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尋去,宮娥的、宦官的、文臣的、武將的、僧侶的、衛兵的、伙伕的,甚至還有身着黑衣鐵甲的死士,屍體佈滿了大殿的每一處角落。
晚風穿堂而過,黃色的經幡隨風飄蕩,死亡的氣息猶如魂靈一般肆無忌憚地飄蕩,散播着悲哀和絕望,種下復仇和殘殺的種子。
整座天玄寶殿,猶如死城一般,連端居危坐的鍍金佛像也染紅了鮮血。
南宮奕的身影倒是沒有找到,卻是紅綾,躺在了正門處,死不瞑目,一把尖刀刺入到她的腹部。
即使是她造成了這樣一個不可挽回的局面,但也只是立場不同,念在相識一場,冷月蹲下身,揉了揉她兩邊的太陽穴,讓她閉上眼睛。
這時,前往各處搜查的暗衛也已經全部趕到了正門處,回稟冷月,並沒有六殿下,甚至沒有華妃娘娘的蹤影。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喜訊,可是冷月高興不起來,只要沒有找到南宮奕,就證明危險還沒有過去。
冷月起身,下令出殿搜尋,即使是將整座麓山翻轉過來,也要找到六殿下的蹤影。
分作三隊,各自以口哨聯繫,一有發現或是遭遇敵情,即可吹響。冷月自領一隊,朝着上山大路追去,其餘兩隊分朝左右尋蹤追去,因爲這三個方向,都還有沒有風吹亂的腳印和車轍之痕。
在天玄寶殿形成的信心,這會又遭到了動搖。
冷月一行一邊加快腳步,又要四處環顧,以往虯枝繁草是觀景盛地,這會卻成爲搜索人物的最大障礙。
時間仍在無法挽留地流逝,月亮也已經爬上天穹,夜晚的溫度一如冷月此刻的心,保留一絲希望溫暖的微冷。
“聽,是什麼聲音?”
冷月一舉手,後方之人頓停。
可是任誰也聽不出,這裡有何不對之處。
就在冷月以爲是自己聽錯,想要繼續前行之時,忽然間,另一聲更加清晰更加尖銳的金屬碰擊聲傳入到冷月的耳中。
左手邊,密林處。
冷月當下率領暗衛突入到遮天蔽月的叢林之中,同時發出一聲迴旋山林的哨響。
南宮奕,月兒來了,你可千萬要頂住啊!
即使是妥協投降,抑或是卑躬屈膝,只要是保住性命就可以了!
奕,你可要撐住啊!
呀!
冷月拔刀,橫眉以對,前方正有十數名暗衛死士,正在圍攻着幾名已經力盡的皇城衛隊。
冷月當下凌空躍起,長刀一橫,頓時正前方的三名暗衛死士頭顱昇天,射出一箭紅血。
奕,月兒來救你了……
一個回身寒刀一轉,橫掃千軍之勢立即將三名暗衛死士斬殺。
正在收網圍剿的暗衛死士顯然沒有料到會有這麼一支勁旅加入到戰鬥之中,頓時便慌了陣腳。
即使這一寶貴時機是多麼的短暫,但對於時機稍縱即逝的戰場上來說,卻也已經足夠扭轉乾坤。
冷月一行的暗衛紛紛拔刀上前,手起刀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本來已到崩潰邊緣的皇城衛隊見有援兵,也立刻打起精神,愈戰愈勇。
終於不到片刻的功夫,佔有
人數和力量的絕對優勢的死士暗衛,便全都死在了冷月暗衛的寒刀之下。
待到定睛看時,冷月才發現這裡邊僅有幾個皇衛而已,並無南宮奕的蹤跡。
正當她失望之際,對方卻搶先說出了南宮奕的行蹤。
“多謝大俠救命之恩,但還請大俠移步,因爲我們的六殿下還在不遠處,他身邊的護衛僅有五人,而對方卻有十倍之衆,時間……”
冷月哪裡還能容他說完,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立即提刀再次加入到遠方的戰鬥。
當然,暗衛們有幾個留下,護送他們安全下到山下,乘坐他們來時的馬車以便回城請求援兵。
一路上,並無殺伐的鏗鏘之聲,屍體倒是有幾具,不過全都是對方死士暗衛的屍體,僅僅有一具皇衛屍體,只見他身上被尖刀利箭摧殘得沒一處好肉,臉上卻仍舊是一副錚錚鐵骨誓死不從的英雄氣概。
看來,易深廈所帶之兵的戰鬥力,確實配得上冠絕皇衛第一軍的稱號。
密林開闊處,冷月在看見暗衛死士的同時,下令停止前進,就地倒伏。
此刻,冷月的心情已經沒有剛纔那般六神無主,因爲她已遠遠地看到暗衛死士們並沒有得手,而他們重重包圍着的正中,南宮奕的身影赫然挺立在三名皇衛的護衛圈內。
一時,熱淚涌上了冷月的眼眶,心裡滿是對上天的護佑感恩。
南宮奕還活着,而且還處在他的忠心戰士的保衛之中。
明顯,處於人數上的優勢的死士暗衛並沒有佔到便宜,面前那一堆屍體就是最好的證明。
“南宮奕,我勸你還是乖乖投降吧。”
對方領隊的,試圖說服南宮奕。
“不要再做無畏的掙扎了,難道你還想要你的下屬爲了毫無意義的抵抗而做出犧牲嗎?
難道寶殿之上,死的人還不夠多嗎?
現在,你已然沒有退路。”
“哼,我身爲堂堂西商帝國的皇子,怎麼會屈從在你們這幫宵小之下。”
南宮奕長身孑立,英武不凡。
“我們誓死護衛皇子周全,絕不投降!”
三名皇衛毫無懼色,即使刀刃已卷,身軀已乏,盔甲已破,他們也絕不辱沒自己身爲皇衛的尊嚴。
“何苦呢?就在你生擒滄太子之時,你就應該料到會有這麼一天。”
暗衛領隊一揮手,刀收鞘,拉長弓,箭上弦。
“既然你頑抗不從,那麼我就讓你死,就讓你的尊嚴,保留到最後死的那一刻吧。
不過我還想提醒你,”他看了一下腳下己方的屍體,語氣中透露了他並無十分的把握。
“現在投降還來得及,你們要知道,已經沒有援兵了,即使有,也趕不上我利箭的速……”
說時遲那時快,冷月一行當即從暗草中躍起揮刀,當下冷月數十名暗衛或揮刀,或發弩箭,或射暗器,轉眼間勝敗逆轉,對方已經在冷月火力全開的打幾下,喪失了僅有的一點優勢。
現在,和冷月一方的人數對比,已經處在一比十的巨大差異之中。
“剛纔是誰說沒有援兵的?”
冷月
盛氣凌人,將刀收起。
南宮奕一聽,便喜出望外道,“月兒,你來了。”
“殿下,請饒恕我救駕來遲。”
南宮奕扶住欲下跪的冷月,充滿感激地對冷月說,“無妨,此刻剛剛好。”
冷月和南宮奕還未來得及說得上話,對方那已被寒刀架住的領隊開口說道,“是敵是友,報上名來。”
“都已經這麼明顯了,還問這等無聊的問題。”
冷月伸出手,握拳,當即除了領隊,剩下的暗衛死士全都被冷月暗衛一刀斃命,頃刻之間,他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光桿司令。
而冷月其餘暗衛的全部集合,更讓對方陷入到了無以復加的恐懼之中。
“你說,要怎麼處置你自己?”
冷月穩操勝券,在晃動着長刀的同時,一步步朝那人逼近。
“是想要被堪稱肉泥呢,還是要被射成箭豬啊?”
此語一出,登時衆人大笑,那人卻已經是害怕得雙腿哆嗦。
“士,士可殺,不,不可辱。”
冷月一聽,發出個冷笑。
“原來你還知道這個道理啊,那你剛纔對殿下所做的,難道不是辱,倒是恭維了?”
冷月一聲吼,那人連忙跪下求饒道,“大俠,英雄,求你放過我吧,我願意當牛做馬萬死不辭。”
“這一套,你還是留到你主子哪裡說吧。”
這麼一說,冷月是要放過他了?
“您的意思是……”還未確定,那人試探地問道。
“只要你說出,你們爲滄太子效忠的勢力還有多少,我就可以滿足你這卑微的求生心理。”
他脖子上的刀,又多了冷月一把。
南宮奕這時也從冷月身後走來,審視着看着他,“說,本皇子可以考慮饒你不死,否則,夷全族。”
“先送這三名勇士下山吧。”
冷月不知道,她說出了一句令她一生髮生轉折的,關鍵之語。
就在幾名暗衛接近那三名剛纔誓死護衛南宮奕的皇城衛隊時,突然,那三名皇衛眼露兇惡之光,從袖中抽出三把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殺接近的暗衛,同時,一把刀架在了南宮奕的脖子處,另一把企圖襲來冷月,最後一把,殺向了原先的暗衛領隊。
情勢逆轉得太突然了,就是身經百戰的冷月也來不及調整,但她還是擋住了來犯之敵,並且將他化作自己的刀下之鬼。
領隊的已被刀刺入了胸膛,那人也被冷月的暗衛射成了箭球,即使這樣,對方還是獲得了關鍵的勝利,哪怕只有一人的刀,架在了南宮奕的脖子處。
“放開他!”長刀所指,怒目而視,但冷月知道,自己手上根本毫無勝算,勝算所繫的南宮奕,就在對方手上。
“哈哈哈,”對方露出了猙獰的面目,短刀的刀刃離南宮奕的脖子又近了一些。
“你也是個殺手,你不覺得你的話很好笑嗎?
幹嘛要多費脣舌說一些不切實際的話呢?”
無計可施,即使冷月暗衛的弩箭早已能將他射成刺蝟,可是這期間的時間差,足以讓他劃破南宮奕的喉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