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張

心兒忙說道:“心兒出生在西北, 離開西北時年紀又小, 甚是想念家人,也想念那片胡楊林。如今得空了, 便將這胡楊繪了出來,又請大巧、小巧姐妹二人繡了出來, 才做成了這屏風。瞧到祖母與伯父、伯母、哥哥、嫂嫂喜歡, 心兒這心裡也愈發歡喜了。”

衆人聞言, 都笑了起來, 一旁的秋露細細端看了屏風上的刺繡, 不由得嘆道:“大巧、小巧姐妹的繡工果然了得,如此精緻巧妙,倒比從前我孃的繡工還要好上不少。”

衆人也一面端看着,一面讚歎了一番,穆錦言笑着打趣秋露:“如今瞧到了她姐妹二人的手藝, 你這心也該放下了,想必等着繡坊開張之後, 定會在都城中聲名大振的。”

秋露嬌嗔地瞧了他一眼,說道:“有心兒這麼巧妙的心思, 還有她姐妹二人的繡工, 我當真是不用再憂心了。”

穆老夫人慈愛地望着二人,問道:“你們說到這繡坊, 祖母纔想到,這開張的日子可選好了?”

秋露一面上前扶了穆老夫人的手,將她扶至椅子上坐下, 一面說道:“只定了年後,日子也瞧了幾個,只等着祖母來挑了。”她說着,便報了幾個日子給穆老夫人聽。

穆老夫人想了想,說道:“祖母瞧着仲春二月初七便是個好日子,不知你們瞧着可行不可行?”

秋露連連點頭,笑道:“祖母和孫媳倒是想到一起了,不知父親、母親瞧着可好?”

穆齊一向對繡坊的事情並不過問,便只點了點頭,旁人瞧到既然是穆老夫人瞧中的日子,便都連聲說好。

穆老夫人也高興起來,伸手指了那屏風說道:“這屏風的做工如此精湛,等到開張時,便將它擺在這繡坊內,人們瞧到了定無不稱讚,你們這繡坊便在都城有了幾分名氣了。”

心兒與秋露忙說道:“這是送與祖母的賀禮,如何能再作爲它用?”穆老夫人並不管二人如何勸,執意如此,二人無法,只得應了。

過了上元節,心兒便常去繡坊內忙碌,大到繡坊內外陳設,小到繡娘用的針頭線腦,她少不得都得一一過目。這麼日日奔波忙碌着,她便無暇顧及其他的事情,這心反倒一天天靜了下來,更無心去想旁人。

到了初七這日,穆家衆人一早便都去了繡坊,遠遠地便瞧到這繡坊旌旗飄揚裝飾一新。心兒早已在衆人來之前便已經到了坊內,瞧到穆老夫人等人來了,便忙迎了出來。

衆人走入繡坊內,只覺得眼前一亮。只見這繡坊裝飾得分外雅緻,當中的胡楊屏風如同火焰般將屋內映得分外鮮亮,兩側各是一排多寶閣櫃,櫃內擺放着各類精緻繡品,大有炕屏掛軸,小有團扇臺屏,無不精細雅緻、秀麗傳神。大巧、小巧姐妹二人手繡的百子圖也擺在當中,也博得衆人一番讚歎。

心兒帶着衆人瞧過了前廳便繞過屏風,到了後面來,原來這廳後面竟還連着一間略小些的屋子。屋內簡單陳設了幾張桌椅,桌上擺着一個綠玉花斛,斛內插着幾支桃花,粉嫩的花蕾襯在這綠玉花斛上,愈發顯得嬌豔欲滴。

衆人各自坐了下來,便有店內的小二手腳麻利的捧了泡好的茶來。穆老夫人接過茶來,擡眼瞧到牆面一側正懸着慧覺大師的“順”字,給這室內愈發添了幾分清雅來,她便笑了笑,說道:“這屋子倒也是個清淨的好去處。”

心兒笑了起來,說道:“這是給來繡坊的夫人奶奶們細細挑選繡品的地方,祖母瞧着可還好?”

穆老夫人連連點頭,說道:“這裡是最好不過了,只是怎麼不見繡娘?”

心兒與秋露相視一笑,二人便站起身來,說道:“繡娘在閣樓上面,祖母可要去瞧瞧?”

“哦?”穆老夫人笑了起來,說道,“你們竟還將這繡娘都藏到閣樓上面去了。”

心兒抿着嘴笑了起來,說道:“祖母,上面更清靜些,繡娘才能一心一意做針線。再者說,我們繡坊的繡娘可是這鋪坊的寶貝,豈是尋常人能瞧到的?”穆老夫人聞言笑了起來,便挽了心兒的手沿着一側的樓梯到了閣樓上來。

上了閣樓,果然瞧到屋內整整齊齊置着兩條長案,四個繡娘穿着一色的窄襖長裙正端坐在案旁做着手上的針線。瞧到心兒帶了衆人來了,幾人倒都未站起身來,只衝衆人笑笑,便仍垂頭一針一線認真地繡着。

心兒輕聲對穆老夫人說道:“這上面明亮清淨,是繡娘們刺繡的地方,我只叫她們一心做好手上的針線,旁的一概不管。所以祖母來了,她們也都未施禮,還望祖母不要介意。”

穆老夫人笑了笑,也輕聲說道:“這上面本是她們的地方,倒是我們這些人攪了她們的清淨,又哪裡要得她們來行禮?祖母瞧着你們這規矩定得好,即便是那出錢來買繡品的夫人、奶奶們,也不能來打擾她們。”

秋露聞言笑了起來,說道:“終究是祖母知道心兒的心思,心兒便是這麼說的。這繡娘刺繡時,最是要專心了,若是分了心下錯了針,這繡品難免便有了瑕疵,這可便不好了。”

蔣氏聽衆人這麼說,也忙說道:“既然這麼說,我們便趕緊離了這裡,讓這些姑娘們也好清靜些。”

衆人都笑了起來,連繡娘們也都抿着嘴笑了起來。心兒忙說道:“那請祖母跟着心兒再往裡瞧一瞧。”

衆人離了繡娘又往裡面去了,原來這裡面還隔出了一間小小的隔間,裡面放着一張羅漢牀,上面設着一幅翠色的紗幔。

蔣氏瞧到了,忍不住問道:“這繡娘們難道還要住在這裡不成?”

秋露笑了起來,說道:“母親,這是心兒歇息的地方,並不是給繡娘們準備的。”

蔣氏仍有些不解,問道:“心兒難道要住在這裡不成?”

秋露仍笑着說道:“心兒她少不得日日要來這裡瞧瞧,她身子哪裡撐得住,少不得也要在這裡歇歇晌,這牀倒是要的。”

蔣氏這才明白過來,說道:“原來是這樣,我心裡倒還急了起來,心兒可不能住在這裡。”

心兒抿嘴笑了起來,說道:“伯母放心,心兒定然仍還住在百花塢內。”

蔣氏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說道:“你嫂嫂有了身孕,才讓你如此勞累,待日後這將這繡坊安置好了,你便少來這裡,畢竟也是拋頭露面的。”

心兒笑着點了點頭,穆老夫人卻說道:“雖說女子要少拋頭露面,可我瞧着心兒這些日子氣色不錯,比從前可好多了,若是她心緒舒解,這拋頭露面總比日日悶在她那院子內好。”

蔣氏仍想說什麼,卻終還是點了點頭,笑着說道:“母親說得極是。”

一時衆人都不再說話,便隱隱約約聽到一陣若有若無的鼓樂聲,穆老夫人對衆人笑了笑,說道:“這聲音倒像是從宮裡傳出來的,看來宮裡今日也有喜事。”

秋露也笑了起來,說道:“可見祖母這日子選得可是上好的。”

衆人都笑了起來,又說笑了一番,才又沿着樓梯到了樓下來。

衆人瞧着穆老夫人頗有興致,便在後面的隔間內陪着她吃了盞茶又說笑了一番才準備離開。

正在這時,便聽到那小兒脆生生的聲音響起:“這位客官,可選些什麼繡品?”接着便聽到一個溫潤的聲音傳來:“你們掌櫃的可在?”

心兒聽着他的聲音有些耳熟,卻又想不起是誰,擡眼瞧了瞧穆老夫人,卻見她已經站起身來,滿眼慈愛地說道:“快,去迎了郡王爺。”

心兒這纔想到這聲音正是表哥幸郡王的,忙扶了穆老夫人與蔣氏,一同迎了出去。

幸郡王正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胡楊屏風面前,而與他同來那人倒拿起一柄團扇來,細細端看着。

幸郡王聽到裡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擡眼瞧到穆老夫人,忙上前一步,來到衆人面前。衆人忙行了禮,他卻一把扶住穆老夫人,問道:“外祖母,這一向可好?”

穆老夫人忙笑着說道:“託郡王爺的福,老身還把老骨頭還算結實。”

這時,與幸郡王同來那人也走到衆人面前,衆人瞧他相貌堂堂,身上同幸郡王一樣穿着白蟒袍,便知定也是位郡王。幸郡王瞧到他走了來,便對衆人介紹道:“這位是敏郡王。”

衆人忙又施了禮,他便笑着扶了穆老夫人說道:“老夫人是六哥的外祖母,便是小王的外祖母,何須多禮?”

衆人瞧到他眉眼疏朗,倒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樣,便略鬆了口氣,他便接着說道:“今日閒來無事,便跟着六哥四處瞧瞧,可巧繡坊開張,便也來湊湊熱鬧。”

穆老夫人忙笑着說道:“兩位郡王爺能來,可真是我們這小鋪坊的福氣了。”

幸郡王笑了笑,說道:“本想着早些過來,可巧宮裡有事,便耽擱了。”說到這裡,他擡眼瞧了心兒一眼,卻並未再說什麼。

“今日定是什麼黃道吉日,”一旁的敏郡王似乎想到了什麼,說道,“今日宮內淳安大婚,這繡坊也挑了今日開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