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霍去病和馬如龍帶兵進入軍營的時候,迎接他們的是樑俊和其東宮下屬們。
還有洗漱完畢,穿戴整齊,渾身上下香噴噴的樑鳳皇與項羽。
霍去病和馬如龍一進軍營,周圍這些迎接他們的人全都本能的後退一步。
沒有其他的原因,就因爲太臭了。
樑鳳皇等人身上雖然臭,可他們人少,就算再怎麼臭,離得遠了也能躲避。
可霍去病身後這將近五千人,像是移動的大糞,被烈陽一照,效果翻倍。
只有樑俊和身後的劉文靜還有文淵屏住呼吸,紋絲不動。
樑俊更是在寬大的袍子下捏着自己的大腿,面上掛着笑容看着比之剛剛樑鳳皇好不到哪去的霍去病和馬如龍。
“冠軍侯,又見了面了。”
樑俊深吸了一口氣,慢步上前,衝着霍去病拱手道。
樑鳳皇和項羽作爲被追者,雖然狼狽,可他們卻佔據主動。
遇到一個路口是向北走還是向南邊走,他們自己就能決定。
如果不怕死,他們還能決定今晚是不是在路邊的破廟休息。
可霍去病和馬如龍雖然是追擊者,但卻身處被動。
只能根據樑鳳皇二人留下的蛛絲馬跡緊追不捨。
若是稍有懈怠,就很可能跟丟了。
因此他們也已經大半個月沒洗過澡了。
一路風塵僕僕,吃煙喝風,渾身上下比樑鳳皇還要狼狽。
再加上軍中山蠻士卒比較多,這幫山蠻士卒生性豁達,不拘小節。
吃起烤肉來,也不管有沒有烤熟,只要麪皮看起來金黃了,撕起來就吃。
內在的血汁留在身上,也是隨手一抹。
因此樑鳳皇等人臭如果是單純的臭,那麼霍去病身後這支長途跋涉的軍隊則是混合型衝擊靈魂的惡臭。
“太子殿下,終於見面了,咱們閒話少說,先弄點熱水讓我們洗漱洗漱,再說也不遲。”
不等樑俊和馬如龍見禮,馬如龍翻身下馬,一邊脫衣服一邊說道。
馬如龍身患重病,原本一副隨時可能歸西的樣子。
可經過這半個多月的顛簸,按理說不死也得去半條命。
誰成想,不僅沒要了他的小命,反而看起來比之前還有精神。
只是風餐露宿,吃不好睡不好,比之之前消瘦了很多。
“對,對,對,請,請,馬先生請。”
樑俊見馬如龍絲毫不客套,趕緊讓身後的王易攙扶起馬如龍來。
好在軍營中的熱水一天到晚都燒着,雖然一下供應不了那麼多人用的。
可山蠻士卒也不在意,聽說軍營旁邊有一條小溪,水流不是很大,乃是軍營之中做飯所用。
此時已經是夏天,雖然還沒到最熱的時候,可正中午頭上,大太陽照着,光着身子也不覺得冷。
一羣山蠻士卒脫了衣裳,來到小溪的下游,撲通撲通,整個小溪形成的潭水瞬間變了顏色。
一番折騰之後,總算是除掉了整個軍營裡的惡臭。
樑俊把長途追擊賽的雙方選手請到營帳之中,分賓主位坐下。
劉文靜揮手斥去閒雜人等,關上了營帳的門簾。
“馬先生,久聞大名,今日一見,當真是三生有幸。”
衆人坐好,樑俊首先衝着馬如龍拱手笑道。
洗漱完畢的馬如龍雖然瘦的讓人心疼,可臉上有了血色,精神頭很好。
見樑俊先給自己打招呼,心頭一暖,回禮道:“殿下說笑,你我皆是流落他鄉之人,能在此處相見,當真是緣分。”
一旁的王易也跟着感慨,道:“馬先生說的是啊,俗話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像咱們這樣的老鄉,只怕得抱頭痛哭方纔應景。”
這些日子以來,樑俊被洛陽的事弄的焦頭爛額,心情本來就不好。
這四人的到來,對於他來說,無異於雪中送炭,尤其是霍去病和方護也跟着來了,讓他大感意外的同時又安心了很多。
“哈哈,王司長,我看,整個長安和洛陽城裡,就屬你騷話最多。”
有了幫手,沒了顧慮,樑俊又恢復到了之前吊兒郎當的樣子。
馬如龍聽到專屬於自己那個時代的詞彙,整個人也是十分的感慨。
“哎,一別千年,在此間相會,前世裡便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到今日之場景。”
樑俊點頭笑道,看着神色有些尷尬的項羽和樑鳳皇,站起身來道:“誰說不是,當年咱們與這兩位相視,還只是在遊戲之中,今日見到了真人,若是能夠回去,當得大吹特吹。”
說罷端着酒來到了項羽面前,衝着他道:“皇叔,樑俊敬你一杯。”
項羽見樑俊對自己全無任何敵意,更以晚輩姿態給自己敬酒,想起自己給他的回信,更是有些無地自容。
“太子客氣了,我這個皇叔,哎...”
說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樑俊見他喝完,示意他請坐,而後又來到了霍去病面前。
王易端着酒壺跟在他身後,連忙給他倒滿。
樑俊看着霍去病,恭敬的舉起手中杯,深深的行了一禮,道:“若非冠軍侯出手相助,只怕長安危已。”
“太子多禮了。”
霍去病站起身來,回了一禮,仰頭喝完杯中酒。
樑俊又來到了方護面前,微微一笑:“方相爺,久違了。”
方護微笑回禮,並沒有說話,喝完杯中酒坐了下來。
輪圈敬完了酒,凌洛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所有人都將目光放在了他身上,不知道這位太子殿下要說什麼。
“冀州的戰事,本王剛剛也聽馬先生說了。”
樑俊想了又想,斟酌了又斟酌,方纔開口說道。
項羽和樑鳳皇聽到這話,輕輕吭了一聲低頭看桌前的酒菜。
“勝敗原本乃兵家常事,皇叔和老六不必掛懷。”
不去理會二人的表現,樑俊接着道:“所謂不打不相識,若非有冀州之戰,諸位也不會坐在此處,把酒言歡。”
“哎,太子說的是,冀州一戰,乃是本王一時糊塗,若非是上了那帝師諸葛夕的當,也不會鬼迷心竅般,一定要來洛陽。”
項羽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桌上,他力大無窮,這小小的方桌如何能夠承擔起他這這樣的蠻力。
誇嚓一聲,酒桌一分爲二,上面的酒菜灑落一地。
王易趕緊上前,收拾利索。
“大統領也不必自責,天下大勢,向來是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若非大統領聽從諸葛夕的計策,放山蠻入關,這天下還不知幾人稱帝,幾人稱王。”
馬如龍微微搖頭,他在山蠻之時,就一直關注着大炎的局勢。
長安城內更是有他的眼線一直給他往山蠻送情報。
因此大炎境內發生了什麼大事,他都瞭如指掌,要不然也不會在長安和洛陽大戰的時候揮師南下,加入戰局。
項羽也曾是爭奪天下的雄主,雖然現在的炎朝與當時的秦末不可同日而語,但萬變不離其宗。
人雖然不是那幫人了,但貪慾和對於霸業的渴望,千百年來,卻從未變過。
馬如龍這話說的沒錯,如果當時山蠻人沒有入關。
大炎朝廷又陷入了內鬥之中,長安和洛陽對立,雙方都斥責對方是逆賊,自己纔是正統。
可誰也抽不出精力治理天下,中原大地烽煙四起,朝廷無力,長安和洛陽爲了能夠擴充自己的實力,只能聽之任之。
時間一長,只怕各地有野心的人都會成立自己的政權,脫離大炎的統治。
等到長安和洛陽這邊分出了勝負,人家在當地已經根深蒂固,再想收拾他們可是千難萬難。
而山蠻人一入關,外部矛盾一下就壓倒了內部矛盾。
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主動稱王稱帝,以免被天下人口誅筆伐,成爲天下人人得而誅之的對象。
可不管怎麼說,在項羽心裡,對於自己放山蠻人入關一事還是耿耿於懷。
畢竟雖然山蠻人入關並沒有給中原百姓帶來災難,可這種行爲已經算是賣國。
放在前世的項羽,絕對不會在意這些繁文縟節。
畢竟在他那個時代,國家太多了,他身爲楚國後裔,心裡並沒有所謂大一統的理念。
只不過來到炎朝,身爲炎朝皇帝的弟弟,大炎唯一的親王。
又是守衛炎朝不爲外族侵犯的長城守衛軍大統領。
這十幾年來潛移默化的影響,已經讓項羽慢慢的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家國統一的思想,也慢慢的在他腦海裡佔據了主導地位。
只是在樑俊、王易和馬如龍三人面前,還是比不上他三人對於大一統的執着。
確切的說,所有接觸過樑俊、王易和馬如龍的人,最能感受到他們三與衆不同之處。
不是樑俊平易近人的性格,也不是王易滿嘴荒唐言的特徵,更不是馬如龍製造各種新奇武器的才華。
而是這三人對於炎朝一統,容不得任何人分裂大炎的執着。
這種執着,像是魔怔了一般,讓樑羽等人不管什麼時候,都只敢和樑俊對着幹,而不敢提出劃江而治再徐徐圖之的意見。
馬如龍說完,霍去病也跟着道:“大統領在兵敗之時,並不打算北上,反而是往洛陽而行,顯然是不想讓長安守衛軍捲進洛陽與長安的紛爭之中。若非如此,去病便是有天大的神通,也斷然不會與大統領一同來到洛陽城外。”
聽了這話,項羽的心情也有些緩和,朗聲道:“話雖如此,可我樑戰也知道,之前與冠軍侯還有馬先生作對乃是大錯特錯。今日裡太子能夠容得我等,我樑戰若是還分不清是非,是怕是白活一世了!”
雖然來到炎朝過了十幾年平淡的生活,磨掉了之前的棱角,可項羽終究還是項羽。
西楚霸王的血脈並不會因爲時間的流逝削弱,然而如陳年老酒一般,一旦飲下,必定剛烈無比。
樑俊看着威嚴赫赫的項羽,心裡也是一顫,悠然生出一股我不如他的感慨。
忽而想到了劉邦,能夠戰勝這樣一個對手的人,又該是何等英雄的人物?
就在此時,只聽營帳外傳來一聲冷笑:“白活一世,你能活在此朝,乃是上天給本王手刃的機會!”
隨後營帳內進來一人,手持腰刀殺氣騰騰,看着坐上的項羽,怒目圓睜。
正是大皇子樑錦。
項羽面對着比自己小一號的樑錦,魁梧的身軀竟然瑟瑟發抖,額頭之上露出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