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婕忽然覺得這一刻秦暖好陌生。難道她再一次看見厲漠年沒有感覺嗎？
她還沒想完，電視的鏡頭就已經切換。秦暖回過頭來，朝她微微一笑：“小婕，走吧。”
她說完推着行李就朝着出口走去。
李婕嘀咕：“什麼啊！一點都沒感覺嗎？”
……
就這樣，秦暖在夏城中安頓下來。李婕有孕在身，秦暖早早把她趕回去休息了。她自己則在市中心一處臨時租的公寓中暫時安頓下來。
公寓還算大，一百多平，裝修簡潔。看得出李婕很是用心替她找的房子。只是她一打開窗簾發現對面竟然就是厲氏集團大廈。
那大廈上的幾個大字在旖旎的春夜中燈光璀璨，想要忽視都不行。秦暖看了一眼，把簾子重新拉上。
*無話。
第二天一早，秦暖匆匆趕去上班。因爲前一天剛到，又整理行李到了大半年夜，所以到早上差點都趕不及上班。
秦暖按着地址找到了道格設計公司的大陸分部，當她站在一處小得不能再小的寫字樓層的單元間時，愣了好一會。
“你是誰啊？找誰呢？”單元間走出一位年輕女白領，皺眉看着秦暖。
秦暖立刻回過神，指着地址，不確定地問：“這個……這裡是道格設計公司的夏城分部？”
那年輕女孩子看了她一眼。秦暖今天穿着正正規規，西裝套裙，只是身材修長姣好，看起來古板的職業西裝套裙也竟有幾分屬於女性的嫵媚。
“你是？……”那年輕女孩子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秦暖於是介紹自己：“我是道格公司從美國總部派來的實習設計師……”
“哈，我知道了！原來是你啊！前幾天我們分部接到總部辦公室的電話，說會來一位從美國派來的實習設計師，嘻嘻……”那年輕女白領眼中一亮，立刻伸手自我介紹：“我叫陳婉，你的助理！”
秦暖被她一改熱情握住了手拼命地上下襬動。她勉強牽了牽了嘴角。
認識我完畢後，秦暖一指眼前的單位格子間，臉色古怪地問：“這裡就是咱們的……夏城分部嗎？”
據她所知，道格設計公司財力雄厚，就算是大陸分公司的子分部也不可能這麼寒酸。她向着裡面張望了一眼，黑漆漆的，似乎還有什麼東西沒整理好，看着狼藉一片。
這看起來根本不像是世界前十強的設計公司的子公司，反而是像剛起步的本土很小很小的設計工作室。
陳婉沒察覺秦暖臉色的異樣，立刻熱情地說：“是啊！不過這裡是專門爲秦小姐租下來的。咱們的夏城設計分部在樓上。我一會帶你去報到。”
她說着把秦暖引了進去。秦暖一進去就聞到了一股撲鼻而來的黴味。小小的格子間都似乎她不由嗆得捂住了口鼻。眼前的情況有點出乎她的意料。
陳婉嘿嘿笑：“秦姐，我們纔剛搬來，還沒來得及整理。”
秦暖一邊皺眉一邊在滿地報紙和類似文件箱子中小心下腳。她問：“是前幾天剛搬下來的嗎？”
“啊！”陳婉尷尬：“這個……這個……三個月前辦下來的。因爲上頭沒有給日期，我以爲秦小姐沒有這麼快來。嘿嘿……秦小姐你放心，我一會保證整理好！真的！”
秦暖看見陳婉心虛的表情，頓時無語。這就是她的助理嗎？怎麼看都不合格啊。
正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道聲音：“阿婉啊，今天有新大片出來，我們下午早點翹班吧！嘻嘻，反正咱們也沒人管，一句拜訪客戶，也不需要打卡啦。”
陳婉一聽臉色頓時更加尷尬起來。
秦暖回頭，只見一個年輕小夥子揹着包大大咧咧走了進來。他剛踏進這間格子間立刻像是見了鬼似地瞪大眼。
“阿婉啊，這位美女是誰啊？是我們新同事嗎？”那戴黑框眼鏡的小夥子嬉皮笑臉地問。
陳婉眉飛色舞地朝着他使眼色，他都沒有看見。
秦暖冷冷看了他一眼，回頭對陳婉冷淡開口：“帶我去向分部分報到吧。我想我有些問題要請教一下分部總經理。”
陳婉一副大難臨頭的樣子，頹喪：“好的！秦小姐……”
“原來這位小姐姓秦啊。”那戴眼鏡的年輕男孩子終於意識到了情況有點不尋常，喃喃道。
秦暖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是。這位同事怎麼稱呼？”
那年輕男孩頓時尷尬：“我我……我姓許，許小飛。”
“哦，許小飛。”秦暖一點頭以示打過招呼，她頓了頓，加了一句：“許同事，翹班這件事不好意思被我聽見了，可能你今天的電影計劃要泡湯了。”
她說完轉身就走出了格子間，由陳婉帶着上了道格設計公司的夏城分部。
許小飛摸着腦袋，看着秦暖冷冰冰的身影，嘟噥：“這是誰啊！長這麼漂亮竟然這麼拽？……姓秦？……額，不會吧！難道她就是我的上司？？從海歸回來的實習設計師？”
他想到這個，臉色一黑，哀嚎。
電梯上升，很快到了道格公司夏城分部的樓層。秦暖站在透明蹭亮的大大玻璃自動門外，微微皺眉。
如果說樓下是矮矬窮的屌絲窩，這裡完全就是白富美、高帥富的豪華俱樂部。差別如此之大，秦暖差點以爲自己剛纔只是做了一場夢。
陳婉看見秦暖臉色變幻不定，小心翼翼開口：“秦……秦小姐，咱們進去等吧。”
“等？”秦暖皺眉，“爲什還要等？”
她的凋令三個月前就從美國發來。現在按時到了夏城分部，如果真的是按着ceo詹姆斯說的夏城分部極缺人手，她來就是給夏城分部一個大大的幫助。怎麼還需要等？
“因爲……那個，分部總經理還在國外出差，現在是行政經理趙經理在代爲處理日常事務。趙經理很忙，所以我們可能還要等一會。”陳婉解釋。
秦暖想了想跟着她走了進去。
果然看見在不遠處的總經理辦公室人進人出，而透過透明的玻璃，她可以看見一位忙碌的中年職業婦女。她耐心等了許久，終於輪到她了。
秦暖一走進那辦公室，那趙經理就一擡頭，充滿諷刺的聲調：“哦，原來這位就是總部派下來的天才設計師！幸會幸會！”
濃濃的敵意撲面而來。秦暖看着這架勢，忽然有點明白自己爲什麼會被安排在那狹小的格子間了。
“趙經理，您好！”秦暖不卑不亢伸出手去，握了握那隻不算熱情的手。
趙經理坐在皮椅上，隨手丟給她一份資料：“把這份填一下交給人事部就算是正式報道入職。你的頭銜暫時是實習設計師，就稱爲副工吧。另外，裡面有一份新開發的樓盤‘新晶城’的項目，麻煩秦副工跟一下。”
分外冷淡的語調，趙經理盯着電腦屏幕似乎這樣就把話都說完了。
秦暖看着手中分外單薄的資料，皺了皺眉，終於忍不住問：“趙經理，請問下，我辦公室……”
“辦公室有什麼問題嗎？”趙經理擡眼打斷她的話，似笑非笑：“我可是按着美國總部的指示做的‘獨立的辦公場所、配一到兩名的助理、有完全自由支配的時間’。樓下的辦公室可是特地爲秦工安排租下的。花了不少錢呢。在目前公司財務緊張的份上，這完全已經是很‘特殊’的優待了。”
秦暖皺眉，雖然她不明白美國總公司那邊到底說了什麼，但是看着眼前趙經理的安排似乎等她一來就要把她趕走的架勢。
“我不需要‘特殊’安排。”秦暖不卑不亢地說：“我只要和公司的員工一起努力工作就好了。”
“是嗎？”趙經理笑了笑：“可是在樓上人都坐滿了，沒有秦副工的位置怎麼辦？秦副工也要體諒下我們公司嘛。不過秦副工放心，等到有人離職了，秦副工就能上來辦公了，說不定還有自己一間獨立的工作室。暫且忍耐下吧。在中國可比不得美國，人多，地方小呀。”
“再說，沒有經驗的設計師一來就要求很好的條件，公司辦不到呢。不過話說回來，設計師流動性很大，今天還在做，不知道哪一天就不做了。所以一切還是實力說話吧。除非秦副工覺得自己能力不夠，坐不了樓上辦公室。”
她左一個“體諒”，右一個“忍耐”。到了最後竟是紅果果的譏諷了。
秦暖眼底的火氣漸漸上來。她冷笑起身：“趙經理，我明白了。”說完轉身離開。
到了樓下格子間。陳婉和許小飛帶着小心看着秦暖。
秦暖坐在有些搖晃的辦工桌前飛快填完了表格，頭也不擡地丟給陳婉：“這一份人事資料給樓上的人事部，另外，我要出去一趟查一下新晶城裝修項目……”
她還沒說完，陳婉立刻失聲叫道：“什麼？新晶城項目？那個項目咱們公司已經沒希望了啊！目前還在聯繫是因爲怕太早退出，太丟臉了。”
秦暖眸色一沉：果然如此！這個趙經理看樣子是要把她一來就給趕走的節奏啊！
給她安排了這麼破的格子間，又丟給她一個完全沒希望的項目讓她去跟。這個趙經理對她的成見竟然這麼深？難道是自己空降來分部的事嗎？還是自己的洋學歷讓她這本土設計師反感到要趕盡殺絕的地步？
這時一旁的許小飛見秦暖臉色不好看，連忙幫腔：“是啊！秦副工，咱們公司在夏城設計界都是高大上的，用工材料等等都是進口的，跟本土設計公司競爭不過的。你想一個都是用進口材料，另一個則用本地裝修材料，就算是一個櫃子滑輪，進口和不是進口價錢就差了一倍。所以本地裝修一般都是找本地的設計公司。就比如那個新晶城，早就找好了自己的關係戶，我們去只是給別人擡轎子而已。”
秦暖秀氣的眉頭皺起，沉思。
她不知道她現在的氣質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從前的秦暖沒有雄心壯志，每天在博物館乾乾修補文物工作，清閒度日。三年多在美國生活，又是在職業設計大公司見習過，養成了她如今鋒利的個性。
“可是我們公司訂的裝修材料標準的確是需要國外品牌才能符合。本地的裝修材料雖然便宜，但是一分錢一分貨，時間一久也會有各種問題。”秦暖慢慢說。
許小飛聳肩：“現在誰管以後啊？能裝修好，裝修差不多就好了。這新晶城雖然也想做高端精裝樓盤，但是……說來說去還是成本問題。如果我們公司的成本預算能夠砍下一半，這項目也許有戲，不過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他說完又嘟噥一句：“要是穆總工回來就好了。”
“慕總工？”秦暖問。
一旁的陳婉立刻花癡狀：“是啊是啊！慕總工很裡厲害的。也是年紀輕輕從美國回來的海歸人才。前兩年剛到夏城就拿下了好幾個甲級寫字樓項目。說白了咱們整個公司的業務都是他在撐着，不然早就虧空倒閉了。”
秦暖若有所思：“慕總工？叫什麼？”
“慕城。”陳婉滿眼的粉紅心，就只差撲通撲通跳出來了：“他可是我們公司的金字招牌，人長得帥，頭腦超級聰明，業務能力強，是咱們公司的首席大設計師，才三十歲！還是黃金王老五呢。”
秦暖沒有興趣知道這些，只是看着自己的小助理在一旁旁若無人地犯花癡有些無語，
陳婉提起這個慕城，滔滔不絕：“慕總工超級帥的，跟模特一樣，一八幾的身高，話不多，絕對是精英中的精英，設計畫稿一個晚上能出一張呢！”
前半截秦暖沒有聽在耳邊，後半截卻令她微微動容。一個晚上能出一張是設計定稿，這能力的確是有點驚悚了。要知道設計稿特別繁瑣，要考慮方位又要考慮光線還要考慮各種各樣的業主要求，實在很難說一個晚上就能全部弄妥帖。
慕城、慕城……怎麼這個名字她有點耳熟啊？
忽然秦暖腦中一道亮光閃過：“慕城！我知道他是誰了！”
她說完匆匆把自己的資料塞給陳婉：“別浪費時間了，把我的資料給人事部，另外，在我回來前，這裡要全部打掃乾淨！”
她的口氣不容分說，拿起自己的包匆匆往外走。
陳婉和許小飛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苦笑。
“做事吧！唉，沒想到這秦副工年紀輕輕的，做事情這麼利索。”許小飛哀嘆。
陳婉一推他，很阿q地說：“得了吧。咱們也算是好命了。向我們這種打雜的，在公司財政吃緊的時候能不被開除就算不錯了。還能在海歸有名設計師下打雜，雖累猶榮啊！”
半個小時後。
趙經理辦工桌上放着秦暖填好的人事資料。對面人事經理吞吐半晌：“趙經理，那個美國總部派下來的實習設計師好像……要入職了。”
半老徐娘的趙經理從文件中擡起頭，詫異：“她竟然不是交辭職信？”
“不是啊。聽她的小助理說，好像是去考察項目去了。”人事經理連忙說。
趙經理臉色沉了沉，隨即冷笑：“讓她去吧。年輕人總是有點不切實際的幻想和幹勁的。等她再也做不下去了就會立馬滾蛋了。”
人事經理是趙經理的人，聽了立刻附和：“是啊。是啊！本來就是僧多粥少，咱們公司的效益也不是很好，本來一個慕城來跟您搶總經理的位置就夠麻煩了，現在又來個海歸派。再說那個慕城是從美國來的，說不定那個秦副工和他有什麼交情呢！”
趙經理哼了聲：“想要把我擠走沒那麼容易。在大陸，沒有人脈，任由你通天的本事也施展不開，我們就等着這個秦暖知難而退吧！少一個就少鬧心一點。”
“嗯嗯！”人事經理點頭，笑：“那這麼說，我還是把她的資料先歸在離職員工那邊放着好了，省得到時候還要再整一遍，麻煩。”
……
此時秦暖來到了新晶城，這裡已經施工完成一半了，的確是有點來晚了。秦暖下了車看了看手中關於新晶城的資料，眉頭越皺越緊。
這哪裡是什麼資料，說是資料簡直比項目概述都不如，就薄薄兩張a4紙，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她只好邁着小碎步向項目施工部走去。
與此同時，一輛賓利徐徐地停在了新晶城的門前。車門打開，從裡面走出一位穿着靚麗的年輕女子。她朝着駕駛座上的司機揮了揮手，心情很愉快地道謝：“謝謝高助理了啊！不好意思我的司機對夏城不太熟，這幾天只好麻煩你跑前跑後了。”
駕駛座上的人頭一探，赫然是高晟。
他神色古怪地看着還沒竣工的項目地，不由再問了一遍：“林小姐，你確定不用我跟着嗎？這裡髒兮兮的，萬一什麼磚石啊，瓦片啊，鋼筋掉下來砸到你可怎麼辦啊？或者你摔一跤，撞了哪裡，我可是賠不起啊。還是我護送你進去吧。”
開玩笑啊。讓這麼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走到這還沒施工好的現場，萬一個磚頭把她給砸死了，那豈不是成了本年度最大笑話？
6
高晟都可以想象那些娛樂記者會怎麼寫了“一塊磚頭砸死金融大亨和珠寶世家的掌上明珠、地產豪門厲氏內部欽定未來的億萬豪門太太……”
萬一碰到了這種烏龍事那可是真的是搞笑了。
林茹雲聽了高晟的話，不以爲意地揮了揮手：“沒事！誰讓我想要待在夏城呢？我爸媽說了，我在這裡也不能白待的。要做出點成績來。我這是考察實地來着的，和這裡的工程部溝通一下。”
她說着朝着高晟揮了揮手就走了進去。
高晟看着她的身影，難得嘆了一口氣：“哎，這林大小姐可真有幾分當年太太的勁頭。可惜啊……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嘍……”
他說完踩了油門就走了。
……
秦暖繞過還在施工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施工的工程部門口。她還沒開口，裡面就走出一個三大五粗的像是建築工的男人。
“你誰呢！不知道這是施工現場嗎？閒雜人等不能進來的，走走走……”工人像是攆蒼蠅似的攆她走
秦暖也不生氣，輕聲細語地說明來意。
那人一聽立刻瞪眼：“什麼？什麼道格設計公司？不知道！你們這種小破裝修公司不知道來了幾茬了還來不完。就取了個洋名字就想假裝什麼國外設計公司，我見得多了！……都說了，你們找錯地方了，你們要去我們總公司談。我們這裡只負責建房子。”
“我知道，我只是想來了解一下基本情況，想問問你們這裡負責人這建築總面積和其他一些資料的……”秦暖耐心解釋。
因爲她來得突然，事前也沒有打過電話預約。所以這裡工人模樣的人對她不耐煩她一點點都不生氣。
“走啦！我們還有事！不提供資料，走走！”那人更加不耐煩了，竟然開始動手趕人了。
正在這時，從秦暖身後傳來一道清甜的聲音：“請問，這裡是新晶城的工程施工部嗎？我找潭經理。”
秦暖詫異回頭，只見一位長相清秀乾淨的年輕女人手中拿着一份資料站着。她五官並不出衆，不過臉上始終笑吟吟的，一雙黑白分明的眼中隱隱有精明的亮光。
看着是一位有點傲氣也有點靈氣的女人。
那工人模樣的男人看見那年輕女人，忽然問：“您是……林小姐？”他說完立刻呵呵搓了搓手，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呵呵，原來就是林小姐啊，幸會幸會。我就是老譚。”
那年輕女人邁着細長的腿走過來，落落大方地伸出手：“你好！我就是電話裡面的林茹雲，我是來了解一些具體數據的。能不能請譚經理幫個忙給下，我們公司很有信心可以做好這個項目的。”
一旁完全被無視的秦暖忽然一皺眉：林茹雲，怎麼這麼熟？
可是她怎麼想都想不起自己在哪裡聽過這個按名字。不過這位年輕女人的來意讓她敏感捕捉到某些信息。
秦暖上前一步，不卑不亢：“譚經理是嗎？不好意思我今天冒昧來訪了。不過據我所知，你們一些數據是對外公佈過的，而且這個項目也還在招投標，並沒有定下來，這些數據資料我們道格公司是有資格無償拿到的。除非你們已經決定了哪家來了。”
一番話不但說得老譚黝黑的皮膚都泛出紅色，連一旁的林茹雲都詫異地看着她。
“你你……你別胡說！我們公司可還沒有定下哪家設計公司負責裝修施工。你這個女人……真是麻煩！”老譚氣哼哼地說。
“滾！再不走我就叫保安趕你走了！看你長得白白淨淨的，沒想到卻是這樣！”老譚哼哼唧唧：“就算我們一部分數據資料是公開的，現在也不想給你了！走吧你！”
正在這時，三人身後傳來冰冷的聲音：“老譚，把資料給這位秦小姐。”
熟悉冷漠的聲音破空傳來，像是穿過了一重重山與水，像是在時間長河中反覆漂白了很久很久，只剩下如今淡然與厭倦。
秦暖緩緩回頭，看到了厲漠年。
時間彷彿靜止。
她深深看着他。而他也站在未建成大樓前，神色冷漠地看着她。時光蹁躚飛過，物是人非，如今她不是當年的暖暖，不再是他掌心中抓得牢牢不放的女人。而故事又要怎麼繼續往下？
秦暖忽然笑了笑，淡淡的，帶着一點點傲然：“多謝厲總裁。”
一旁呆愣的老譚和不明狀況的林茹雲這時才醒悟過來。
老譚急忙上前，點頭哈腰：“厲總，您怎麼親自來了！您放心，目前工程進度還是趕得上的。後天有一批鋼材從外省運來，很快就能繼續施工了……”
他嘮嘮叨叨地說。
厲漠年淡淡嗯了一聲，那一雙深邃的眼睛只看着秦暖。過分犀利洞穿的目光如有形的實質壓迫而來。秦暖站在原地神色淡然，似乎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那邊林茹雲見他來了，笑吟吟開口：“呵呵，我們厲大總裁都親自來了。是不是高助理告訴你的？”
厲漠年目光轉向林茹雲，淡淡的：“你這樣讓高晟很難做。萬一在工地出了什麼事，怎麼向你爸媽交代？這工地，不是女人該來的地方。”
最後一句他的眼風若有若無地掃過秦暖。
林茹雲一聽，立刻不服氣，一指秦暖：“什麼工地不是女人該來的地方？這位小姐也來了啊！而且她還是道格設計公司的呢！”
她說完立刻走到厲漠年身邊，嬌小的她只夠厲漠年肩頭以下。她笑：“漠年，道格設計公司你知道嗎？美國十大設計公司之一哦。沒想到竟然在這裡碰上了同行。”
同行？秦暖秀眉跳了跳。她原本就不想開口，這時候聽見林茹雲這麼說，她幾乎有衝動想要問問林茹雲是哪的設計公司。
話到了嘴邊，當她掃到林茹雲揪着厲漠年袖子的那隻手後，忽然變成了沉默。
她果然還是被……影響了。
林茹雲這個時候注意力卻轉向了沉默的秦暖。她好奇問：“聽說你們道格設計公司在夏城的分部有個很厲害的首席設計師叫慕城。你知道嗎？”
秦暖點了點頭：“知道。不過我還是第一天來公司上班，所以沒見過。”
第一天？
在場的人除了秦暖和冷漠依舊的厲漠年外，一個個臉色各異。
第一天上班就來項目工地，這女人未免太拼了吧？
“啊，沒見過啊！聽說慕設計師很厲害的，前年的‘湖光城’項目就是他從我們這邊搶走的。說起這事，我的好朋友還咬牙切齒的呢。還有，聽說啊，在夏城設計界說，慕城不應該去當設計師，應該去當魔術師。設計出來的稿子，可以把廉價房變成高級公寓賣呢！”林茹雲笑米米地誇。
她這麼熱情，秦暖不得不問：“請問林小姐在哪裡高就？”
林茹雲笑了笑：“我在尚.風設計公司。這家公司是中美合作，美國的母公司是霍拉斯設計公司。也是美十大設計公司
之一。”
秦暖聽了臉色終於有了細微的動容。
霍拉斯設計公司？
那可是在美設計界排名前三的設計公司。沒想到竟然也開始到大陸來開設分公司了。只不過霍拉斯公司比較謹慎小心，注重與當地融合，與當地的設計公司合作，風險和成本都要降低不少。比道格設計公司這種純洋品牌硬生生加入的做法聰明多了。
由此看，的確是排名前幾的實力大公司。
她想着一點頭，伸手禮貌和林茹雲握手：“幸會！的確是同行。我叫秦暖，以後多多指教。”
這時，老譚拿來資料遞給秦暖。秦暖也不客氣地道謝接過。
此時她已經沒有了留下來的意義。她神色平靜地告辭準備離開。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厲漠年冷冷冰冰的聲音：“你們道格公司如果想要在夏城接大項目，就得更加努力一點。反正這個新晶城項目我是沒有看見你們拿出多少誠意來。你們公司每次聯繫我們，拿了資料就走，也沒有見拿來一個可行的方案，招投標要開始了，希望秦小姐不要再讓我失望。”
他說完，不但林茹雲愣住了，一旁的老譚都有點呆愣。
這一番話已經算是很不給面子的批評了。他就只差說道格設計公司的都是吃乾飯不做事的人。
秦暖腳步一頓，深吸一口氣，回頭直視厲漠年，一字一頓地說：“厲總放心，一個禮拜後我一定會交給您一份我的設計方案稿。”
“一個禮拜？”沒等厲漠年回答，林茹雲就叫了起來：“怎麼可能？這是一棟精裝公寓樓呢！一個禮拜怎麼可能呢？”
厲漠年看着眼前認真嚴肅的秦暖，似笑非笑勾起脣角：“一個禮拜就一個禮拜吧。不過看在秦小姐剛回國的份上，我多給你一個禮拜。”
“不！一個禮拜就夠了。”秦暖斬釘截鐵拒絕：“只要給我充分的數據，一個禮拜我絕對會拿出一份設計方案稿。”
林茹雲簡直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了。一個禮拜，要弄完一整棟精裝公寓樓的室內設計方案稿，不要說道格設計公司了，哪怕她這三個月在尚.風中看着十幾個人精英設計師一起合作都不太可能在一個禮拜內完成。除非……
她眼中一亮，看向秦暖，得意笑：“秦小姐是不是想要把慕設計師拉來一起做？以慕設計師那種妖孽天賦高級設計師，也許一個禮拜可能搞定，但是也太勉強了。”
慕城？厲漠年的眼神沉了幾分，顯得有些陰鶩。他目光沉沉地看向秦暖，神色變幻。
秦暖搖頭：“不，林小姐誤會了。我剛回國，還沒有見過慕設計師。不過聽說他在公司中是負責大項目的，這項目是由我來接手的。”
這話一出，連只懂建築施工的老譚也忍不住嚷嚷了：“什麼？慕設計師是負責大項目的？我們新晶城雖然不是什麼大項目，但是在夏城也不小了啊！你剛回國的設計師一個人就能接手？笑話吧？”
秦暖只是抿着脣不說話。
就在這氣氛中，厲漠年忽然似笑非笑：“好吧，一個禮拜就一個禮拜。一個禮拜後如果秦小姐交不上呢？我是不是可以視爲你們道格設計公司退出這一次的競標呢？”
秦暖猛地擡頭看向他。
那一雙深邃的眼底暗藏冷意，像是要把她一片片凌遲。秦暖深吸一口氣：“好！如果我交不出，就視爲我們道格設計公司自動退出這一次競標！不過——”
她忽然話鋒一轉，向前邁了一步，清澈的目光直視厲漠年的雙眼，一字一頓：“不過如果我真的交得出來設計方案稿呢？厲總裁又要如何？”
嚇！
這下林茹雲也感覺到了氣氛的緊繃。
厲漠年黝黑的眼瞳猛地一縮。
這氣勢，完全不一樣了！
如果不是那一張化成灰都認得出來的素顏，他幾乎以爲站在面前的是另外一個叫做秦暖的女人。
厲漠年定定看了秦暖許久，忽然他也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傲然冷笑：“如果你交得出來，不但新晶城你負責，我名下一片複式別墅‘望海聽潮’也由你們公司主持設計！”
“暖暖，你會讓我再一次失望嗎？”他忽然一低頭，在她耳邊邪肆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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