懨懨的回到家裡,夏帆剛剛拉開房門,便聽到自己母親在打電話的聲音。
“什麼?你們……不可能……你去給老爺子說,你們別妄想……我不會妥協的!”
衝着電話裡吼着,還不等對方把話說完,阮懿就掛斷了電話。
想到剛剛電話那邊說給自己的話,她整個人的肩頭兒都在發顫。
“媽!”
聽到清淡的聲音在喚着自己,阮懿回過身兒。
“呃……帆帆,你回來了啊!”
乾笑了下,她將那一分不自然快速的掩入眸底。
“嗯,您剛剛在和誰講電話?”
看着自己母親那難看的面色,夏帆忍不住關心的問到。
“沒……沒誰,就是畫廊那邊臨時出了點狀況!”
掩蓋住眉眼間的那一絲狡黠,阮懿將手機裝到了口袋裡,轉身進了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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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不想做一個坐吃山空的人,夏帆將最近所發生的一切都不痛快,通通拋到身後,再次打氣精神的她,第二天便去了除恆揚以外,在涼城第二有企業實力的惠昌公司進行助理的應聘。
有了上一次在恆揚應聘的經驗,夏帆這次將惠昌公司人事部主考官的提問,回答的行雲流水。
“好,夏小姐,我們將你的檔案已經記錄在案了,具體的答覆,我們會在兩日後予以通知!”
“好的,謝謝您!”
嘴角揚着淺淺的笑的從惠昌那裡出來,夏帆那一直都是在陰鬱狀態下的心情,瞬間轉好。
行走在人行道上,她忽的覺得連呼吸都變得清新了起來。
站在等紅燈的路口,在指示燈變成了綠燈的瞬間,眼前忽的就橫衝直撞的跑過去了一個小孩子。
“嘀嘀嘀……”
一連串鳴笛聲響起,眼見着車子一時間剎不住閘,夏帆在怔愣了剎那以後,根本就沒有遲疑的拉住那一個亂跑的小身影。
“吱——”
“唔……”
伴隨着一道與地面摩擦產生的刺耳聲,夏帆纖柔的身子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哇嗚……”
脆生生的孩童聲響起,夏帆忽視自己身體摩擦產生出來的麻痛感,將目光小心翼翼的落在了護在自己懷中的小孩子的身上。
“怎麼樣?你有沒有事兒?受傷了嗎?”
夏帆關切的聲音剛剛落下,車子那邊走來一抹挺拔的身軀。
突然被一道暗影籠罩,夏帆下意識的擡起了頭兒。
只見眼前的男人長得實在是好看,臉部輪廓很有立體感,連帶着臉部線條都是那種深邃的弧度。
穆少言與夏帆四目相對的剎那間,他扯開了薄厚適中的脣——
“你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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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包紮過小腿和手臂上擦傷的夏帆,便碰上了孩子的媽媽。
“夏小姐,謝謝你,實在是謝謝你了!”
聽着孩子的媽媽在一個勁兒的給自己道謝,她輕蹙了一下眉。
“沒關係的,不過下次,一定要看住孩子,現在路上的車輛這麼多,可不能再讓小傢伙受到傷害了,不然對她的成長會有傷害的!”
“是是是是!”
在夏帆小手捏着小女孩的臉蛋上的時候,孩子媽媽連聲應和着。
隨着小女孩和她媽媽的離開,夏帆也拿起包包,一瘸一拐着腿,往外面走去。
從交費處那裡走來的穆少言看見夏帆往外面走着,上前扶住了她。
“你要離開?”
擡眼一看是剛剛那輛車子的車主,夏帆“嗯”了一聲。
“謝謝你載我來醫院這裡!”
一邊說着,她一邊拿開了自己的手臂。
看着倔強的女孩子咬牙往外走着,穆少言下意識的皺了下眉。
“我送你回去!”
再度走上前去,穆少言將手放在夏帆的肩頭兒上,扶着她便往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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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三婉拒了穆少言的好意,夏帆自己打車回到了家裡。
“穆總,這是這次前來應聘總裁助理的人員履歷,您看一下!”
因爲原來的助理待產的原因,惠昌不得不再特聘一名助理給穆少言。
“嗯。”了一聲,穆少言修長的指尖兒,在那一張張履歷表上面,翻閱着。
低垂的眼簾,在看見夏帆那一張申請表時,倏地斂開。
“就這個人了!”
——
接到惠昌那邊打電話過來,告訴自己通過了考覈,夏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不知道爲什麼本該是兩天後纔會給答覆的惠昌公司,會這麼快的就給了自己答覆,一時間,她整個人都是怔忪的。
直到年毅南的打了過來,她才從詫異中收斂回來了思緒。
——
“毅南,你這是……”
被年毅南突然帶回了年家,夏帆完全摸不清頭腦。
“你等下就知道了!”
保持了一下神秘,他拉着夏帆便進了屋。
“奶奶!”
不同於從軍訓練的那股子硬氣,年毅南喚着竇惠賢的聲音親切又自然。
聽着自己的孫子在喚着自己,花白頭髮的老太太,穿着一身素花的唐裝,喜笑盈盈的拄着柺杖、轉過身去。
“你個臭小子,說給奶奶帶八十歲大壽的賀禮,在哪呢啊?”
皺了下眉,竇惠賢拿出來老太太那一副特有的傲嬌勁兒,看着自己的孫子。
抓了抓頭髮,年毅南賊笑了一下以後,便把一襲白裙、扎着馬尾的夏帆推到了老太太的面前。
“噥,奶奶,我送您的八十歲大壽的賀禮就是她,您未來的準孫媳婦!”
——
今天是樑惠賢八十歲大壽的生日,雖然之前痛失了尤畫那個外孫女,但是自己的孫子回來了不說,還帶回來未來的準孫媳婦,她也就暫時顧不上之前的傷痛。
“毅南,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啊?”
又是見了他的奶奶,又是被留下來參加老人家八十歲的壽宴,夏帆完全都被年毅南給搞懵了。
“沒怎麼回事兒,今天是我奶奶八十歲的大壽,我把你帶來見見我的家人啊,反正你早晚都是要嫁到年家的,先認識一下我家人,不好嗎?”
年毅南的嘴角一直都在掛着那陽光般的笑,不知道是因爲他奶奶大壽的原因還是夏帆來了年家的原因,他今天的心情好極了。
“啊?”
夏帆驚訝的大呼了一聲,原來年毅南今天帶自己回來,是和年家人碰面!
天吶,她完全沒有做好準備啊!更何況,有尤畫的事情在中間橫着,這……
她完全一副手足無措的狀態啊!
眼見着年家的近親都來了年家這裡,夏帆現在只剩下一個念頭兒,那就是趕緊離開。
“怎麼了?你不想見到我的家人嗎?”
“沒……我只是……”
“緊張,是不是?”
被年毅南的眸光注視着,夏帆一陣語塞。
木訥的點了點頭兒,她算是默認了年毅南的猜想。
“沒事兒,別緊張,來參加我奶奶八十歲大壽的人都是近親了,除了我爸媽以外,最多還有我姑父姑母和表妹了,所以你……”
年毅南無心的一說,腦海倏地一下子就想到了尤畫。
尤畫是他姑父姑母的親生女兒,這點兒,夏帆也知道。
發覺了夏帆的面色變得有些難堪了起來,年毅南真後悔自己說話不過腦子。
他今天想着把夏帆帶回來,確實是一時腦熱,他只想要趁着自己奶奶大壽之際,把自己的小女朋友介紹給她老人家。
尤畫的死,讓尤家人爲了找一個心理上安慰的說辭,自然是會把所有的屎盆子都往夏帆的腦袋上扣,而他恰恰不想看到這個的局面,所以,找到自己的奶奶做這個平息事件的中間人,再合適不過。
清了清嗓子,年毅南故作淡然的扯開脣。
“小帆,你別想太多了,我奶奶不是很喜歡你的嗎?你放心,只要我奶奶喜歡你,誰也不會說一個‘不’字,更何況,尤畫的事情和你沒關,我不希望你再因爲這件事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年毅南的話讓夏帆抓住包包的小手,緊了緊。
她怎麼可能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天知道,在尤畫離開的那一週裡,她晚上幾乎是每每做夢,都是尤畫被大貨車撞到後,那鮮血淋漓的場面。
“毅南,我……”想先行離開!
“來了啊!”
還不等夏帆把話說完,門口那裡便傳來了人與人之間談話的聲音。
“舅舅、舅母!”
清脆的聲音,像是宛轉的百靈鳥傳入客廳那裡。
聽到尤薇的聲音,夏帆下意識的聳動了下肩頭兒。
伴隨着年毅南起身喚了一聲“姑母,表妹!”,夏帆的身子,緊繃的更加的厲害了起來。
“呦,表哥,我說你回來都不知道和我聯繫呢,原來是交了女朋友啊?來來來,讓我看看錶嫂子是何等美貌!”
“薇薇……”
還不等年毅南開口拒絕着尤薇,尤薇便兀自繞到了夏帆的面前。
“啊?怎麼是你?”
尤薇尖銳的大叫了一聲。
因爲夏帆和年毅南交往的事情,一直都是在私底下,所以除了牽線的尤畫以外,其他人都被矇在鼓裡。
聽到了那一聲失了分寸的大喊,年萍趕忙走了過來。
在看見夏帆那一張失了色的小臉以後,她的血壓,蹭蹭往上升。
皺眉扶着額角,她的大腦裡一片空白。
“媽!”
“萍萍。”
“姑母!”
隨着衆人的驚呼,年萍的身子,直接就倒在了年毅南的懷中。
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她的肩膀都在急速的哆嗦着。
“你……”
因爲尤畫的死,年萍整個人的精神狀況都已經瀕臨到了崩潰的邊緣,以至於她在尤畫葬禮當天,昏厥過去。
“媽……”
眼見着自己母親變得顫抖起來,尤薇擡手指着夏帆的鼻子,惡狠狠的動着脣。
“你還在這裡待着做什麼,滾吶!”
眼見着這樣的場景變得越來越混亂,夏帆在貝齒緊要了幾下脣以後,站起來了身子——
“對不起!”
抱歉的向年萍頜首,夏帆連看年毅南的力氣都沒有,抓着手裡的包包,就往外面走去。
“小帆!”
看着夏帆受了委屈的離開,年毅南趕忙將年萍的身子交給了自己的父親。
手腕倏地一下子被攥住,夏帆那疾走的步子,被猛地拉住。
“請你放開!”
沒有回頭去看年毅南,夏帆完全可以想象自己的存在是多麼的敏感,所以,無論如何,今天,她都會走。
“小帆,既然碰到了,把事情說開,相互解釋一下,不好嗎?”
年毅南沒有料想事情會這麼的棘手,他以爲,他姑母和表妹完全可以看淡尤畫的死,只是一場突發的車禍。
卻不想,他們把問題看得這麼重,而且對尤畫的誤會會這麼的深。
“現在需要的不是解釋,是冷靜,不是嗎?”
她不想面對尤家人,確實有着她的驕傲,尤畫的死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她心知肚明,只是現在所有的人都把事情的根源歸咎到她的身上,她真的承受不起,所以讓她去解釋,去把這一切說開,真的是太難了。
看着夏帆那副清冷的樣子,堅韌的就像是一株長在幽暗角落裡的小草,卑微但卻不會低頭。
“小帆!”
“發生了什麼事兒?”
嘈嘈雜雜的聲音,在竇惠賢的一聲冷硬呵斥後,瞬間消弭的一絲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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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皆是客,小帆是毅南的朋友,能來給我這個老不死兒的慶生,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所以,你們誰要是叨擾了我的客人,別說我對你們不客氣!來,小帆,坐奶奶身邊!”
說着,竇惠賢便讓傭人放了一把椅子,到她的身邊。
看着老人家兒胳膊肘往外拐,一直都是忿忿不平的尤薇,“騰!”的一下子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外婆,您知不知道您在說什麼?”
到底是年紀大了,人糊塗了,連誰是親的外孫女,她都不知道了!
“薇薇,你是說我這個老太太糊塗了嗎?”
竇惠賢不滿意的放下手裡的筷子,如果說尤薇平時鬧鬧就算了,現在當在外人在也給自己鬧,這是打她老太太的臉,說她不會管教自己的子孫們嗎?
“我……”
“薇薇,坐下!”
一直都沒有反應過味兒的年萍,強撐着自己的身子,指責了一聲尤薇。
“媽!”
“坐下!”
見自己母親的面色又變得難看了起來,尤薇縱使有千百個不願意,還是硬着頭皮的坐了下來。
只是她雖然坐了下來,可那一直都是冒火的眸子,根本就沒從夏帆的身上移開。
一直都是亂紛紛的餐廳安靜了下來,每個人都若有所思的撥動着碗中的米粒兒。
“來,小帆,你太瘦了,吃點兒肉!”
竇惠賢給夏帆夾了魚肉,那樣子,簡直就是把她當成是未來的孫媳婦一樣的對待着。
被這樣越來越刺眼的行爲氣到火冒三千丈,一直都是暗自咬牙的尤薇,倏地一下子就擲筷子到了桌子上。
“不吃了,惡都噁心死了!”
站起來身子,耍起了大小姐脾氣的往外面走去。
一次壽宴因爲尤薇變得僵硬了起來,餐廳裡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動筷的舉動。
“你們先吃,我去看看薇薇!”
說着,年萍放下手裡的筷子,便往餐廳外走去。
還沒等她走出餐廳,尤薇那言笑晏晏的聲音,空靈的響起。
“祁哥哥,你什麼回來的呀?嘻嘻……”
在衆人錯愕的眸光注視下,方信祁手拿着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隨着尤薇挎着他臂彎的動作,進了餐廳。
頭頂上耀眼的燈光,打落而下,落在了方信祁那一張立體感酷勁兒十足的俊臉上。
倨傲的臉部輪廓上,刀鋒般鋒利的眉,眸光爍爍的鷹眸,高蜓的鼻樑和那削薄岑冷的脣,每一處都極致般展現着這個男人的英俊不凡。
尤其是那在燈光下顯得很白~皙的皮膚,搭配上做工精湛的西裝革履,簡直就像是從天而降的神祗一般。
隨着那一抹頎長的鷹軀,完全踱進了餐廳裡,夏帆直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怎麼會?這個男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感受着自己全身上下都在失血,夏帆那一張清麗的小臉,在一點兒、一點兒的滲透出無力的蒼白。
下意識的伸出手抓住餐桌的邊沿才發現,軟~綿綿的小手裡,早已經是冷汗涔涔。
一看是一直都在國外的方信祁突然回了國,在場的年家人,紛紛站起身。
“阿祁?”
年老太太率先做出反應的走了上去,一把就抱住了方信祁。
“外婆!”
聽到方信祁叫了自己一聲外婆,竇惠賢更是老淚縱橫了起來。
“你這個混小子啊,這麼久也不知道和外婆聯繫,你是打算想死我這個老婆子嗎?”
竇惠賢一邊捶打着方信祁,還不忘一邊上下的打量着他有沒有什麼變化。
扯開了脣,方信祁淡淡的彎着嘴角——
“外婆,生日快樂!”
說着,他便將手裡的盒子遞給了竇惠賢。
“你說你這個混小子,來就來了唄,還帶什麼禮物!”
打開禮盒,看着那一串鑲嵌着祖母綠的的瑪瑙項鍊,年老太太開懷的笑着。
“能看見這麼大個的祖母綠真是罕見呢,你個混小子還真是有心了!”
“外婆高興就好!”
——
竇惠賢實在是歡喜的不行,拉着方信祁坐到了自己身邊的位置那裡。
“李嫂,再去加套餐具!”
轉過了身,年老太太向在場的年家人介紹着方信祁。
“振動,小靜啊,這是信祁!”
從年振動到姜靜,在到年萍,方信祁挨個打了招呼。
“阿祁啊,這是毅南!”
“毅南,這是阿祁,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了?”
“怎麼會不記得呢?”
年毅南可是忘不了自己曾經可是仗着自己是軍校裡出身,對方信祁不服不忿的呢,只不過,在那次兩個人的摔跤較量敗下陣來了以後,他便再也不敢仰仗着自己是軍校的人,而瞧不起方信祁了呢!
走上前,兩個人磕了一下拳頭以後,像是兄弟一樣的抱在了一起。
“歡迎回來!”
在和年毅南打完了招呼以後,年老太太將眸光落在了夏帆的小臉。
看着夏帆那一張比剛剛還要難看、還要蒼白的面色,老太太止不住關心的問着——
“小帆,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隨着竇惠賢的詢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低垂着眸子的夏帆的身上。
“沒……我只是……”
驚慌失措的夏帆,心跳都亂了,連帶着說話的聲線都在急速的顫抖。
她真的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碰到這個魔鬼,而且這個魔鬼和自己男友家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這真的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哼,還真是會吸引人的注意力啊!”
看着夏帆在方信祁出現以後擺出來了一副弱弱不堪的樣子,尤薇譏誚的揚起了嘴角。
她實在是討厭這個裝腔作勢的女人,爲了博取人們的眼球,還真是什麼下三濫的手段都用的出來。
聽出來了尤薇話語裡的不屑,年老太太白了自己的外孫女一眼。
“少說兩句行不行,一定要把這個家搞得烏煙瘴氣嗎?”
嫌惡的說完話,老太太又重新在皺紋滿布的臉上綻放出來了笑——
“來,阿祁,這是毅南的好朋友夏帆。”
“小帆,這是……”
“好朋友?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