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不大。
但卻讓殷誠停住了腳步。
聲音透過門板傳到他的耳朵裡。
讓殷誠有些恍惚。
他很久沒有聽到這個聲音了。
確切的說是音樂。
這是專屬於他童年記憶的音樂——小霸王學習機上的魂斗羅的背景音樂。
門外的人也都被這音樂所吸引。
他們也都在好奇,這是什麼東西發出的聲音。
但卻沒有像殷誠這般,呆若木雞。
許久,趙斌方纔疑惑的看着殷誠輕聲問道:“殷兄弟。”
見殷誠目光有些發直,還下意識的伸出手來在他視線裡揮了揮。
“額...”
殷誠回過了神,趙斌道:“特派員就在這裡。”
也許是聽到了門外的動靜,屋內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殷誠嗯了一聲,趙斌上前敲門道:“大人,您休息了麼?”
“有什麼事麼?”
牢房內傳來一個聲音,聽起來說話的人年紀不大,也就在二十三四歲左右。
趙斌笑道:“布司衙門的特使來了。”
說完,牢房內沒有回話,整個走道之中安靜無比。
巴州的牢獄很大,最裡面這一間原本是關死囚犯的。
衙門被趙斌接管之後,這死囚犯也就被徵用了。
因此平日裡除了送飯的獄卒之外,再無旁人前來。
整個走道陰森潮溼,絕對不是一個適合人居住的地方。
趙斌沒聽到回答,看了殷誠一眼,剛想接着說話,只聽牢房裡傳來腳步聲。
緊接着門板中間的擋板被拉開,露出一雙眼睛來。
那雙眼睛看了看趙斌又看了看殷誠,並沒有任何的變化。
好像他早就猜到了殷誠會來一般。
吱呀一聲,門打開一條縫隙。
一個年輕人探出腦袋來,趙斌趕緊上前賠笑道:“特派員大人,打擾您了,這幾位便是布司衙門來的特使。”
說着看了看殷誠,想着既然他們都是在布司衙門裡當差,應該互相認識。
可誰知二人並沒有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樣寒暄見禮。
反而都沉默不語,互相打量着對方。
“行了,你先退下吧。”
年輕人衝着趙斌吩咐了一句。
殷誠看着這個年輕人,心裡面猜測這小子多半也是個穿越者。
因爲年輕人的眼神,不像是炎朝年輕人的眼神。
反倒是露着後世宅男的頹廢。
“是。”
趙斌趕緊應聲,後退一步。
殷誠衝着白葉羅道:“葉羅,你和趙團長在外面守着,不要任何人進來。”
白葉羅不知曉穿越者的存在,殷誠也沒必要讓他跟着自己趟這趟渾水。
“是。”
白葉羅應了一聲,而後跟着趙斌退了下去。
“進來吧。”
年輕人見殷誠一臉的淡定,打開牢門,讓出一條路來。
既來之,則安之。
再者來說有扎得和呂布在自己身邊,牢房裡就算有什麼埋伏,殷誠也並不怎麼放在心上。
走進牢房,房內的佈置倒是讓殷誠眼前一亮。
牢房內收拾的乾淨利索,一張疊的整齊被褥的牀靠着窗戶。
窗戶很小,陽光照射進來,讓整個牢房顯得不像外面那麼沉悶。
尤其讓殷誠注意的是,牀頭擺着一個櫃子,櫃子上放這一臺電視機。
而在電視機的下面則擺着一個紅白機。
一隻手柄放在牀上,另外一隻手柄則放在紅白機上。
電視的屏幕上顯示着魂斗羅的暫停的界面。
一個碩大無比的木箱子擺在電視後面,隱隱約約的傳來嗡嗡的聲音。
“請坐。”
年輕人走進來之後,招呼殷誠三人坐下。
殷誠看了看四周,一把椅子也沒有,只有幾個草蓆。
年輕人坐在了席子上,擡頭看着殷誠:“比較簡陋,還望太子殿下莫要嫌棄。”
此話一出,呂布瞬間警覺起來。
他們此次出來巴州,沒有任何人知道。
眼前這個神秘的年輕人爲何知道殷誠的身份?
殷誠並沒有任何的意外,反而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
“看來先生早就知道我要來了?”
既然已經把他堵在了牢房之內,殷誠也不着急。
進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觀察過來。
整個牢房就只有一個出口,而這個出口則在自己身後。
有呂布和扎得在,眼前這個瘦弱的年輕人想要強行突圍,基本上沒有任何可能。
而且在坐下的一瞬間,殷誠隱藏在長袍下的手握住了手槍,對準了年輕人。
年輕人微微一笑,道:“沒錯,從殿下剛出成都,在下就知曉了。”
“只是沒有想到,太子殿下會來的那麼快。”
殷誠笑道:“既然先生知道我要來,想必也知道我真正的身份了。”
見殷誠絲毫不轉彎,直接上來就開門見山,年輕人先是一愣,隨後鄭重的點頭道:“知道,家師已經將太子的身份告訴在下了,在下便一直在等太子前來。”
家師?
殷誠一愣,對年輕人透露的這個信息有些好奇。
年輕人好像知道殷誠在疑惑什麼,笑道:“殿下,在下江顏,並非是與殿下一般,乃是穿越時空之人。”
江顏說着,從一旁拿出一封書信來,遞給了殷誠道:“不過家師卻是與殿下來自同一個朝代。”
殷誠接過信封,小心的拆開。
信封裡面沒有信,反倒是有兩張拍立得照片。
一張拍的是殷誠,看樣子是在自己剛到成都沒多久之後拍的。
另外一張則是一個二十七八的年輕公子。
“這位便是家師。”
江顏說着伸出手指了指殷誠手上的照片說道。
殷誠眉頭直皺,不由的看了看江顏。
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自己原本以爲又遇到老鄉了,誰知道卻不是。
滿肚子的疑惑等待解答,但殷誠並沒有着急發問。
他將照片放進了信封之中,交給了江顏。
“江先生,不知先生的師尊高姓大名,現在所在何處?”
江顏呵呵一笑,示意殷誠不要着急,從一旁拿出一個大水壺來。
又看着呂布道:“這位將軍,麻煩您幫我把後面櫥櫃裡的碗拿來。”
呂布看了他一眼,唯恐他耍花招,小心的從櫥櫃裡拿了兩個粗瓷碗遞給了他。
江顏笑着接過道了聲謝。
而後拿起大水壺,倒了兩碗涼茶,讓給殷誠一杯,恭聲道:“殿下請。”
殷誠也不嫌棄,接過來一飲而盡。
江顏則暗暗點頭,心中佩服。
果然如師父所說,這個太子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當下也跟着喝光了碗裡的茶,還專門倒過來以示自己一滴不漏。
“殿下應該有很多疑惑吧。”
江顏將茶碗放下說道。
殷誠點了點頭,道:“沒錯,此次前來,便是想找先生解惑。”
他說着看了看房子裡的電視機,又看了看電視機後面的大箱子。
江顏道:“解惑不敢,在下也只不過是替師父傳話。”
“哦,令師爲何不親自前來,我也好與他續一續同鄉之情。畢竟在我們那個朝代有句俗話,叫做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殷誠愈發的對年輕人嘴裡這位神秘的老鄉產生了好奇。
這屋子裡的電視機和遊戲機,還有那個大箱子——大箱子裡應該是電源,只是不知道具體是發電機還是其他的設置。
江顏道:“不瞞殿下,家師不敢見殿下。”
“不敢見我?”
殷誠收回了目光,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江顏笑道:“此話怎講?”
江顏道:“家師說,若是殿下知道巴州這些事都是他弄的,只怕會拿槍崩了他,所以他不敢見你。”
“巴州的事,江先生說的是巡布團的事吧。”
江顏點頭道:“沒錯,巡布團的事乃是家師所爲,目的便是爲了要搞垮太子殿下的名聲,讓太子殿下的改制不能夠在炎朝推廣。”
說到這,江顏明顯感覺到了呂布的殺機,趕緊補充道:“這是家師的原話,非是在下的意思。”
“搞垮我的名聲?”
殷誠的臉色慢慢的沉了下來。
巴州巡布團確實已經做到了。
至於江顏說的讓巴州不能改制,也的確打好了基礎。
只要今日趙斌去赴太守和鄉紳的宴會,那幫人在席間把趙斌和巡布團的人殺了。
日後再想在巴州改制,就算派兵前來,這幫人也會團結起來殊死抵抗。
而且殷誠也相信,江顏這位神秘的師父,絕對不僅僅只做了這些。
“至於說家師現在在什麼地方,我想應該是在施州。”
“施州?令師在施州做什麼?”
殷誠心裡忽而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江顏道:“家師在施州找了一個趙團長這樣的人,親自指導他開戰巡布團的工作,想來現在應該已經有了成效。”
“只等着殿下處理完巴州的事,到了施州後,施州的巡布團團長也應該會去參加施州太守的宴席。”
殷誠的臉色徹底的沉了下來。
他算是明白過來,自己今日見趙斌,並非是什麼巧合,而是眼前這個叫做江顏安排的。
只是讓殷誠想不通的事,他爲何要這麼安排,又爲何要在這個時候告訴自己。
“江先生,令師害怕我殺了他,難道你就不害怕麼?”
面對着面露殺機的殷誠,江顏有些抗住不,額頭之上冒出冷汗來。
“在下自然是怕的。”
江顏心虛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忽而轉過頭看了看一旁的電視機,全然沒有了剛剛的鎮定。
委屈之中帶着不捨道:“可是遊戲機實在是太好玩了,師父說,我若是在這裡等着你,便讓我打通關。”
說罷拿起手柄來,語氣之中透着哭腔:“可我打了好半天也通不了關。”
殷誠見江顏態度大轉變,反倒是有些措手不及。
這小子的臉怎麼像小孩臉一樣,說變就變。
“師父還說,只要我按他說的,保持淡定,讓你看不透,你就不敢輕易殺我。”
他小心的撇了一眼冷麪如霜的呂布,呂布的殺氣宛如實質一般將他刺透。
“可是這個將軍的眼神實在是太嚇人了。”
說着江顏忍不住抹起眼淚來。
他這一哭,剛剛營造出來的緊張氛圍瞬間分崩離析。
“行,行,行,你先別哭。”
殷誠趕緊相勸,還回過頭來看了呂布道:“溫侯你也別嚇他了,你把臉轉過去吧。”
“好了,你也別哭了,我不殺你。”
江顏一聽,哭聲戛然而止,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師父既然留你在這等我,自然是有安排。兩國交戰,尚不斬來使,我與你師父乃是同鄉,自然也不會殺你。”
殷誠見這小子說不哭就不哭,反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能這樣坑自己的徒弟,用遊戲機還哄騙他,果然是自己同鄉能夠幹出來的事。
“行了,說說吧,你師父留你在這等着我打算做什麼?”
江顏抹乾淨眼淚,又拿出一封信來遞給殷誠道:“做生意。”
“做生意?”
殷誠一愣,接過信封,一邊打開一邊道:“做什麼生意?”
這封信封裡倒是信裡,只是信上只有幾句話,買賣不成仁義在,老鄉若是不願意做這筆生意,我留給徒弟的這些設備都歸你,換我徒弟一條命。
殷誠擡起頭來看了看江顏,江顏道:“師父說,要破壞你的改制,乃是他從別人手裡接的買賣。最開始他是不願意接的,畢竟你們是老鄉,他也想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殿下的新政他是支持的。”
“可是人家給的錢實在是太多了,所以就只能接了。”
江顏想起師父臨走之前給自己的囑咐,越說越順溜。
都不能殷誠發問,竹筒倒豆子一般。
“師父說,既然是做生意,跟誰做都是做。他現在已經擺好了籌碼,就看殿下願不願意和他做這筆買賣。”
殷誠將信封收好,問道:“這筆買賣怎麼做?”
江顏又從牀下拿出一個盒子來,推到殷誠面前道:“這盒子裡乃是今日趙團長要赴宴之地的地形圖,今日裡巴州所有的鄉紳士族全都聚集於此,師父已經在院子裡埋好了炸藥,只要殿下願意做這筆生意,派人去點一下引線,這幫魚肉百姓們的混蛋就全都會被炸飛。”
“他們一死,太子想要在巴州改制,便是水到渠成、易如反掌了。”
江顏一說完,呂布和殷誠徹底的懵了。
孃的,還有這操作麼?
殷誠看着盒子,伸手就要去拿。
江顏卻按住了盒子看着殷誠道:“殿下,你還沒說答應還是不答應了。”
“答應的話什麼條件?”
殷誠收回了手,看着江顏問道:“師父說,讓他做破壞殿下改制大計的人給師父了五百萬貫,殿下要是願意合作,辦法也很簡單。”
“得加錢?”
不等江顏說完,殷誠笑着說道。
江顏點了點頭,有些意外道:“沒錯,師父的原話便是這三個字。”
“得加錢,哎呀,果然是老鄉。”
殷誠笑呵呵的看着盒子,又看了看江顏。
忽而看着電視機屏幕道:“你說你打不了通關?”
江顏道:“沒錯,怎麼打也打不過去,就幾條命,可我師父卻就能通關,而且死了還有命。”
殷誠笑道:“你把手柄給我,我教你怎麼通關。”
江顏一聽,喜出望外:“真的?”
“自然是。”
殷誠說着接過手柄,道:“這魂斗羅是有秘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