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軍這邊意外,對面的楚秋遊也是一臉蒙。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第三位對手居然如此輕易的就死了。
剛剛樑俊送馬的時候,他可是瞧的真真的。
送了馬又敬酒,陣勢十分的唬人,楚秋遊還以爲得是個絕世猛將前來和自己對戰。
場面一時無比的安靜,安靜之中透露着些許尷尬,
樑俊的臉色是一會青一會白,司徒尚軒的出現讓他打算開始培養東宮的草根勢力。
可這個計劃還沒有成型,馬上就流產了,而且還是當着天下諸侯的面。
這讓一貫看淡了麪皮的樑俊也覺得臉上無光。
“楚秋遊,我來會一會你!”
就在樑俊無比尷尬的時候,身邊一道身影奔過,文淵的聲音響徹兩軍陣前。
一聲尖銳的哨響,樑俊的墨麒麟聽到之後,打了個響鼻,邁開雙腿直奔文淵而去。
文淵伸手拉起繮繩,左腳輕輕點地,縱身上馬。
墨麒麟轉了一圈,緊接着在文淵的指揮下衝着楚秋遊而去。
只是這氣勢,楚秋遊就知道來者不善,再看來將模樣,與傳聞之中天下第一的文淵頗多相似。
楚秋遊心中暗暗尋思:“此人應當便是文淵了,陳少都的武將榜中排他爲當世第一,我若是能贏得了他,豈不是一舉成名?”
想到這,楚秋遊愈發的興奮,催動胯下馬匹直奔文淵而來。
兩人都是使槍的行家,只是一照面,就知道對方非比尋常。
楚秋遊朗聲問道:“來將可是文淵?”
“正是!”
文淵說着,長槍橫掃,趁着楚秋遊躲閃的功夫,快馬上前,俯下身探手一撈。
將地上的司徒尚軒撈起,放在馬上,拉動繮繩,催着墨麒麟往長安軍前來。
文淵現在在楚秋遊眼裡,那就是聞名天下的階梯,豈能讓他這樣輕易走了?
也顧不得許多,雙腿夾馬腹,馬兒吃痛,尾隨着文淵而來。
墨麒麟到了陣前,文淵順勢將司徒尚軒的屍首往一拋,高聲道:“楊威!”
楊威快步上前,伸出雙臂,拉住飛來的司徒尚軒屍首,原地轉了一圈,卸掉來勢,放在把司徒尚軒的屍首放在地上。
沒了累贅,文淵打起精神,催動墨麒麟繞着陣營轉了半圈,緊接着手持白龍雲滾直奔楚秋遊。
楚秋遊擡槍招架,震得虎口生疼。
“好!”
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楚秋遊藝成之後,從未遇到過文淵這種級別的對手,戰意更上一層。
這二人:
一個是有心要把威名揚,一個想挫敗對手雪前恥。
一個是南楚偏偏世子爺,一個乃東宮太子金蘭弟。
世子爺,初出茅廬要把惡龍鬥。
金蘭弟,久經沙場強扭牛犢頭。
兩軍陣前,二人打的是昏天暗地,飛沙走石,圍觀羣衆看的是眼花繚亂,紛紛叫好。
老朱站在陣前觀瞧,一雙眼睛毒辣無比。
楚秋遊雖然武藝高強,可終究欠缺戰場經驗,面對文淵這種經歷過無數生死鬥爭磨出來的,始終還是差上一點。
眼見着打了幾個回合,楚秋遊慢慢的由進攻轉變成防守,老朱手裡握着紅旗,思慮着到底該不該鳴金收兵。
楚秋遊連殺長安軍三人,雖說打壓了他們的士氣,可也把他們的火氣打出來了。
如果楚秋遊敗了,樑羽必然要乘勝追擊,到時候長安軍有這股邪火壓着,必然是將合一處,將合一處,兵打一家。
大軍壓境而來,就算有再多先進的武器也不好使。
老朱這邊拿捏着戰局的分寸,樑羽那邊也觀察着文淵和楚秋遊的戰況。
高手過招,全在對時機的把握。
函谷關上老朱是身經百戰的戰神,長安軍這幫人也不是白給。
當文淵剛一出戰,劉秀愣也沒愣,轉身上馬回到了自己的軍列前。
其他人也都在第一時間做好了進攻的準備,所有人都意識到,只要文淵勝了楚秋遊,就是長安軍攻打函谷關最好的時機。
雙方全都進入被備戰狀態,只有樑植還一無所知的捶着鼓。
捶的那叫一個開心,好像這鼓就是樑俊和樑羽的臉一樣。
楚秋遊越來越吃力,只覺得入眼之處全都是槍頭,若不是基礎紮實,早就被文淵一槍挑於馬下。
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本事與文淵比起來,並沒有差多少。
可雙方交手,並不是打遊戲,誰的數值高誰就能碾壓誰,也不是誰的武器好,誰就能吊打誰。
戰場之上,生死較量,拼的更多的則是誰的戰鬥經驗多,誰的心理素質好。
文淵穩紮穩打,楚秋遊慢慢的就有了力不從心。
很多時候明明自己這一槍能夠扎到文淵,可文淵總是能以一種匪夷所思的姿勢躲掉不說,還能順着自己的力道反擊。
這種渾然天成的戰鬥經驗,是楚秋遊的弱項。
和文淵鬥了這十幾回合,讓楚秋遊對戰場單挑有了新的認識。
甚至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進步。
只是這種進步挽救不了他楚秋遊的敗局。
樑羽死死的盯着楚秋遊和文淵,手中的旗幟攥出汗水來。
整個人冷靜無比,前世裡那個揮斥方遒,征戰天下的秦王又回來了。
一旁的樑俊明顯的察覺到他的變化,陷入了沉思。
“嗡”
一聲清脆金屬折斷的聲音響起。
文淵收槍回身,楚秋遊手握的槍桿,不敢置信的看着地上的槍頭。
“全軍出擊!”
“鳴金收兵!”
幾乎是在一瞬間,樑羽和老朱的怒吼在各自的陣營上響起。
鼉鼓聲戛然而止,函谷關上的歡呼也瞬間消失。
楚秋遊將手中的槍桿扔在地上,拉起繮繩轉身衝着函谷關而去。
早就已經準備多時的長安軍動了,五萬士卒的叫喊,聲震寰宇,大地更是微微顫抖。
攻城雲梯、撞車、投石車緩緩的挪動,進入了預定地點。
函谷關上響起加強型投石車吱吱呀呀進入發射狀態。
“發射!”
隨着楚秋遊進入了安全區域,老朱揮動手中的紅旗,下達了發射的命令。
戰爭,一觸即發。
鋪天蓋地的巨石從函谷關上奔着蜂擁而來的長安軍撲來。
每一塊巨石落下,最少就有一個士兵被碾爲肉餅。
好在長安軍已經有了心理預期,不再像剛剛那樣恐懼。
再加上楚秋遊連殺三人,在陣列之前耀武揚威,雖說打擊了長安軍的士氣,卻也促進了他們的同仇敵愾。
五萬攻城軍隊勢如虎狼,頂着巨石衝向了函谷關。
人到一萬,無邊無沿,這五萬人馬,連天扯地,殺氣騰騰,站在函谷關上看,一眼望不到邊。
樑俊雖然經歷過聯軍攻打長安城的戰役,可那次戰役純粹是樑植愚蠢送人頭。
再加上他是守方,一顆心全都在城樓之上,沒有心思去觀察整個攻城局勢。
此次算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攻城戰,整個戰場帶給他的震撼可想而知。
尤其是這種冷兵器時代,戰鬥原始而又粗魯,全靠着人海戰術廝殺。
雖然沒有熱武器參與的慘烈,但攻守雙方像是發了瘋一樣,恨不得用牙咬死對方的狀態讓樑俊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冷兵器時代的戰爭,當真是不把人當人使。
長安軍還沒有攻到關下,就留下了一地的屍首。
攻城的士兵更沒有對戰友死亡的敬畏之心,推着雲梯從同袍的屍首壓過沒有絲毫的遲疑。
相對於樑俊的蒙,其他人卻異常的冷靜。
尤其是聯軍盟主樑羽,冷靜的讓樑俊像是見到一個陌生人。
彷彿手下士卒大的死亡在他眼裡看來,像是死了螞蟻一樣尋常。
樑羽如此,其他穿越者同行們也都如此,冷眼看着函谷關,看着手下的士卒潮水一般撲到在函谷關下,又看着潮水一樣的士卒倒在關下。
雲梯在無數士卒的命推動下終於碰到了函谷關,樑俊的心瞬間提了起來。
一定要撐住,一定要撐住!
在樑俊的期盼下,抵達到函谷關下的雲梯緩緩的倒下,砸死了近旁的士卒。
戰火燃起的那一刻,士卒的生命變得廉價起來。
像是一批批韭菜一樣,被死神揮舞着大刀,割了又割。
樑俊前世裡雖然過着刀口舔血的生活,即便有槍戰,參戰人數雙方加起來也不超過百十來人。
百十來人,就算打的上天入地也沒有這成千上萬人來的激烈。
樑俊更沒有想過,戰爭的進程會如此的迅速!
彷彿一瞬間的功夫,原本平靜的戰場瞬間變成了人間地獄。
沒有任何的試探,也沒有任何的交鋒,戰鬥打響的那一刻,整個戰事就進入了白熱化。
事實也如樑羽判斷的一般,當長安軍衆志成城,拼了命往函谷關進攻的時候。
關上加強型投石機帶來的傷害已經可以忽略不計了。
雲梯搭上城牆,又倒下。
搭上,又倒下。
隨着雲梯倒下來的有進攻的長安軍,也有防守的洛陽軍。
自從攻城開始的那一刻,半空之中像是來了一躲箭作的雲。
鋒利的羽箭像是傾盆大雨一般,從長安軍頭頂落下。
即使進攻軍隊頂着盾牌,依然有不少士卒被穿透盾牌的羽箭射中,倒地不起,成爲後來者的墊腳石。
整個長安軍指揮陣營裡十分的安靜,只有樑羽擡起手中旗幟,發號施令時,衣衫晃動所產生的聲音。
樑羽確實是軍師天才,在他的指揮下,整個長安軍有條不紊。
不到小半個時辰,函谷關已經有受不住的趨勢。
越來越多的士卒順着雲梯攀上城牆,雖然被一次又一次的打退。
可洛陽軍打退長安軍的間距越來越長。
時間越長,死的人越多。
最開始的時候,樑俊還能看到成片的穿着驍騎衛制服的士卒,可隨着時間的退役,能看到的驍騎衛越來越少。
五萬進攻士卒裡有七千驍騎衛,保守估計,這七千驍騎衛只怕能剩下一半就算好的。
樑俊的心在滴血,手微微顫抖着。
指甲深陷手掌之中,尚且不知。
慈不掌兵,慈不掌兵,慈不掌兵。
他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唸叨着這四個字。
好多次都差點忍不住,下令讓自己的秘密軍隊出場。
只是理智阻止了他:函谷關打成這樣,老朱絲毫沒有使用火器的跡象,顯然是打算憋到聯軍攻打洛陽時再用。
如果自己現在亮出底牌,等到打洛陽的時候,無牌可打,死的人豈不是更多?
樑羽等人能冷靜,樑俊也能勉強冷靜,可並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像他們一樣。
“太子殿下,不能再等了!”
王易怒聲嘶吼道:“那都是咱們的士兵,那都是咱們涼州的男兒!”
聲音之中帶着無力,更有一絲哭腔。
王易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戰爭。
前世裡作爲資深的鍵盤俠,曾有一段時間,王易十分想要回到戰爭年代。
每次遇到國際糾紛,他總是第一時間拿起鍵盤,要爲國效力,支持開戰。
戰爭,在他眼裡,就像是打三國遊戲一樣。
招兵買馬,帶上糧食,兩軍一開戰,你一個計策,我一個陰謀,然後短兵相接完事。
可他真正,身臨其境加入一場戰爭的時候,王易怕了。
他怕了,也尿了,膽子甚至也破了。
戰爭,戰爭,戰爭。
這就是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