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暖被他悶在了胸膛上看不見身後的人。不過她很快聽見蘇悅的聲音,清亮的,帶着他特有的漫不經心:“呵呵,賈伯伯邀請我來,我肯定得來啊。厲兄怎麼不進去,反而有這麼好的興致躲在這裡和美女親親我我?”
他的話引來路過賓客的注意。有的人紛紛停了下來往這邊探頭。厲漠年迅速塞給秦暖一塊手帕。
秦暖趕緊擦乾眼淚,慢慢轉過身。前庭的燈光很柔和,照得眼前的人像是在畫中一樣。
蘇悅站在一株玉蘭樹下,嘴邊綴着一抹玩世不恭的淺笑,一雙桃花眼好看地眯起,一頭利落的短髮打理得十分隨性自然。他今天穿着一身深藍色西裝,西裝筆挺,看得出是上等訂製的高檔西裝。今夜他收了一身浪蕩不羈,倒是有矜貴公子哥的意味。
他左手邊摟着一位美豔的女伴,依舊懶洋洋笑米米的,人畜無害。只是當他的目光迎上秦暖時,笑意褪盡,薄脣也漸漸抿緊。
秦暖看着突然變了臉色的蘇悅,淡淡打招呼道:“你好,蘇少。我們又見面了。”
蘇悅一雙桃花眼眯了眯。他看看秦暖,再看看厲漠年,忽然笑了:“原來是我打擾了兩位。抱歉!”
他說完摟着女伴一搖一晃地走了進去。
厲漠年等蘇悅身影消失,這才冷冷淡淡看了秦暖一眼:“不哭了?剛纔你要和我說什麼事?”
秦暖只覺得自己剛纔已用光了所有的力氣,搖頭:“沒什麼。我只是人突然不舒服想回家。”
厲漠年眼底掠過不耐煩,冷冷道:“既然人都來了你就別矯情了。回去你愛怎麼折騰我不管,今晚起碼你要待到十點。給我撐足兩個小時!”
他的聲音冰冷又霸道。許是剛纔見了不想見的人,勾起了滿腔的怒火。
他說完以爲秦暖一定會反駁,沒想到秦暖卻點了點頭:“我沒事。走吧。”
她說完走在了前面。厲漠年眸光一閃,快步跟了上去。
……
這次慈善晚宴因爲來的重要人士多而分外熱鬧。秦暖挽着厲漠年的手臂在人羣中穿梭。射向她一道道含義不明的目光不但沒有令她怯場,反而令她更加從容。。
時至今日她已經不是三年多前車禍剛傷愈見人的膽怯女人,周.旋在熟悉或者不熟悉的政商兩界人中,她已經十分懂得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厲漠年不斷在應酬間隙看她,眉心越皺越緊,眼底都是疑惑。今天秦暖乖巧大方得令他詫異。
走了一大圈,秦暖有些累了。厲漠年適時帶着她去了休憩區小坐。
有侍應生端上酒水。秦暖聞了一下,悄悄推到了一旁:“麻煩給我一杯溫水。謝謝!”
厲漠年看了她一眼。正在這時,不遠處走來幾位打扮得十分雍容華貴的中年貴婦。她們邊走邊熱聊着什麼。
秦暖聽見其中一個人的聲音得意洋洋:“我的兒子那可是沒得說。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當年要不是那老頭死活要把他和秦家的那個狐狸精湊做對,到今天我早就抱上金孫了。”
秦暖一愣,不由回頭看向厲漠年。
厲漠年只是稍事休息正想要走了,聽到這聲卻又坐穩了。秦暖看着他眼底那比冰川還冷的眼神,頓時頭皮發麻。她知道又有人要遭殃了。
那幾位貴婦簇擁着剛纔出聲的那人,根本沒注意休憩區這邊有人坐着。
其中一人迎合地笑:“是啊是啊。不過也許厲太你太急了,年輕人嘛,總不喜歡要孩子的。過個一兩年就想通了就有了唄。”
那個聲音又傳來,肆無忌憚的:“想通什麼啊?!她不想生就算了,有的是女人排隊給我兒子生孩子。也不想想她現在吃的用的靠的是誰?要不是我兒子*着她,她能有今天?不過……呵呵,她也蹦躂不久了。我兒子最近可總算想通了。”
“相通什麼?”有人問。
“呵呵……反正她在厲家待不長了。我兒子……”
那個聲音還沒說完,身後就響起冷冰冰的聲音:“媽,天還沒黑透你就開始說夢話了?”
陳碧珍臉色頓時僵硬。她愣愣看着厲漠年身邊低眉順眼的秦暖,半天沒回神。身邊幾位跟着碎嘴的貴婦們看這情形不妙,一個個找了藉口趕緊離開。
秦暖悄悄看了一眼厲漠年的臉色,心中頓時爲陳碧珍默哀。她知道,陳碧珍最怕就是她滿世界誇的好兒子。可是偏偏每次她都能惹毛了這尊黑麪神。
陳碧珍回過神來,指着秦暖結結巴巴話都說不完整:“阿年,你你……你怎麼會帶她來這裡?媽還想說給你介紹幾個好的……”
厲漠年眼底都是冷冷的厭惡:“她是我老婆我不帶過來帶誰來?媽你給我適可而止點。你難道要讓整個夏城的人都來看我們厲家的笑話嗎?”
他的聲音不大卻是沉又冷得刺人。秦暖不吭聲,心中卻幾乎同情陳碧珍。生了個兒子卻屢屢不順她的心。她這個做母親的是有多失敗纔得到這個結果。
果然陳碧珍也忍不住了,氣得直哆嗦:“阿年,我是你媽!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好。你不是要和這個女人離婚嗎?怎麼又帶她出來?你……你到底想幹嘛?”
厲漠年的臉色更加冷了:“離婚不離婚是我們的事,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想要宣揚得全世界都知道嗎?從今天起,你不許在外面胡說八道!不然的話……”
“不然的話你要怎麼樣?”陳碧珍也被惹毛了,跳腳叫囂:“我是你媽,你想要不孝?!你敢你就儘管來!反正這個家也沒有人聽我的。你爸是那副德行,你也是!天啊……我到底造了什麼孽啊,生了你這個不孝的兒子……”
她說着就要哭起來。秦暖見這事要鬧大,連忙去拉陳碧珍:“媽,我們在外面呢,萬一被人看見了不好。”
“啪”陳碧珍一巴掌拍掉她的手。她罵道:“你這個狐狸精不要拿你的髒手來碰我!你說你給我兒子吃了什麼迷魂藥?把他迷得連我這個親媽都不認識了。你說,是不是你背後唆使我兒子跟我作對?你說啊!你這個踐人!你這個破落戶……”
她罵得難聽,完全不顧眼下這個場合。秦暖被她剛纔那一巴掌打得雪白的手臂上紅了一大片。陳碧珍恨她下手自然狠。
秦暖站在一旁聽着她口無遮攔地罵,臉色木然。這些詞她聽過好幾百遍了。只是這個時候最難堪的人還不是她。她一回頭果然看見厲漠年的臉色已經完全鐵青。
陳碧珍還不識眼色,那一副撒潑的樣子令不遠處的賓客們頻頻向這裡張望。
正當秦暖正猶豫要不要轉身離開這風暴眼中央,她聽見厲漠年冷冰冰的聲音:“媽,你再說一句,我回頭就讓爸把小媽迎進門。反正你都不想要臉皮,那大家就一起不要臉好了。你覺得怎麼樣?”
陳碧珍的罵詞一下子噎在了喉嚨中。她瞪大眼瞪着自己的兒子,喉嚨還咕嚕幾聲。
厲漠年見她終於消停了,摟住秦暖的腰,眼神冰冷:“這地方太悶了。阿晟,帶老太太回去!”他特地在“老太太”三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高晟上前推了推眼鏡,笑得和藹:“老太太,我開車送您回去。”
他說完半拉半拽地把陳碧珍拖着離開了。
秦暖望着他們消失的身影,臨走時陳碧珍頻頻回首,不甘又怨恨的眼神她可是瞧得清清楚楚的。
唉……她心中嘆了一口氣。今晚過後,陳碧珍恨她的理由上又要多加一筆了。
厲漠年等他們離開,一轉身臉色鐵青地轉身就走。秦暖知道他氣得狠了,猶豫了下轉身跟上。可是厲漠年走得太快了,幾步一轉人就不見了。
秦暖四處張望,判斷了下方位,認命地往他消失的方向走去。
忽然身後傳來一聲輕笑,淡淡的卻直直鑽入心底:“暖暖,我真不懂你。你竟然能忍受這樣的生活這麼久。”
秦暖猛地一回頭,廊下一樹夜來香旁蘇悅懶洋洋站着。他手中撐着一杯紅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紅酒的光澤很好,在柔和的燈下泛着如紅玉一樣的光,只是那個顏色就如他此時給她的感覺一樣,神秘、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