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涵眼中帶着特別複雜的眼神,呆望着花漫雨的那隻右手,許久都沒有做出任何的動作。
慢慢的,花漫雨那隻懸空的手有了吃力的感覺,開始輕輕的顫抖,但她還是固執的伸着,彷彿周舒涵要是不和她握一下手的話,她就會這樣永遠的伸下去,這讓旁邊的柴大官人多少的感到了一絲不忍。
沒有誰比柴慕容更瞭解花漫雨了,知道她現在是真心真意的向周舒涵認錯了,但這卻不一定得到小周妹妹的原諒,因爲這次要不是胡滅唐能夠湊巧出現,後果會怎麼樣,想起來就會讓人心悸的。
“唉。”周舒涵就這樣呆呆的望着花漫雨那隻右手,直到那隻溫軟滑膩的手顫抖着將要落在几面上卻又倔強的擡起時,她才低低的嘆了口氣伸手一把握住:“花總,其實我很理解一名失去兒子的母親的感受,我也願意拋棄對你的任何成見、告訴你我所知道的那一些,但我的確不知道那個搶走孩子的人是誰,因爲當時我和葉初晴就在教堂前面,只有胡滅唐一個人去了果園中。”
周舒涵握着花漫雨的手,放在几面上後,就將當時她在格魯吉亞的那些事都說了一遍,臉上帶着純潔的真摯。
周舒涵是很聰明,按說她也該從當時兔子和葉初晴所說的話中推斷出什麼,但當時那麼多人死在她眼前,給她造成了視覺和心理上的極大刺激,所以她內心深處一直避免着再去回想那一天的畫面,也就是看到花漫雨這樣固執後,這纔不得不把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說了出來。
聽周舒涵講完之後,不知道爲什麼,花漫雨心中忽然有了一個不敢想像的判斷,這讓她的臉色從緋紅慢慢的變成了蒼白,語氣也極其的乾澀:“你、你聽那個壞人說,搶走我兒子的人除了那個靈鷲武士外,還有一個姓花的貴賓?”
“是的,我聽得清清楚楚,那個壞人的確說有位姓花的……”周舒涵點點頭,剛說到這兒就閉上了嘴巴,因爲她也好像聯想到了什麼。
根據華夏最新300大姓排名,花姓是當今華夏姓氏排行第二百八十五位,人口大約爲18萬人,算是一個比較稀奇的姓氏。
別看姓花的人口不這麼多,但是的來頭卻很大,相傳是源自周文王的後代。
姓花的在歷史上的牛人也不再少數,像代父從軍的花木蘭,水滸中的好漢‘小李廣’花榮等等。
但到了近期,京華花家卻成了整個‘花氏’的傑出代表,爲花氏一姓發揚光大,除了花淵博等老人外,花殘雨和花漫雨兄妹倆,都在軍界和商界打拼出了不小的名頭,成爲年輕一輩的偶像,讓人一想起‘花’這個姓氏,就會想到他們倆個。
正因爲這樣,所以花漫雨纔在周舒涵提起那位姓花的貴賓後,很自然的想到了她的哥哥花殘雨,臉色這才發生了轉變,渾身開始顫抖起來。
花漫雨在被柴慕容刺激的不行不行時,剛做出藏起兒子、派周舒涵遠赴澳大利亞的的動作,那個讓她現在恨不得生啃了的人,就準確推斷出她要做什麼,這才搶走了她的兒子、劫持了周舒涵……這說明了什麼?
這隻能說明那個人太瞭解花漫雨了,就像是柴慕容瞭解她一樣!
這也是花漫雨爲什麼在見到柴慕容,就向她下跪求她放過自己兒子的主要原因,因爲她以爲除了大官人外,就再也沒有誰能推斷出她要做什麼了,可卻忘記了還有一個人同樣理解她,那個人就是她的哥哥——前些日子就去了墨西哥、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來的花殘雨。
在以前的時候,花漫雨就有想取代花殘雨的意思,只是隨着她後來遇到了楚揚,發生了那麼一系列的事情,這才逐漸放棄了這個念頭,一門心思的想鬥倒柴慕容,成爲楚家的三少奶奶。
自從改變了取而代之的想法後,花漫雨就不再惦記花殘雨了,但當兒子被熟悉自己的人給劫持、周舒涵說出一個姓花的貴賓後,她卻一下子想到了這方面,臉色越來越蒼白,渾身無力的趴在了茶几上,閉上眼的時候,淚水從眼角緩緩的滴落在几面上。
周舒涵都能隱隱猜到什麼了,就別說是柴慕容了,在看到花漫雨這樣失魂落魄的默默流淚後,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只是強笑了一下伸手輕輕撫摸着花漫雨的髮絲:“呵呵,漫語,天底下姓花的多了去了,你沒必要偏偏向最不好的那方面去着想。”
緩緩搖了搖頭,花漫雨吸了下鼻子低聲說:“慕容,你不用安慰我,你所說的這些我都懂。現在我麻煩你替我做一件事,好吧?”
“唉,是不是給花殘雨打個‘慰問’電話?”柴慕容一下子就猜到了花漫雨的想法:“上來直接問他第比利斯的夏天好玩吧。”
花漫雨沒有說什麼,只是從茶几上擡起頭來,然後摸出手機遞給了柴慕容。
柴慕容接過手機:“你真的確定要打這個電話。”
閉了下眼睛強迫淚水不再淌後,花漫雨肯定的點了點頭。
“那好吧,但願事情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樣。”柴慕容聳聳肩,打開花漫雨的手機,找到花殘雨的號碼,在稍微猶豫了一下後開始撥打。
在柴慕容撥號後,她們三個都屏住了呼吸,定定的望着那個手機。
很快,手機中就傳來了小鳥啼叫的彩鈴聲,聲音悅耳,在那兒叫啊叫的,叫了很長時間還是叫啊叫的,直到裡面傳來了‘您撥打的手機號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候再撥打’時,柴慕容這才扣掉電話說:“沒人接電話,看來他是休息了。”
華夏和格魯吉亞的時差並不是很大,這時候應該是午夜左右,花殘雨要是真在那邊的話,應該是休息了,但花漫雨卻固執的搖搖頭:“再打,我知道他從小就有個習慣,每當在惹禍後就不會接爺爺打來的電話,但在第二遍時肯定會馬上接起的。”
柴慕容沒說什麼,只好按照她的意思再次撥打了那個電話號碼。
正如花漫雨所說的那樣,這次手機裡面的那聲鳥啼剛叫了一聲,那邊就有人接通了電話,柴慕容馬上就打開了擴音器,然後就聽到花殘雨那異常柔和的聲音傳來:“漫語,這麼晚了怎麼還給我打電話,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花漫雨兒子被人劫走這件事,並沒有被擴散到社會上去,所以假設花殘雨真不是那個劫持楚揚風的人,那麼他就會這樣說。
至於停止生產‘龍賓健肝王’這種事兒,根本不可能被花三少看在眼裡的,他就算是知道也不會站出來談論什麼。
柴慕容舉起手機放在下巴間,低聲問道:“三哥,第比利斯夏天的景色很不錯吧?”
柴慕容不但熟知花漫雨的脾性,而且就連她說話的聲音都學了個惟妙惟肖,就連近在咫尺的周舒涵,假如要是閉着眼的話,也肯定會以爲這是她在和人說話,更何況聲音通過手機後多少會改變一些,所以花殘雨根本不可能聽出這個聲音不是他妹妹的。
“呵呵,還行吧,就是乾燥了些,還不如我們京華……”那邊的花殘雨脫口回答出這句話後,猛地明白過來了什麼,隨即問道:“咦,漫語、你怎麼知道我在第比利斯?”
原來這事果然是花三少做的,這下可真有意思了,當親舅舅的劫持自己的親外甥,唉,世道大變啊。
柴慕容在心中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後,看了一眼臉色更加蒼白、緊緊咬着嘴脣的花漫雨,知道她這時候很可能說不出話來,於是就改回了自己的聲音,淡淡的說:“花三哥,我不是漫語,我是柴慕容,不過她此時就在我身邊,你要不要和她說話?”
“柴慕容?”那邊的花殘雨沉默了片刻才低聲回答:“不必了,我知道你爲什麼要給我打電話。”
柴慕容嗤笑一聲:“呵呵,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花三哥,你說說吧,爲什麼要綁架自己的親外甥,讓自己的親妹妹痛不欲生?當然了,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接下來所說的每一句話,將成爲日後花家……”
柴慕容正要賣弄一下口才給花殘雨施以壓力,卻被花漫雨一把就將手機奪了過去。
花漫雨緊緊的握着手機,望着屏幕上那寫有‘三哥’的手機號碼,早就被咬破的嘴脣上有血滴落在那個名字上,因爲極度的心痛反而使她迅速恢復了冷靜,只是聲音沙啞的好像鐵杴劃過路面,使人很想捂住耳朵:“花殘雨,我兒子呢,他現在哪兒?”
耳朵裡聽着妹妹那異常冷靜的詢問聲,花殘雨盯着手機呆了很久,卻一直沒有說什麼,只是在她問出第二遍相同的話之後,才澀聲回答:“揚風他、他很好,你不用擔心。”
“呵呵,他很好,我不用擔心?”花漫雨低笑一聲:“也是,他能跟着你這個親舅舅,自然會很好的。花殘雨,你既然能夠準確推斷出我前幾天的動作,那麼你也應該明白我現在最想問你的是什麼問題。”
花殘雨拿着手機,轉身向不遠處的那個沙發上看了一眼,輕聲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是想問我爲什麼要綁架揚風。”
“是的,請你給我一個理由!”這句話,是花漫雨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可我不想說,最起碼現在不想說……花殘雨心中這樣想着,再次看向不遠處的那個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