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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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兒聽到是陸氏的聲音,忙從沈仲彥的手中抽出手來,拭掉了腮邊的淚。

陸氏進來瞧到衆人都烏壓壓站在廳內,王嬤嬤和曲嬤嬤滿臉怒色,小丫鬟們都低着頭不說話,兒子沈仲彥則站在當中,皺着眉頭,臉漲的通紅,那關切的目光卻緊緊盯着身旁立着的丫鬟。這丫鬟垂着頭,髮髻略有些鬆散,兩頰紅腫,上面的指頭印清晰可見,一瞧便知是剛捱了打。再仔細一看,原來這丫鬟正是二少爺身邊的筆墨丫鬟心兒。

陸氏心下大概有些瞭解,她身旁的素雲、素心忙扶着她在廳當中一把圈椅上坐下。

黃鸝、黃鶯二人也跟在她身後,瞧到屋內這情形,方知出了事。黃鶯忙捧了茶來,小心送到她手中。

陸氏也不急着開口,只先接過茶,輕輕掀起來抿了一口,瞧到衆人都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己,便才擱下茶碗,緩緩問道:“仲兒,你來,這是怎麼回事?”

二少爺沈仲彥慢慢走到她身邊,緩緩坐下,只是叫了聲“母親”。卻垂下頭不再言語。

陸氏便擡眼望向兩位嬤嬤,王嬤嬤對上她的眼睛,便忙堆了笑臉,開口說道:“是老奴手重了些,打了心兒兩巴掌,惹得二少爺生氣了。”

陸氏臉色微微一變,斜眼瞧了眼心兒,又瞧了眼身旁的沈仲彥,說道:“這是什麼話?嬤嬤教訓丫鬟是最尋常不過了,仲兒怎會不知,又怎會生氣?”

王嬤嬤聽得這話,鬆了口氣,臉上更加得意起來,仍笑着說道:“那便是老奴會錯意了。今日廚房做了梅花羊乳羹,奶奶知道這乳羹着實難得,這梅花易得,採冬至這日的梅花蕊便好,可這羊乳着實難得,要娶冬至這日產羔的母羊頭幾滴乳汁,這總共都湊不出多少,去年也就湊了四小碗。”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斜眼掃了心兒一眼,才說道:“今年可巧莊子上要產羔的母羊多,冬至這日倒竟湊得小半壇來,廚房忙了幾日,統共就做出這六七小碗。今日便送到各院給主子們嚐個新鮮。二少爺去年在奶奶那裡吃得幾口,心裡也惦記這乳羹的好,今日聽說廚房送進來了,高興的不得了。可沒想到心兒這個丫鬟仗着二少爺脾氣好,不知深淺,竟把這乳羹吃了大半。”

陸氏聽得這話,也不由得皺起眉頭來,正在這時,小丫鬟彩蓮拿了溼帕子進來,瞧到衆人臉上的神情,也不敢妄動,便垂手站在一旁。

香秀擡眼瞧到彩蓮手中的帕子,心中一動,便伸手拿了她的帕子走到心兒身旁,對她說:“心兒,你方纔要的溼帕子來了,奴婢來給你敷敷臉吧。”

心兒擡眼見到香秀的柳葉眉皺在一起,露出焦急的樣子,似乎對心兒的傷很是在意,可眼底卻閃過一絲狡猾,心兒方明白她的心思,忙說道:“不必了。”

不料沈仲彥卻一下子站起來,走到她面前,伸手接過香秀手中的帕子,說:“我來,你笨手笨腳,小心傷到心兒。”

心兒看着他,心中一暖,可轉眼便瞧到大奶奶兩束冷冷的目光,頓覺的渾身發冷,心中暗覺不妙。

香秀送上帕子的時候,陸氏的臉色便已沉了下來,不過是捱了兩巴掌,竟還差遣人去拿帕子來敷臉,好大的架子。她正有氣了起來,不想自己的兒子居然上前就拿起帕子要給這個丫鬟擦臉,她心中的火不由得一下子躥了起來。

半晌,她才按捺着火氣,緩緩說道:“仲兒,不過是捱了兩巴掌,也不當緊,小丫鬟誰沒捱過嬤嬤們的責罰?”

沈仲彥望着她,悻悻說道:“都是兒子不好,沒來由的想吃什麼乳羹,倒惹得心兒白挨兩巴掌。”

這一番話說出來,衆人都是一怔,黃鸝、黃鶯心中叫苦,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更是火上澆油。

衆人擡眼,果見陸氏皺起眉來,冷冷的目光讓人不寒而慄。她想到那次本就打算把她攆到外園去,結果偏偏大爺來了,不但沒將她趕出去,反而提了筆墨丫鬟,她心中愈發生氣,便提高了聲音,說道:“仲兒,你說的是什麼話?你別忘了,她只是個小丫鬟,也就認得幾個字,被大爺看中,才能伺候你筆墨。”

沈仲彥心中心疼心兒,也顧不得那麼多,只說道:“心兒雖然是丫鬟,可她和旁的丫鬟不同,連父親和大哥都曾誇過她的好呢。”

陸氏氣得手抖了起來,有些悽然地說道:“你竟爲了一個丫鬟和母親頂嘴?”她一面說,一面愈發看心兒不順眼,想到大爺如今不在府內,仲彥年紀也漸漸大了,這麼寵着這個丫鬟,將來難免會出亂子,又想到那日這心兒一身小廝打扮,跟在他身後,瞧着便是一臉狐媚相,便心中暗暗定下了主意。

沈仲彥聽到母親這麼說,便也住了口,不再說話,只是用帕子輕輕觸碰心兒的臉,心兒瞧出陸氏的不悅,便忙躲閃開來,不想他幫自己敷臉。可不妨他竟鐵了心要照顧她,反而一把拉了心兒的手將她拉近,又伸手去給她敷臉。

陸氏瞧到他二人拉在一起的手和二少爺沈仲彥目光中的關切,終還忍不住了,說道:“你一個小丫鬟,當着衆人的面和主子拉拉扯扯成何體統?你還知不知禮義廉恥?內園裡怎能容得下你這麼狐媚惑主的丫鬟?”

沈仲彥和心兒都吃了一驚,沈仲彥擡眼見到陸氏眼睛隱隱有些發紅,知是氣急了,忙拉着心兒跪下來,說道:“母親息怒,心兒並不是這樣的人。”

陸氏哼了一聲,冷冷說道:“她若不是這樣的人,當初你大哥就不會被她迷惑,巴巴跑來要人,她若不是這樣的人,你今日也不會這麼維護她!”她頓了頓,略平靜了下,說道:“我看這丫鬟是留不得了,今日郝嬤嬤說浣衣房人手不夠,你就去外園的浣衣房吧。”

末了,她瞧了她一眼,說道:“這就收拾了過去吧,不要再在這個園子裡了。”

沈仲彥心中一急,忙哀求到:“母親息怒,兒子身邊不能少了心兒,她還要伺候兒子筆墨呢。”

陸氏冷冷說道:“伺候筆墨的事情誰都可以做,你若是人手不夠,從我這裡挑一個去也行。”

沈仲彥滿眼含淚,說道:“母親,心兒如何是旁人能替的了的?求母親看在兒子的份上讓她留在內園吧。”

陸氏偏過頭不再看他的眼睛,只厲聲說道:“夠了,爲了一個小丫鬟還鬧得不夠嗎?也不怕家人們笑話?你不顧沈家的臉面,我還要顧呢。”說罷,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出了內廳。

沈仲彥忙連聲叫着“母親”,見她終還是沒回頭,只領了丫鬟們出了門,他癱坐在地上,紅着眼睛望向心兒。

心兒仍跪着,不想大奶奶陸氏竟對她如此介懷,不願她留在二少爺的身邊,終還是將她攆去外園了。她輕嘆了口氣,不由得想到了大爺沈青正,上次也是這般兇險的時候,是大爺出面救下了自己。如今大爺不在都城,自己最終還是沒逃過被逐出內園。

她正想着,臉上的疼痛卻明顯了起來,彷彿有無數的針尖在刺着自己的面頰,她忙擡手摸了摸臉。手指接觸到皮膚,臉上更加刺痛起來,不由得吸了口氣。

沈仲彥瞧到這一幕,心中更加不忍,眼淚竟撲簌簌地落了下來,伸手抓住她的手,輕聲說:“不要碰。”

心兒擡眼看着他,對他輕輕笑了下,說:“二少爺快起來吧,奴婢沒事,日後奴婢不在二少爺身邊,二少爺還是要認真溫書,別忘記大爺的囑託。”

沈仲彥索性哭了起來,說道:“是我沒用,不但沒能護得了你,還次次都害的你被責罰,如今倒好,乾脆惹得你被逐了出去。”

心兒忙安慰他道:“二少爺何出此言?做奴婢的,本就該伺候好主子,若是犯了錯,也當受到責罰,這再平常不過了。”

沈仲彥止住哭,說道:“可你去了外園如何是好?你如何幹得了粗活?”

心兒忙說道:“奴婢本來就是幹粗活的小丫鬟,二少爺儘管放心好了。”

沈仲彥仍是萬分不捨,奈何一旁的王嬤嬤不願瞧着二人再多說,只催促道:“天色不早了,心兒趕緊收拾了東西去浣衣房吧。”

心兒站起身來,拭了眼角的淚,對沈仲彥與黃鸝、黃鶯笑了笑,便去西屋收拾東西了 。

她的東西並不多,只收拾了一個包袱,裝了些換洗衣物、常用的東西、針線、還有一些散碎的銀子,是她積攢下來的月例銀子,再有就是大少爺送給她的那枚玉簪和二少爺平常賞的些小玩意兒。

心兒懷裡捧着自己的包袱出了門,便瞧到王嬤嬤已經等在外面了,嘴角上仍帶着一絲得意的笑,心兒不再看她,只跟在她身後往院外走去。

剛走了幾步,就聽到黃鸝叫心兒的名字。心兒停下腳步,轉過身去,走在前面的王嬤嬤不情願地轉過身來,看到二少爺沈仲彥帶着黃鸝、黃鶯走了過來,忙掛起笑臉,說道:“二少爺怎麼出來了,天冷,小心別受涼了。”

沈仲彥並沒有看她,只是上前握住心兒的手,說道:“心兒,委屈你了,你且先去外園待一晚,我明日一早便去求大哥救你,他必然能保住你。”

心兒望着他關切的眼神,微微一笑,說道:“二少爺不必爲奴婢費心,專心去家塾唸書纔要緊。”

他搖了搖頭,雙手將心兒冰冷的手握在一起,捧起來輕輕地給她呵氣,說道:“手這麼冷,去了外園可如何是好?”忽想到了什麼,對黃鸝說:“快去把我的手爐拿來,給心兒帶在身邊。”

黃鸝忙從懷中取出一個八角紫銅手爐,塞到心兒懷裡,說:“這是我常用的手爐,心兒不嫌棄,就先拿着用。”心兒推脫不了,只得收了捧在手上,指尖頓時升起一陣暖意。

沈仲彥又伸手從懷中掏出幾個小盒子,都是些去痛潤膚的膏子,一併塞給心兒,叮囑她日日塗着臉。

幾人又囑託了心兒幾句纔在王嬤嬤的催促下萬般不捨地回去了,心兒低下頭,捧着東西,跟着王嬤嬤經過二門出了內院,一路往東到了浣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