,他也不願意相見。”
“哦,玄齡啊,以後不要再說隱太子,若是讓大哥聽到,只怕又勾起舊事。”
房玄齡應了一聲,臉上也露出憂慮的神色。
李建成一到洛陽,就主動泄露了身份。
這讓樑羽和天策府上下的神經瞬間繃了起來。
房玄齡和杜如晦第一時間就建議樑羽將他殺了。
樑羽思來想去,也沒有其他的法子。
雖然是自己的兄長,但上輩子倆人的恩怨實在是難以化解。
樑羽也知道,李建成來洛陽是找自己尋仇的。
思來想去,樑羽也就贊成了房玄齡的提議。
天策府一旦想殺一個人,自然有千百種辦法。
可誰知去了幾波頂尖的殺手,全都石沉大海。
不僅連人沒有回來,連是死是生都不知曉。
就在樑羽決定親自會一會自己這位大哥的時候,李建成卻主動派人送信。
說請樑羽到洛陽城內最好的館子聚一聚。
樑羽自然答應。
房玄齡安排好了重兵,將整個酒樓團團圍住。
樑羽也不明白自己這位大哥主動現身,自投羅網,想要幹什麼。
去了之後,一上頂樓才發現,李秀寧也在。
後面的事情就變得很簡單了。
在李秀寧的調解下,樑羽下跪給李建成道歉。
李建成也很大方的接受了樑羽的道歉。
並且爲了表示誠意,還把樑俊派給他的那幫夥計全都交給了樑羽。
樑羽也搞不清自己這個大哥這樣做是爲了什麼。
但李建成願意主動將自己的手下交出,樑羽自然樂得接受。
就這樣,李建成就住在了洛陽。
而且還專門住在樑羽的攝政王府裡,倆人的院子中間就隔着一堵牆。
李建成光桿司令一個,在攝政王府裡過的逍遙自在。
可樑羽心裡總是不踏實。
他知道自己這位大哥是故意如此。
與自己和解,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爲了自己的手下保護好他。
和自己住在一起,就是爲了找機會報仇。
但因爲有李秀寧在,樑羽明明知道李建成的心思,卻不得不被他牽着鼻子走。
因此,自打李建成住進了攝政王府,樑羽就沒睡過一個好覺。
“哎,不說這事了,反正只要派人看好了他,大哥終究只是一個人,也掀不起多大的風浪。”
樑羽揉了揉太陽穴,不去想這些亂遭的事。
太子昏迷的這些日子裡,他這個攝政王表面上看起來無比風光。
可實際上卻是有苦說不出。
整個朝廷大大小小的事都需要他來操心。
但因爲有東宮在,自己想要做任何事,都得和劉文靜商議。
事事有人掣肘,這種感覺很不爽。
房玄齡也十分知趣的起身告辭,讓樑羽好生休息。
可誰知還沒等站起身,就聽門外親衛報道繁大師來訪。
房玄齡和樑羽對視一眼,這老和尚怎麼來了?
姚廣孝現在身爲東宮司馬,雖然位居劉文靜之下,但隱隱有與劉文靜分庭抗禮的實力。
此時前來,樑羽也不敢怠慢。
和尚進來之後,先是給樑羽行了一禮,而後又衝着房玄齡點頭道:“房相,多日不見,消瘦許多。”
房玄齡對這位有黑衣宰相之稱的和尚絲毫不敢怠慢。
趕緊回禮道:“大師的精神倒是比往日好的很。”
姚廣孝慈眉善目的笑了笑,樑羽請他坐了。
“剛剛在東宮未曾見大師,本王還以爲大師去了涼州。”
樑羽親自給姚廣孝遞了一杯茶,姚廣孝也不客氣,直接接了過來。
“貧僧這些日子確實一直都在涼州,北涼王帶兵去了南楚,臨走之前託貧僧前去,若非是太子醒來,貧僧也回不來。”
姚廣孝直來直去,也沒有賣什麼關子。
他平日裡在長安就不喜歡熱鬧,深入簡出也不怎麼和朝臣交往。
因此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行蹤。
加上這一次去涼州,本就是機密之事,連劉文靜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走的。
樑羽一上來直接挑明,自然是想要姚廣孝不要廢話,有事說事。
“是啊,太子殿下醒了,東宮也就安穩了。”
樑羽哈哈一笑,又道;“想來大師也和太子聊過了吧。”
姚廣孝點了點頭,道:“貧僧一到長安,未曾回住處便見了太子。聽聞攝政王前日也來了長安,本想前來拜會,只是攝政王還未與太子相見,貧僧前來難免遭人口舌。”
樑羽表示理解的點了點頭,道:“大師考慮的周全。”
姚廣孝頓了頓,見樑羽一直等着自己說正事,直接開門見山問道:“貧僧今日前來,乃是有一件事想要與攝政王商議。”
他看了看房玄齡,有些猶豫道:“只是又怕傷了東宮與天策府的和氣。”
房玄齡見姚廣孝看着自己說話,心裡有些納悶。
老和尚要說什麼事?
樑羽笑道:“大師有事儘管說,本王豈是那般無肚量之人。”
姚廣孝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更盛了。
“殿下,如今太子醒來半月有餘,東宮上下無不歡喜。因此便有人上本,說起了立太子妃一事。”
大和尚說到太子妃三個字,停了下來,一雙眼睛看着樑羽和房玄齡的反應。
果不其然,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樑羽和房玄齡很是意外。
意外之餘則是沉思。
誰都知道,太子沒有昏迷之前,對李秀寧情有獨鍾。
太子昏迷之後,整個東宮上下,也都把李秀寧當做太子妃對待。
正因爲如此,天策府和東宮方纔能夠合作,他樑羽才能當上這個攝政王。
老和尚今天來給他說關於太子妃的事,顯然是有人上本讓太子迎娶自己的姐姐了。
樑羽腦子裡不斷的思考着,一邊想一邊若無其事的說道:“太子確實也該有太子妃了。”
說罷哈哈一笑,點着了一根菸道:“本王都已經有兩個孩子了,太子還未有太子妃,也說不過去。”
姚廣孝只是含笑點頭,沒有接樑羽的話茬。
房玄齡在一旁道:“敢問大師,太子妃可有人選麼?”
姚廣孝笑眯眯的看着房玄齡道:“人選還沒有,不過禮部已經擬好了章程。”
說罷從袖筒之中拿出一份摺子,遞給了樑羽道:“太子選妃乃是國之大事,禮部的意見是,由宗室各家舉薦兩名女子。”
“兩名?”房玄齡一愣,而後馬上明白過來,道:“啊,禮部是想同時冊立太子妃和太子嬪麼?”
姚廣孝點了點頭道:“沒錯,炎朝立國以來,太子妃嬪均是同時冊立。”
樑羽將姚廣孝給他的冊子看完,而後遞給了房玄齡。
“依照禮部的章程來看,各家王爺推選一名,從中選出太子妃。至於太子嬪則由本王舉薦,這是不是有些不和禮制呢?”
樑羽別有深意的看了老和尚一眼,笑道:“哪裡有做弟弟的選嫂嫂的道理?”
姚廣孝看了樑羽一眼,臉上掛着招牌笑容,道:“攝政王說笑了,既然有做兄長的睡弟媳都可以,那弟弟爲兄長選妃又有何不可?”
一聽這話,樑羽的臉色唰的一下就沉了下來。
這老和尚看起來人獸無害的模樣,可一旦兇狠起來,比樑俊那孫子的嘴巴還毒。
他顯然是覺得自己拿話套路他,故意說這句話。
兄長睡弟媳,分明是指他前世裡殺了李元吉納楊氏爲妃子的事。
老和尚當真是可惡,哪裡有當着人的面揭短的。
姚廣孝見樑羽的臉色沉了下來,不慌不忙道:“攝政王,此事乃太子所說,貧僧乃是方外之人,雖然覺得荒唐,也只是當做笑話來聽。”
房玄齡在一旁趕緊輕聲咳嗽。
“大師,太子殿下一向是喜歡玩笑,大師切莫當真,莫要當真。”
姚廣孝點頭道:“房相說的是,貧僧此次前來也是有事相求攝政王。”
話都說到這份上,樑羽也懶得假裝客套,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這禿驢,求人辦事還說這樣的話,當真是不知好歹。
“不知少師有何事相求?”
樑羽也不稱呼他爲大師了,言語裡也不再客氣。
姚廣孝壓根就不在意這些,反而笑道:“自然是爲了攝政王手中的太子嬪的人選。”
樑羽一聽,更是納悶。
“不知少師想要本王推選何人爲太子嬪?”
姚廣孝道:“自然是徐妙錦徐姑娘。”
“哦。”
樑羽哦了一聲,老和尚想讓徐妙錦當太子嬪,這倒是合情合理。
誰都知道,徐妙錦與這和尚的關係很好。
他想讓徐妙錦做這個太子嬪,乃是情理之中。
“徐姑娘乃是國公之女,做太子嬪倒是沒有問題。只是,少師有沒有想過,徐姑娘畢竟這一世的身份乃是皇后的妹妹,豈有做太子嬪的道理?”
樑羽屬於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他剛說完這話,就聽姚廣孝道:“攝政王說這話,貧僧就有些疑惑了。貧僧曾聽人說,有人不僅納弟媳爲妃,還和嫂子不清不楚,說什麼好吃不如餃子...”
“大師,你今日前來,是來吵架的麼?”
樑羽氣的直嘬牙花子,瞪着姚廣孝道:“你又聽誰胡說八道,本王與嫂子清清白白!”
姚廣孝則好奇的看着樑羽道:“攝政王誤會了,貧僧說的並非攝政王。”
“那你說的是誰。”
樑羽見和尚還狡辯,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貧僧是聽相聲時,見他們都這樣說。攝政王也知道,貧僧兩世爲僧,豈知道這男女之事。”
樑羽見老和尚揣着明白裝糊塗,和自己打馬虎眼,只得氣道:“大師以後少聽那些不三不四的相聲。”
姚廣孝笑臉盈盈,道:“不知攝政王可願幫貧僧這個忙呢?”
樑羽沉着臉,緩緩的道:“大師容本王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