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送的微風突然停了幾息,從樹上垂下來的花藤枝條停止了搖曳。
方錦書忽地睜開眼睛,眸子閃亮如星。右手驟然發力,羽箭劃破空氣發出“嗖”地一聲,飛向那六丈之外的藤壺。
衆女屏息靜氣,連呼吸都停止了,生怕擾了羽箭的飛行。
“鏘”地一聲輕響,羽箭落入藤壺之中。守在一旁的丫鬟報數道:“方家四姑娘,六丈!”
“太棒了!”衆女在這一瞬間重新活躍起來,紛紛恭喜方錦書。
蘇琲瑱微笑着問道:“書妹妹,你快老實交代了,是不是早就胸有成竹?”她對方錦書的稱呼,已經從方家四妹妹變成了書妹妹,足見得她已經從內心認可了她。
方錦書謙虛道:“確有幾分把握,只是以往也沒正經試過,僥倖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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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世她弓馬嫺熟,因女子力氣有限,便在射箭上下了大功夫。投壺和射箭不同,但很多道理是相通的,比如怎樣來判斷箭支脫手後的軌跡。
重生後她的身子骨弱,但這些經驗還在。經過在淨衣庵的習武,和之後的持久練習,雖然仍不及前世,但好歹撿回了一些,身體各方面都有提高。
投壺這樣的閨中游戲,對她來說不算困難。
顧子曉笑着恭喜,揚了揚臉,道:“蘇姐姐,這下你相信我說的了吧!書妹妹果然是深藏不露。”
“那是。”蘇琲瑱給了她一指頭,笑着打趣道:“說得跟你自己的功勞一樣。”
顧子曉攤開手,道:“我是隊長,是我把書妹妹安排在壓軸才能贏了你,可不是我的功勞?”其實,她哪裡是把方錦書放到最後壓軸?
因方錦書年紀小,顧子曉並未對她抱有什麼希望。她想着前四人只要不出什麼偏差,輪到最後方錦書投擲的時候,也就沒什麼壓力。
哪裡知道,最後的輸贏竟然都繫於方錦書一身。
這麼顯而易見的事實,讓吳菀靈笑着啐了她一口,道:“見過臉大的,沒見過臉這麼大的。”
“哈哈,願賭服輸。”顧子曉得意的一笑,道:“來來來,都交上來。我們可是實打實的贏了。”
衆女鬧作一團,蘇琲瑱示意丫鬟將托盤端到了方錦書的面前,道:“子曉,你也別怨我偏心,就該書妹妹先挑。”
這次投壺最大的功臣便是方錦書,她這樣做衆人紛紛點頭贊同。
方錦書謙遜道:“這哪裡是我一人的功勞,沒有前面各位姐姐妹妹的好成績,我也沒有這奮力一搏的機會。”
她這樣說,讓顧子曉這隊的姑娘們心頭都很舒服。
“瞧瞧,”顧子曉越發得意,道:“書妹妹不僅是實力派,這話說得多熨帖。往後再聚,你一定得是我這一隊的。”
“快挑吧,不要客氣。”鞏佳伸出手替方錦書拿了一支如意流雲白玉簪,道:“書姐姐就拿這支,這是蘇家姐姐最心愛之物。”
“既是蘇家姐姐心愛之物,我怎能奪人所愛?”方錦書連忙放了回去,另外拿起一支累絲蝴蝶簪,道:“我瞧着這個蝴蝶很是喜歡。”
蘇琲瑱道:“是鞏佳淘氣,這哪裡是我最心愛之物了?書妹妹快別客氣,趕緊拿着。”
兩人推辭一番,顧子曉在一旁幫腔,方錦書這才受了。
蘇琲瑱讚道:“書妹妹不愧是得了皇后娘娘賞賜的人,實在是讓人不能不喜歡。”她轉頭問方錦暉道:“暉妹妹,這樣好的妹妹,你可願意將她讓給我?”
另一名姑娘笑道:“難得看見蘇姐姐也有這等無賴的模樣,竟然搶起別人的妹妹來。”
正笑鬧着,一名丫鬟上前稟道:“大小姐,廚房問幾時開始上菜?”
蘇琲瑱看了一眼天色,道:“竟然快到午時了麼?時間過得也太快了些。妹妹們,我們回去,餓着了可都是我的罪過。”
新釀的梅花酒顏色清亮,也不醉人,正合適這些閨中少女飲用。盡都是談得來的姐妹們,一頓午宴下來,方家姐妹和衆人也都熟悉了,放開了手腳。
用丫鬟端上來的茶水漱過口,鞏佳悄聲向方錦暉道:“暉姐姐,一會我們去看那邊的荷花去。”強調道:“就我們兩人。”
正月還沒過,哪裡有什麼荷花,這明顯是託詞。
方錦暉俏臉微紅,頷首道:“好,佳妹妹帶路便是。”
方錦書看在眼底也不說破,默默在心底祝福,大姐姐能如願以償得到幸福。
蘇家的花園子不算大,鞏佳帶着方錦暉,轉過一片假山就到了一處荷塘邊上。這裡在夏天應是一處好景,但在冬天看起來顯得有些蕭索之意。
好在陽光正好,驅散了些許陰冷。
“暉姐姐,我大哥託我跟你講,他已經說通了祖父,請姐姐安心。”鞏佳性子雖然活潑,行事卻縝密細緻,找了一個開闊之處說話,若有人湊近偷聽必然會被兩人發現。
聽她這麼說,方錦暉心頭大定。
雖是短短一句話,但她知道,鞏文覺頂住了多大的壓力,才能辦到這樣。隨即羞窘起來,按了按自己紅得發燙的面頰,鼓起勇氣道:“煩請佳妹妹帶一句話給他,我相信他,等着他。”
鞏佳笑着應了,道:“請暉姐姐放心,我一定帶到。”
從蘇府回去的路上,方錦暉面上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看着方錦書的眼底,自然替她高興。
鞏文覺如今的年紀雖然不大,但從這件事可以看出他是個有主見的男子。爲了方錦暉付出這樣多,大姐姐嫁給了他,幸福可期。
方錦書暗暗握緊了拳頭,一定要將那幕後搗鬼之人揪出來,消除隱患。
翌日,她和吳菀晴約着去了喬家。
喬彤萱貼身的丫鬟迎了出來,面帶憂色道:“兩位姑娘快請進,姑娘她這幾日有些不好。”
待方錦書進了喬彤萱的閨房見到她時,大吃一驚,這豈是有些不好?雙眼哭得紅腫,面色蒼白,整個人卻消瘦了一圈,了無生趣的樣子。
吳菀晴快走了幾步,握着她的手道:“萱姐姐,你這是怎麼了?有幾日不見你來學堂,蘇姐姐下了帖子你也沒來,我們擔心的緊。”
“就是母親病了,你要侍疾也要顧着自己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