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冷月身後傳來一個急匆匆的聲音,對方竟是在呼喚着自己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
冷鋒,冷鋒!
冷月回過頭去,對方一驚,雙眼已紅……
在城樓上看到冷月就這麼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剎那,夏侯宇的嘴巴張開了又合上,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急速揮擺着的雙臂卻又不知這些動作究竟有何意義,左右張望了一下尾隨而來的軍士,似乎想要從他們興奮的神情上驗證些什麼,卻最終還是將頭朝向了冷月這邊。
心裡騰地而起的興奮與激動,讓他一邁開腿就是一個趔趄,站立不穩,只顧着一個勁地傻笑着,然後屏退左右的軍士,慢慢地,緩緩地,帶着一種敬畏的、崇敬的心理,向冷月走了過去,笑容最終在他靠近冷月之時,迅速盪漾暈開,演化成爲一個無比燦爛的笑臉,可夏侯宇仍舊癡癡地凝望着冷月,紅着的眼眶,滾落下一滴喜極而泣的熱淚。
看着夏侯宇,冷月仍舊面無表情,對着夏侯宇的一番作爲,似乎無動於衷。
看着他的眼神,七分疑惑,三分鄙夷,臉色一沉嗔怒到,“太子殿下,您可要……”
冷月話剛出口,於夏侯宇而言彷彿是一個信號一般,只見他立即張開雙臂,將冷月緊緊擁入懷中,頭抵在冷月的肩鎧上久久摩挲不止,滿含熱淚的眼睛,像是在極力確認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在被夏侯宇不由分說地擁抱的那一刻,冷月的大腦一片空白,她知道她會想起什麼,卻在極力抑制着內心那充滿惡毒與報復的念頭,因爲在夏侯宇的熱淚濺落到自己的鎧甲上時,冷月已經明白了夏侯宇對自己的心意。
就讓他好好享受這一刻失而復得的欣喜吧,就算自己要拒絕,也不是現在。
“冷月,你知道我有多麼高興嗎?
冷月,你知道我這些天都是怎麼熬過來的嗎?
冷月,雖然我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你還活着,可是那高聳入雲的南天門山卻始終在我耳邊重複着它的傲慢與冷漠,每天晚上我彷彿都能聽到它肆無忌憚的獰笑,閉上雙眼就是任何你可能遭遇到的險情。
又好幾次我都想進入到南天門中尋找你的蹤跡,就算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
最終,還是被將領們所阻止,他們叫我相信你,相信你冷鋒大將軍,同時我也在心中告誡自己,這世界上就沒有你冷月克服不了的困難,我應該堅定不移地按照你的規劃,帶領着你的軍士,走出深山,向天奉城發動進攻!”
說到這,夏侯宇不由得微微用力,雙臂箍得更緊了。
“但他們最終發動進攻時,我卻在尋找亂軍之中你的身影。
冷月你知道嗎?”
夏侯宇聲音一低,滿足地閉上雙目。
“於我而言,最大的勝利並不是我軍消滅了多少頑固的敵軍,也不是繳獲了多少的物資,更加不是佔領了多少城池摧毀了多少設施,最大的勝利就是,你還安然
地活着,還能被我所擁抱着,這就已經足夠了。”
夏侯宇的頭埋得更深,感慨地輕嘆了一聲。
“見到你的那一刻,我都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心中既是驚懼又是興奮,怕的是這只是一個美麗又脆弱的夢,喜的是若如是夢,卻又是那麼的真實,那麼的觸手可及。
終於,當你冷冷地說出那一句話,當你溫熱的氣息觸碰到我時,我才終於確定,我的冷月還好好地活着,一切都不是夢,一切都是真的,是真的!”
夏侯宇高興得如同一個孩童一般,雙手緊握着冷月雙肩,滿臉欣喜地打量着冷月,就在他想要伸手將垂下的一縷黑髮撩起之時,冷月知道,已到了拒絕的時刻。
“太子殿下,請自重。”
冷月後退一步的同時,手輕輕一揮,將黑髮往耳後一別,微微揚起臉,冷若冰霜地看着夏侯宇,雖然此刻在城樓之上,除了他們兩人之外,並無其他的軍士。
“夏侯宇,我也很高興你我的重逢,還有我們北明新軍的勝利會師。”
冷月越過夏侯宇,徑直走到了城牆出,俯瞰着一堆堆正在圍着篝火飲酒作樂、對雪高歌的軍士們。
“這一戰,幸虧你及時趕來,要不然,”冷月深深地籲出一口氣,熱氣頓時化作白霧。
“後果不堪設想。”
夏侯宇慢慢走到冷月身邊,這時候他才反應過來,剛纔的自己已然是幸運的,因爲冷月已經不像之前那般,對自己是那麼的牴觸。
這麼一想,夏侯宇又是邪邪一笑,如果不是極力控制着,這會估計就笑出了聲。
“冷月,今天是我北明新軍的大喜日子,我們就下去與軍士們同樂,接受他們對我的讚美之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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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夏侯宇仍舊想和冷月單獨相處,以訴自己對她的相思之情,可是他也漸漸學會了投其所好,在自己成爲冷月的唯一之前,軍隊纔是冷月的全部。
夏侯宇已然看到了在自己的努力下,冷月這座冰山似乎正在一點點地消融,那麼自己就應該堅持纔是,而不應該再像從前一般。
“太子殿下的提議,很是誘人,讓我無法拒絕,雖然在我看來,這根本算不得是一場值得大肆慶賀的勝利。”
冷月的聲音透着沉重的疲倦,然後撇下夏侯宇,一個快步,沿着城牆的階梯走了下去。
夏侯宇不忍打攪冷月,也一路跟着下去,很快君臣同樂,白雪飄離的夜空都被着璀璨的篝火所照亮,共同見證着這一場對世人而言是偉大的勝利。
次日,歡樂的餘溫還未散盡,冷月便立即在城外的中軍大帳舉行了新一階段的戰略會議,太子夏侯宇此刻還酒醉未醒,安然睡在原鎮南王的宮殿之中,猶自做着只有他和冷月兩人的美夢,而冷月卻一刻也不敢放鬆,因爲她知道,此一役雖然消滅了西南藩王的精銳,但是身爲他們的主心骨,也就是藩王並未被擊垮,起碼他們還盤踞在西南的各個都城之中。
起初,冷月是想要將他們一個個如同鎮南王一般,通通羈押起來,剝奪王爵稱號,讓他們生不如死,但是經過昨天的戰役,冷月卻有了心的想法,那就是希望的破滅,往往比失望的殺傷力,更加的巨大。
於是,冷月決定,不日發動對西南諸藩的戰役,目的除了剿滅收復西南諸軍之外,還有,就是將西南諸藩王,盡數趕入西商國內。
想到這,冷月不禁冷笑一聲,她自有她的打算。
原先,冷月一直想要發動對西商國的進攻,這會子她改變了戰術,她要誘使西商國主動向北明國發動戰爭,將自己的侵略戰,轉變成爲一場北明國的自衛反擊戰,那樣勢必氣勢如虹,三軍上下勢必同仇敵愾勢不可擋。
就在昨天,冷月看到了這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力量的強大,她就要加以利用,而且冷月也深深知道,那些個志大才疏自命不凡的藩王們一旦進入西商國,去到南宮奕的身邊,便會積極鼓吹南宮奕進攻北明,幫助他們奪回一切,日積月累,便會增加南宮奕的決心,雖然這當然不是南宮奕下定決心的決定因素,其作用卻同樣不可小覷。
至於西商國是否會收留他們,冷月細細思量過,南宮奕會的,因爲他和冷月一樣,都在尋找着對對方開戰的藉口,如果他因爲收留失去領地的藩王而受到北明國的攻擊,那麼一場披着自衛反擊的侵略戰也是南宮奕所需要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冷月以前沒有看透南宮奕,不代表現在依然如此。
拿定注意之後,冷月當即制定了行軍路線,要求全軍稍事休整之後,立即展開對西南諸藩的攻擊,這一次對於每一場戰爭,冷月都力求集中絕對優勢的兵力對戰,先是用如同現代火炮般的遠程拋石機一陣狂轟亂炸,待確定反抗力量幾乎爲零時,纔會發動地面進攻。
諸位將領領命之後,積極準備。
夏侯宇就寢之前,三軍將士還在徹夜狂歡,當他一覺醒來之時,全體將士又恢復起了忙碌,臉上再也難覓驕狂,彷彿昨晚的歡樂放肆都只是蜃影假象,令夏侯宇微微感到不適應,待他來到冷月軍帳中時,冷月也是如此,一臉嚴肅,無比認真旁若無人地察看着行軍圖,聚精會神得讓人感到敬畏。
一下子,夏侯宇就完全清醒了,也知道昨天的勝利已然成爲了過去,成爲了歷史,而不再具有當下的意義。
藉着天奉城兩場大戰的威名,接下去冷月的北明新軍在西南的進攻尤其順利,諸多城郭都抵擋不住冷月第一波的炮轟紛紛投降,北明新軍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如風捲殘雲一般縱橫了整個北明西南,一個個曾經叱吒風雲獨立成國的藩國,都在冷月疾風驟雨般的攻擊下從地圖上永久地消失,變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郡縣,由隨後而來的中央軍團直接駐紮。
由於冷月的刻意安排,向東進入東雷國的所有通道都被新軍封鎖,藩王們只能趁着冷月封鎖的“缺口”,倉皇逃往西商國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