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
每一次呼喚着南宮滄,冷月都覺得,南宮典似乎是在請求一般。
“或許,讓您過早地承擔帝國的軍務大事,還是有些操之過急了,畢竟你絲毫沒有實戰的經驗,有的只是從書本上習來的匹夫之勇。
這樣吧,如果父皇讓你暫時退出麓都防務總大臣的職務,您應該不會反對吧。”
這和顏悅色的商量語氣,還不如拿把鞭子直接往南宮滄的背上抽取。
太子沒有回話,就只是在磕着頭。
“好,就這樣決定。
但是,正如深廈所說的,麓都的防備力量經過了這一夜的內訌,幾乎到了傷及元氣的地步了,而且短時間內是無法恢復的,可是,作爲一國之都,又怎麼能沒有像樣點的軍力呢?
所以朕決定,執行上次被太子駁斥的指令,詔令抽調各地勤王之師,進駐麓都。”
這次,大殿之上再無反對之聲。
“當然,並不需要各地的精銳全都匯聚京師,否則邊疆豈不是要拱手讓給北明和東雷?
這次,主要是召集皇族和在外帶兵的皇子,七賢王,九廉王,十三平西王,還有朕的三皇子南宮靖,七皇子南宮顥,即日起讓他們率領本部精銳,即可進都不得有誤。”
“皇上聖明。”
衆大臣和諸皇子,一片附和之聲。
“還有,南宮奕。”
冷月忽然心頭一震,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雖然你有病在身,但現在是國家用人之際,你不會退卻吧。”
“兒臣,萬死不辭。”極盡全力的一聲壯語,隨即咳聲連連。
“你和易深廈一道,共同承擔起帝都的防備重任,希望你不要辜負朕的寄……”
皇帝沒能說完這最後一個字,大殿隨即人聲嘈雜了起來,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
西商國的黎明已然到來,作爲人民心中的太陽,皇帝南宮典卻在剛纔臨近朝會末尾時,宣佈詔令之際,猛然間眼前一黑轟然倒地。
頃刻間,大殿上一時六神無主,急召太醫的同時,諸皇子攙扶着南宮典退回寢宮,文武大臣也隨即在左丞相的領導下,徐徐退去,繼續着新的一天的工作。
這時,天空的九重天上,忽然就是一記焦雷,大概晴天霹靂的威力,也就是如此吧。
冷月在宮中的安排提早回到皇宮北面的奕院,昨晚收到消息的華妃急忙向冷月打探最新的進展,當然中心還是她的孩兒,六皇子南宮奕。
冷月沒有隱瞞,一五一十地將出獵、叛變、匆忙回師和大殿議政之事講出,華妃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都沒有注意到她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指節發白,手心出汗,最後還是冷月的手搭在了華妃的手上,華妃娘娘才知道,冷月所說的事情無論如何,都已經成爲的過去式,而現在的局勢從冷月看到的來說,南宮奕一如他出發前所說的那般,他或許纔是這場變亂中最大的受益者。
可是,冷月豈會不知,南宮奕一定是在滄太子怨恨的目光中,接過了他父皇遞給他的、原先是滄
太子引以爲傲的權杖,而這,只會讓今後的爭鬥更加的劇烈,更加的血腥,冷月在其中扮演的也就不是隻在一旁冷眼旁觀的假死人,卻是必須拿起武器拼力搏鬥的,戰鬥者。
一天一夜間,發生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讓每一個接觸到的人都免不了發生一場風暴,即使久居深宮不問政事每日禮佛的華妃,也不能避免。
一聲退下,讓冷月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無論府外的局勢如何的風雲變幻,奕院內的時空似乎都是那麼的從容淡定,就像是處於風暴之中的風暴眼一般,外圍的洶涌只爲襯托內裡的平和。
冷月拖着沉重的身軀慢慢走回自己的寢室,路上遇到了許總管。
只是簡單地一聲問候,隨即兩人朝着不同的方向前進。
冷月往前走幾步,忽然回過身去看了一眼許總管,不知道他是否已然知道了一切。
再次見到南宮奕,已經是夜半時分,今晚無月,陰風陣陣,一點也沒有夏天該有的蹤影。
“奕。”休息了一天,冷月已經恢復了精力,但是面前的南宮奕,充血的雙眼和憔悴的面容,顯然從清晨一直忙碌到現今,也不知他有沒有進過油鹽。
“我去端些飯菜來給你吧。”
“月兒,來不及了。”
南宮奕猛然間抓住了冷月的手,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因爲這已經到了最後決勝負的關鍵時刻了。”
抓住自己的手,竟是那麼的冰冷。
冷月一時沒法領略南宮奕所說的緊急,只知道要將他的手護入自己的胸懷,溫暖。
“調遣勤王之師的詔令已經下達,隨之一起的,還有父皇臥病的消息。
雖然經過太醫的診治,父皇的病情並沒有大礙,可是這將會加快他們進都探視的步伐。
皇叔和諸位皇子接到命令也就是這一兩天的事情了,而他們率兵進都,則將更加快速。”
南宮奕忍不住咳了一聲,這一次不是假裝的。冷月走到他的身邊,捋了捋南宮奕起伏的胸口。
“所以,留給我們的時間也就是這三四天的時間了,最多不超過十天。
月兒,現在就只要你能幫我了。”
即使南宮奕不說這最後的強調,冷月又豈會不知。
“奕,你說,我做。”
“第一,馬上調集親兵奔赴麓都周圍所有可能進都的關隘,以確保皇叔和諸位皇子的安全;
第二,嚴密監控太子府的一舉一動,包括進出將領和文武大臣的名單,確保不能落下一個;
第三,監控的同時,你要將那些主要將領儘可能地一一除掉,因爲你除掉一個,幾天後的戰爭便會少一個亡魂;
第四,最重要的也是最爲棘手的,就是你還要對付南宮滄那邊的死士,雖然他們的實力並不比你強,可是,經過這麼一安排,你手上可用之兵,就少之又少了……”
南宮奕握緊了冷月的手,緊皺眉頭。
“不過,太子不是已然發動過一次
失敗的流血政變嗎?難道他還會……”
這一下,南宮奕勃然大怒。
“冷月,我不是跟你說了嗎?
事態緊急,留給我們的時間是那麼少,要做的工作卻又那麼多,我現在沒辦法將事情一一地跟你解釋清楚,我也沒辦法保證你就一定能全身而退,我甚至看着自己的父皇病倒在地也無能爲力……”
哽咽,南宮奕一時滴下了倔強的眼淚,冷月像個母親一樣抱着他,希望他能像聽到母親的心跳而安然入睡的嬰孩一般,安定下來。
南宮奕的雙肩抖動了一會,隨後才漸漸平復,丰神俊朗的容顏已經被紛繁的鬥爭折磨得露出倦色。
“對不起月兒,我……”想要說的太多,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但是冷月都懂。
“奕,月兒明白,月兒答應你,會爲了你的宏圖大業,奮戰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從這一刻開始,時間的輪盤就彷彿被人撥快了一般,一眨眼日升月落就這麼悄無聲息地過去了。
從接到指令時,冷月就連夜回到了暗衛的指揮部,連夜佈置任務。
大多數暗衛都是從楓頂山回來不久,以爲隨着那場驚天動地的政變的結束,西商國的局勢肯定很平靜上一段時間,畢竟大亂之後便是大治,但主人一臉嚴峻地來到粉碎了他們的期盼,他們這才明白,現在正是從大亂到大治之間的,關鍵時刻,而他們,便將是冷月口中的,影響歷史走向的重要力量。
兩百多名身經百戰的暗衛親兵,雖然各個都能以一當十,但冷月還是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在力量方面的捉襟見肘,即使在面對強大的火焰時也沒有這種感覺。
冷月花費了將近一天半的時間,纔將通往麓都的必經之路全部打探清楚並且合理安排的人手駐紮,同時相應的,還有佈置出一支可以隨時策應各處的儲備兵力。
單單這一項,就耗去了冷月手頭親兵的一半以上,而這還不是整個任務的重點。
接下來,便是重中之重的太子府了。
冷月既要發散剩下的、和任務的實際需求並不相符的親兵人手前去各大臣府邸盯梢,自己又要帶有足夠多的人手來執行自己命名爲“鋤草”的行動。
雖然南宮奕吩咐自己的目標是太子府,但以多年的暗殺經驗來推測,太子府上一定有類似於暗道之類用於召集或是逃生的地方,自己又怎麼能夠在太子已經注意自己的情況下混入府中打探虛實,所以唯一的方法便是盯着各可能的目標,與此同時也是爲了減少被南宮滄死士注意到的機率。
到最後一名親兵暗衛進入到預定的位置,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天多,冷月這時才真正理解南宮奕那晚的怒氣並非毫無理由。
至於南宮奕,陡然間由朝廷的邊緣人物一下子躍升到了炙手可熱的位置,帶來機遇的同時更多的,是挑戰。魯相國和滄太子的勢力,也忽然間從想象和推測,迫不及待地衝到了前臺。
這幾天冷月只是和南宮奕見過一面,從南宮奕少有的愁眉緊鎖就可以知道他期間遇到的助力該有多大,而這僅僅是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