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登讓衙役把洛瑤宓帶到一個禁室,一張舊的八仙桌,三條長凳,兩盞長明燈,鐵門鐵窗緊閉。張登和楊志帶着兩名記錄人員怎麼問,洛瑤宓一句話都沒有說。張登讓楊志看住她,自己回到刑部大堂,一問衙役知道徐鑄審問鮑鵬也沒有結果,已經去偏廳和張康國商量,陰森的光線下,鮑鵬被鎖在石椅上,臉色好多了,情緒也平靜了,望見張登竟然露出笑容,慢慢地說:“張大人今夜在混亂中掌握先機,查到蘅芳院,鮑某是心服口服,只是怕大人從今夜起就因爲揭開蓋頭而煩惱不斷。”
“當年進刑部,就是因爲張某喜歡推敲的樂趣,既有一樂,也必有一苦;鮑兄虎捕海內揚名,卻參與奇事,是否想過樂在何處,苦在何處?鮑兄想過沒有,一旦你出了事,令郎在長空幫中將如何自處?”鮑鵬聞言沉默不語,張登點頭說:“我原也以爲你犯了些小錯,是因爲護子心切,現在看還有隱情,這樣吧,你就告訴我爲什麼殺王厚的原因?”
鮑鵬面無表情地說:“張侍郎,你弄錯了,我們沒有去刺殺王厚,我只是因爲你們尋找洛瑤宓纔出的手;剛纔徐尚書在詢問時,我已經梳理過案子的線索,張康國手下的虞候段煨應該是死間,就是不刺殺王厚也會刺殺別人,只爲了把線索移到蘅芳院;至於我和洛瑤宓之間的事情,自會有人告訴徐尚
書。”
張登搖頭說:“鮑兄說得有點道理,只是我不明白,你身爲總捕頭,當時可以把這番話對楊志說,也可以不說把洛瑤宓先帶回來,爲什麼要殺楊志和那八個人?”鮑鵬欲言又止,喟然嘆息。這時候宋仵作帶着格目上堂,隨行的還有一位文文靜靜的醫生,鮑鵬張登都認識,是泗州名醫楊介,蘇門四學士之一張耒的外甥。
宋仵作兩人面色沉重,楊介等張登讓其餘人離開後才說:“王大人已經回府,只是又發現一件事情,除了那根毒針帶有曼陀羅毒性外,王大人身體內還有另外一種慢性毒藥,現在還沒有完全發作。宋仵作檢查了松竹閣的所有器皿碎片,在其中一隻杯子裡發現了毒藥,應該是王大人飲用的。”
張登明白楊介這番話的份量,就是沒有刺殺,王厚也很可能死於慢性毒藥,松竹閣沒有發生廝殺,卻打碎了器皿,張康國與這件事是脫不了干係的;宋仵作跟在後面遞上從段煨家抄來的幾張物件清單說:“聽街坊和段煨的同事說,十多年來段煨家人從未來過開封,只有段煨每過兩三年回去青州一次。”
張登看了一遍清單問:“青州人怎藏着大理的東西,那幅畫和刀呢?”仵作走下堂從證物箱裡拿出,遞給張登。畫是佛像繪畫,落款是畫家張勝溫,全幅漢字中夾雜着幾個白文;刀是以大象皮
爲鞘,一鞘兩筒,各插一刀,拔出刀看製作精美,鋒利異常。這兩件東西是大理標誌性的物品,競爭很多官宦富家都有收藏。
鮑鵬示意宋仵作拿近看後說:“這分明是想栽贓給大理段氏,只是那人沒去過大理,不知道張勝溫是宮廷畫家,一畫值千金,皇室收藏還來不及,豈會給外出弟子留念;大理刀倒是不錯,可若是思鄉之人必定時常撫摸,可這鞘上一點痕跡都沒有;若段煨不是思鄉之人,帶這兩樣東西豈不容易暴露身份,恐怕早換成金銀了。”
張登搖頭說:“沒有這麼簡單,若是栽贓,一鞘雙刀足夠了,何必用這麼值錢的東西,得等查清畫、刀的來歷才能知道緣由。鮑兄,你家裡沒有發現任何線索,不會還有暗格,藏着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吧?”
“沒有,你早就估計到了,所以自己都沒過去。也不是鮑某小心,而是確實沒有,要說稀罕,只有一本《歐希範五臟圖》稀罕。”鮑鵬冷笑着搖頭道:“只是對你們三人,應該是不稀罕的東西,慶曆年間湖南轉運副使杜杞以金帛官爵誘歐希範部受降,在設宴時以曼陀羅酒麻倒,一口氣殺了數千人。歐希範等爲首五十六人行刑時,州吏吳簡命醫生俞靈與畫工宋景剖腹探索,繪製成圖譜《歐希範五臟圖》。此圖送到太醫院,立刻完善了銅人穴位圖,三人得到封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