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朝有兩個長城,一個是傳統意義上由樑錦,也就是秦始皇帝爲了抵禦匈奴修建的。
另外一個則是炎朝爲了抵禦山蠻修建的。
抵禦匈奴的長城現如今基本上沒有了原來的用處,一說起長城,普遍認爲是抵禦北面山蠻那座。
因爲長城守衛軍裡基本上都是炎朝犯了重罪的,所以在炎朝百姓們的心中,對長城守衛軍的印象並不怎麼好。
楚標能成爲樑鳳皇的特使,自然有過人之處。
縱然如此,他卻依舊也是罪犯出身,在長城裡還好,周圍人都和自己一樣,誰也不把出身當回事。
你是江洋大盜,他是殺人罪犯,誰也不比誰高貴多少。
可一旦出了長城,尤其是進了長安城內,楚標見到百姓或者公人,報上自己的名號,明顯的就感覺到他人的敵意和牴觸。
臨行之前,自家大統領倒是對自己千叮嚀萬囑咐,楚標是個有城府的人,也不把旁人看自己時異樣的眼光放在心上。
可若在尋常時候還好,一喝多了,再加上遇到頗有些臭味相投的王保四人,楚標的腦子就有點亂了。
王保原本就是登州街上的流氓,鐵牛三人又是底層出身,撒開歡的栽贓陷害樑植,說的話那叫一個不堪入耳。
楚標越聽越氣,原本就壓抑的心情藉着酒勁無限的擴大。
王保使起壞來,充滿了底層的百姓的油滑,他看着臉色十分不好的楚標道:“楚老哥,你是沒見到樑植的得意勁。他收編了你們長城守衛軍,還滿世界說你們家統領是廢物,他就算把所有的長城守衛軍都納入麾下,你們大統領屁也不敢放一個。”
鐵牛跟着拱火:“是啊,楚大哥,這些天來長安城裡都傳遍了,說八皇子爲什麼要離開京城去長城,就是因爲害怕七皇子。”
二驢道:“楚兄弟,咱們太子纔是真把八皇子當兄弟的,一聽到你來了長安,太子爺馬上就來見你,還讓咱們哥幾個好好陪着你,你以爲真的是喝花酒那麼簡單的麼?”
這番話說的磕磕巴巴,來回說了好幾遍才說完,王保衝着二驢翹起大拇指來。
不錯,不錯,這些日子以來,連二驢都進步很多。
原本連和陌生人說話都臉紅的小山賊,現在也能謊話張嘴就來,這就是進步啊。
“不是喝花酒...還能,還能是什麼?”楚標這會腦子已經不當家了,也分不清到底誰說了什麼。
王保趕緊道:“那是讓咱們兄弟保護好楚兄弟啊,七皇子放出話來,說如果在長安城裡見到長城來的人,見一次打一次。因此太子爺才讓我兄弟四人來保護楚兄弟。”
楚標聽完,哈哈哈大笑,啪的一聲手拍在桌子上,結實的桌子被他這一巴掌拍碎。
王保四人一見這架勢是又驚又喜,三豬趕緊往後退了退,唯恐這位暴躁的老哥一個不小心誤傷到自己。
他那小身板可經受不住楚標這一巴掌。
“那幫長城的叛徒在哪裡?”楚標瞪着一雙血紅的眼睛,聲音像是從喉嚨中擠出來,顯然是已經喪失了理智。
王保也後退一步,小心翼翼的問道:“楚兄弟問的可是七皇子收編的錦衣衛?”
“錦衣衛?哼!他也配叫錦衣衛!”楚標言語之中充滿了不屑,心裡是恨極了樑植:“小小的皇子,欺人太甚!”
楚標本身就是江湖遊俠兒出身,沒去長城之前乾的就是殺官劫富的買賣,原本就不把這些所謂的人上人放在心裡。
失手被捉送去長城之後,周圍都是和他一樣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加上長城邊境幾乎每天都會死人,能在那裡活下來的主,全都不把生死放在心上。
來長安之前,楚標得知大統領派出去追捕山蠻狼騎的兩千守衛軍被七皇子收編,心裡早就懷揣着怨氣。
再聽到王保四人轉述裡樑俊對自家大統領的污言穢語,心裡早就按捺不住怒火。
王保見他此番模樣,心中大喜:“七皇子啊七皇子,你敢背叛太子爺,今個你王大爺就讓你知道知道厲害。”
見時機差不多了,王保上前一把扶住楚標道:“楚兄弟,不瞞你說,七皇子知道你到了京城,早就把收編的錦衣衛打亂了,分到威武大將軍手下的三個衛中,就是要讓見不着人。”
“對啊,再說就你自己一個人,就算知道那些人在哪,你也沒有任何辦法啊。”鐵牛得到王保的眼神示意,趕緊上前扶住楚標另外一邊。
“一日入長城,那邊是一生入長城,想要逃,那是是癡心妄想。王,王兄弟。”楚標喝的暈頭轉向,手腳有些跟不上思維,一邊說一邊找王保。
王保趕緊湊到他面前:“楚兄弟,我在這呢,你說,我聽着你,你有什麼辦法,快說快說,只要是我王保能幫上你的,你儘管吩咐。”
楚標顫顫悠悠的從懷裡掏出一個木牌來,木牌一面刻着一隻鳳凰模樣的鳥圖案,一面刻了個樑字,顯然這是樑鳳皇的信物。
“不需得王兄弟如何幫忙,只要王兄弟帶我去有長城守衛軍的軍隊駐紮之地便可。”
楚標本身就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來長安之前就憋足了勁要辦好這份差事。
可自家大統領只是讓他來送信,其他的事一概不准他做。
楚標心裡雖然有些鬱悶,可長城守衛軍裡向來是軍機嚴明,上官讓上東,你敢去西那就是死罪一條。
一路上來楚標不是沒有想過,如果自己能把那兩千守衛軍帶回長城,必然是大功一件。
可上命在身,清醒的時候不管這份功勞再大,楚標也只敢想一想,絕不敢有其他的念頭。
但現在已經喝的連思考的能力都沒了,說什麼話,做什麼事,全靠着本能喝潛意識裡的想法。
再加上他原本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藉着酒勁更是無法無天,什麼也不怕。
現在腦子裡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要把那兩千叛徒帶回長城。
王保見時機成熟,向着鐵牛三人點了點頭,鐵牛明白過來,轉身下樓去準備馬匹。
“楚兄弟,你是條漢子,你的事就是我王保的事,若是你看得起兄弟,就讓我王保給你帶路。”王保說的義正言辭,慷慨激昂。
楚標連連點頭,嘴裡說話也不利索,道:“好,好,勞煩,勞煩王兄弟!”
二驢趕緊小聲道:“王大哥,咱們帶他去哪?”
打從安寧嘴裡知道了樑植背叛樑俊的事,王保就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問了個清楚。
此時二驢一問,王保想了想,道:“去北望府,那裡是建炎衛的老巢,咱們去那。”
商議好去處,三人帶着楚標下了青樓。
鐵牛牽着五匹馬早就在門口等着,一見四人下來趕緊迎了上去。
一出青樓,冷風吹來,楚標的腦子瞬間有些清醒。
清醒是清醒了,可酒還沒有醒過來,楚標腦子裡依舊被建大功的念頭填滿,絲毫沒有察覺自己上了王保四人的套。
反而意氣風發的推開扶着自己的二驢,大步流星的走到馬匹之前,縱身上了馬,轉頭看着王保高聲道:“王兄弟,前頭,前頭帶路。”
“哎,哎。”王保那叫一個開心,想不到早上纔剛給安寧保證一定得給太子找回場子,沒成想晚上這事就能成。
他唯恐楚標一會醒了酒變卦,趕緊上馬,辨別了方位,順着大道而去。
此時已經到了宵禁的時候,青樓因爲是特殊場所,晚上雖然還營業,只不過是許進不許出,這個點還不走的客人,基本上就是要在樓裡留宿。
因此王保五人下樓的時候,青樓裡的龜公倒是想上前相勸。
可見這五人殺氣騰騰,再看衣着打扮不像是普通人家,也不敢多嘴。
五人這邊一走,周圍巡邏的兵馬司士卒就聽到了動靜,趕緊出來將五人攔下。
好在一入東宮,劉文靜怕這幫人在城內人生地不熟,受了欺負是小,弱了東宮的名頭是大,命人趕造出太子東宮的令牌,每個人給發了一個。
正巧這青樓屬於南城兵馬司的管轄範圍,攔住的王保的這幫士卒雖然沒見過他們五個,但一見到王保手裡的太子府信物,再聽到楚標說自己是長城守衛軍信使。
慌的這隊士卒是趕緊放行,長城守衛軍的靠山,那可是當朝聖人的親弟弟,被封不敗王的人物,誰人敢惹。
再說這幫長城守衛軍全都是不要命的亡命徒,看他樣子喝了不少酒,若是藉着酒勁把自己等人殺了,哭都沒地方哭去。
“哥幾個,問你們一件事,北望府在哪邊?”王保剛想走,想起自己並不知道北望府具體的位置,轉頭看着南城兵馬司的士卒問道。
那幫士卒趕緊給王保說了位置,送瘟神一樣將五人送走。
“頭,看他們的樣子,去北望府好像是要打架去啊。”等五人走遠,兵馬司的士卒低聲說道。
巡邏士卒的小頭目點了點頭,道:“肯定不是去交朋友去的。”
“咱們就這樣放行了,若是上面怪罪起來?”那士卒爲人機靈,腦子轉的也快。
頭目想了想,畢竟是在長安城裡混日子的人,遇事得做多手準備,不然什麼時候當了替死鬼還自且不知。
“也罷,這北望府乃是建炎衛行營衙門,最近國舅爺風頭正盛,太子爺也是剛回長安,這兩位都是咱們兵馬司得罪不起的人物。既然給太子的人放行了,國舅爺那邊也得知會一聲,省得到時候真惹出什麼事來,最後反讓咱們兄弟頂缸。”
頭目思來想去,下定了主意,當下帶着手下人調轉馬頭直奔國舅爺的府邸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