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他們四個怎麼還不回來,不會出什麼問題吧。”劉三刀在臨時營帳中走來走去,面色焦急。
他不光是擔心王保四人,其實更是擔心自己到了長安之後不能像以前一樣對樑俊有幫助。
樑俊意識到劉三刀的反常,放下手中的糕點,笑道:“不會,在我沒有進城之前,他們四個絕對不會有生命危險。”說着站起身來,走到劉三刀面前,接着道:“長安城今非昔比,這一次回來,還有很多事需要三哥幫忙,咱們若是亂了陣腳,還沒進城就敗了。”
劉三刀看了看樑俊,他不知道樑俊爲什麼這樣的肯定,也不知道長安城如何的今非昔比,心中的忐忑始終平復不下來。
只得點了點頭,心道:“希望如此吧。”
諸葛夕站在一旁,手中的扇子早就還給了劉文靜,他看了看樑俊,忽而笑道:“殿下好像知道長安城內發生了什麼。”
樑俊轉過頭來,一旁的劉文靜看着不知從哪裡得來的長安地圖出身,手中的羽扇不時的指指點點。
諸葛夕走近了,從懷裡拿出一張紙,遞給樑俊,道:“長安城最近好像有些動靜,小生以爲,殿下應該早做打算。”
樑俊結果諸葛夕遞過來的紙張,看了看上面寫的字,皺了皺眉。
“每日子時會有商隊出長安北門?”
樑俊不知道這個消息意味着什麼,反而有些奇怪的看着諸葛夕,又看了看一旁入神的劉文靜。
從認識劉文靜以來,樑俊發現,不管長安發生了什麼事,身在千里之外的劉文靜總能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這消息是從何而來?樑俊沒有問過,劉文靜自然也沒有主動提及過。
如今同時丘山書院出身的諸葛夕,這些日子也一直在自己身邊,長安城內的消息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這是什麼意思?”樑俊看着諸葛夕問道。
諸葛夕搖了搖頭,道:“不知道,只是知道每天晚上就有一隊商隊從北門出,具體這商隊是從何而來,去了哪裡,無人知曉。”
樑俊聽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諸葛夕又道:“這消息真假還不一定,是六皇子的天策府裡傳出來的,誰知道是真是假。”
“天策府的消息?”樑俊更想不通,諸葛夕怎麼會和天策府扯上關係。
諸葛夕衝着一旁的劉文靜努了努嘴,道:“劉師兄之前是六皇子的暗探,從天策府中得到些消息還不算難事。只不過從這條消息上來看,估計天策府那邊也猜到師兄叛變了。”
“我從來不是六皇子的暗探,只不過是在某些時候和他有過合作罷了。”劉文靜走了過來,看了諸葛夕一眼,道:“這消息也不是從天策府得到的。”
諸葛夕聽了這話,眼前一亮,欣喜道:“師兄是說?”
劉文靜點了點頭,道:“沒錯,要不然你覺得那人能把信息交給你麼?”
諸葛夕試探道:“夫子將鯉給你了?”言語欣喜更勝,別有一絲羨慕。
劉文靜微微一笑,道:“並沒有。”
“我就說,夫子之前天天說鯉乃是準備給大師兄的。”諸葛夕如釋重負。
樑俊在一旁聽的雲裡霧裡,這倆師兄弟在說什麼呢。
“軍師,這鯉是什麼?”
劉文靜道:“殿下是否一直好奇,爲何我遠在雍州,卻一直能夠知道長安的事情?”
樑俊道:“因爲你是老六的探子麼。”
劉文靜搖了搖頭,道:“不光如此,我與六皇子之前,只不過是各取所需。天策府雖網羅了不少江湖人士,專門在各州郡收集刺探信息。可終究成立時間太短,勢力只在長安周圍,因此還幫不上什麼忙。”
樑俊心道:“老六果然是搞大事的料,天策府成立還不到半年,這情報系統就構建起來了。”又想到樑羽前世處於那種情況下,都能把整個長安經營的鐵桶一塊,暗地裡更是收買了玄武門的守衛,這收集情報乃是他的看家本事。
劉文靜道:“常言道書生不出門,便知天下事。當年諸葛亮身在隆中就知天下三分,夫子早年遊歷天下,更是明白信息的重要性。因此我丘山書院幾十年前就有了專門打探各州最新消息的人員。”
樑俊聽了這話,明白過來,道:“莫非你們這個專門蒐集情報的組織叫做鯉?”
好在劉文靜等人也都習慣了樑俊說話的方式,更習慣了他隔三差五發明些新詞。
劉文靜點頭道:“殿下猜的沒錯,我這些日子在雍州便是通過鯉...組織的細作得知長安的一舉一動。”
樑俊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對劉文靜和諸葛夕的這位老師更加的好奇,這老頭究竟是何方神聖,不僅培養出來劉文靜和諸葛夕這種頂尖的亂世必備軍師型人才。
還未雨綢繆,在幾十年前就先知先覺的成立了這樣一個間諜機構。
莫非這老爺子也是自己的同行?
樑俊心中胡亂猜測,口中卻道:“這鯉組織實力如何?軍師可否告知呢?”
說到底,前世的樑俊乃是臥底身份,倒也算是間諜的一種,對於這種組織他倒不是很排斥,反而對古代這種類似軍情六處的機構十分好奇。
諸葛夕道:“只怕師兄也不知道鯉究竟有多少人,之前夫子曾說過,天下人人皆是鯉。”
“難不成咱們之中也有?”樑俊看了看四周,心中升起一絲警惕。
劉文靜點頭道:“驍騎衛中就有,只不過很多人並不知道自己就是鯉的一員。”
樑俊見劉文靜如此誠懇,知道他開始慢慢的進入了自己軍師的身份,不再隱瞞自己一些事情。
這是一個好現象,樑俊也不怕觸碰他的忌諱,難得劉文靜對自己如此開誠佈公,道:“剛剛聽諸葛先生說,這鯉乃是給貴院大師兄準備,不知貴派大師兄尊姓大名?”
劉文靜和諸葛夕對視苦笑,道:“殿下,我們也不知道,這世間除了夫子之外,無人知曉大師兄真實身份。我從八歲入丘山,從未見過這個大師兄。”
“是麼?”樑俊想起之前聽到關於丘山八奇的傳聞,道:“這位大師兄想必就是那位傳聞中丘山八奇奇首了吧。”
諸葛夕點頭道:“沒錯,夫子曾說,天下興亡,全在大師兄身上,可這位大師兄是誰,老頭子卻從來沒有透露過一絲一毫。”
“只是說過一點,我丘山一派大師兄有一點和殿下倒是有些相似。”諸葛夕看着樑俊,露出一絲不可捉摸的笑容。
“奧?”樑俊一愣,心道:“和我有關?”
劉文靜道:“夫子曾說,我丘山大師兄算術之法,獨步天下。若非殿下乃是太子,我都懷疑殿下乃是我丘山大師兄。”
“沒錯,之前我和其他師兄也曾猜測,老頭子口中這位從未見過面的大師兄,就是當今太子殿下。夫子說天下興亡,全系大師兄一人身上,又說大師兄精通算術之法,這兩點都很符合殿下。”諸葛夕說到這,搖了搖頭,道:“只可惜殿下並不是。”
樑俊心道:“我當然不是,但是不知道當初這位太子殿下是不是,我又沒繼承他的記憶,如果這小子真是你們的大師兄的話,那可真是久違的穿越大禮包了。”
嘴上道:“爲什麼就不能是我?也許我也不知道呢,夫子打算給我一個驚喜也說不準。”
劉文靜有些嫌棄的看了看樑俊,道:“我們倒是都希望殿下是我丘山大師兄,這樣我丘山一派諸位師兄下山,也都有了依靠。只可惜啊...”
“只可惜什麼?”
諸葛夕接口道:“只可惜前年老頭子壽辰之日喝多了,拿着鯉送來關於諸位殿下最新情報看了。對其他皇子頗爲讚賞,尤其是六皇子,更是讚譽有加。可看了太子殿下的情報,老頭子卻破口大罵,要多難聽有多難聽,說殿下不是仁主,日後若是做了皇帝,便是炎朝滅亡之日。”
老子招他惹他了,前年,那時候我還沒穿過來了,那些混蛋事都是之前太子乾的,和我沒有一丁點關係。
樑俊面色尷尬,乾笑道:“見笑見笑,當年年少無知,幹了不少錯事,讓夫子他老人家見笑了。”
劉文靜道:“殿下不要放在心上,當時鯉送來的情報上,關於太子殿下那張紙上,什麼事都沒有寫,乃是白紙一張。”
“白紙一張?”
“對,其他皇子的情報寫的極其詳細,到了殿下這裡白紙一張,夫子因此才...”劉文靜雖然性格灑脫,可樑俊如今終究是自己要輔佐之主,一些比較傷他麪皮的話,以前能說,現在再說就有些不合適了。
諸葛夕卻毫不在乎,哈哈一笑,道:“太子殿下無爲而治,前幾年關於殿下的情報事無鉅細,可全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廢話。老頭子當時就說,這種什麼時辰睡覺,什麼時辰看書,什麼時辰吃飯的事以後就不要報了。於是第二年老頭子就收到了太子白紙一張的情報。”
樑俊也不能給他們倆解釋,之前這位太子乾的事和自己無關,只能尷尬的賠着笑。
忽而想到一件事,張口道:“若日後軍師知曉了這位大師兄的身份,假如他是老六,軍師會不會轉投其門下?”
說罷一臉期待又有些緊張的看着劉文靜,劉文靜一愣,笑道:“殿下放心,文靜雖不是什麼正人君子,這種事還是做不出來的。”
樑俊稍微安了安心,道:“那就好。”
諸葛夕道:“殿下也不要擔心,其實我師兄心裡早就有了主意,不然也不會投在殿下門下。”
“什麼主意?”
諸葛夕道:“我們家那個老頭子,上了歲數,腦子裡事太多,經常迷糊,做事不着調,說話不靠譜。尤其是再喝點酒,就開始胡說八道,因此他說我丘山大師兄身系天下興亡,八成是騙人的。我丘山上下那麼多弟子,基本上每個人都得到過老頭子這樣的評語,老頭子還說賈詡是他徒弟,劉師兄乃是賈詡轉世。”
劉文靜聽了這話,難得有些尷尬,道:“夫子是喝多了,喝多了。”
諸葛夕道:“老頭子說大師兄算術之道獨步天下也信不得,三年前劉師兄作了一首詩,夫子看了之後驚爲天人,又說劉師兄是天上詩仙轉世。每次一喝酒,老頭子就給我們算命,有一個算一個,這些年來,丘山書院的這些弟子們差不多都快把天上星宿佔完了。”
樑俊聽了這話,對這位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夫子更加好奇,這老頭倒是有趣的很,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去丘山親自拜訪拜訪,看看自己是天上哪個星宿下凡。
諸葛夕道:“所以說殿下還是有可能是我丘山大師兄的,老頭子雖然一喝酒就愛胡說八道,可我丘山大師兄並不知道自己是他的徒弟一事,乃是他在講學時說的,這話肯定不假。”
樑俊明白過來,原來這就是劉文靜心中的主意。
可轉念又一想,不對啊,這老頭子說這話簡直就是空手套白狼啊。
丘山書院乃是天下四大書院之首,老頭子經營多年,這些資源顯然都是給這位神秘的大師兄準備的。
如果鯉真的像劉文靜所說這般強大,那差不多也可以是天下第一間諜機構。
這一明一暗,一文臣班底,一情報系統,乃是專門爲皇帝準備的。
夫子隱瞞丘山大師兄的身份,有沒有可能他壓根就沒有這樣一個徒弟。
而是在下一盤大棋,看到天下有大亂的趨勢,提前幾十年準備好這兩手資源,坐山觀虎鬥。
一旦天下大亂,炎朝滅亡,新登基的皇帝上來之後,他直接把丘山八奇奇首,自己大弟子的名頭甩在新皇帝頭上。
新皇帝不僅不會拒絕,反而會配合他演戲,這樣又能抱上新朝的大腿,又可以又一個帝師的頭銜,讓丘山一派更加壯大。
簡直就是十全十美的套路!
樑俊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越想越覺得那老頭就是這樣打算,剛想開口,只聽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樑定昌着急火燎的從營帳外走進來,道:“殿下不好了,王保他們被大皇子打了!”
樑俊聽了咯噔一聲,心中叫糟:“怎麼把他給忘了!王保他們四個就算鬧翻了天,長安那幫人也絕對不會動他們分毫,可若是惹到大皇子樑錦,他可是不會管那麼多。我怎麼把這個狠人給忘記了。”
心裡暗自後悔,着急問道:“傷的如何?”
樑定昌道:“就在後面,四個人被大皇子一人打了二十板子,打完之後大皇子還派人送了過來。”
“他還敢派人來,派誰來的,給我拿下!”
打狗還得看主人,更何況自己讓王保四人去長安,本身就是想打草驚蛇,試探一下長安城內各方的反應,自己雖然沒有考慮到樑錦的存在。
可樑錦就這樣把他們打了,和打自己的臉有什麼區別?
這邊剛說完,那邊營帳簾子打開,走進一人來,身後跟着一隊士卒,擡着四個擔架,擔架上躺着的正是王保四人。
再看那進營帳之人,正是大皇子樑錦的親衛隊長趙君慕。
趙君慕見到樑俊,躬身施禮,臉上卻沒有絲毫敬意。
“臣趙君慕,參見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