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雖然並沒有診治,也不能讓他白跑一趟。尤氏照樣給了診金,好言好語地將他送了出去。蘇良智的醫術,通過這位大夫的口,在京中有了一些名聲。
晚間,蘇神醫纔回了府,替龐氏重新診治了,開了方子煎藥。
蘇良智施針得正是時候,龐氏沒有落下什麼後遺症。只是人顯得十分疲憊,好像瞬間老了十歲。
得了蘇神醫的允許,方錦薇端着湯藥來到龐氏的身邊。
丫鬟將龐氏扶起,方錦薇一小勺一小勺的親自喂着,耐心無比。喝完藥已經過去了兩刻鐘,她又拿茶水伺候着龐氏漱了口,用絲帕拭去她嘴角的水漬。
“薇丫頭……”龐氏喚着她,因力氣不夠而顯得有些虛弱。
“我在呢,祖母。”方錦薇扶着她躺下,看着祖母這樣蒼老的樣子,強忍住眼淚,扶着她躺下,道:“祖母好好睡一覺,快別說話了。明兒一早就好了。”
龐氏睜着眼睛,目光中盡是疲憊,道:“躺了一下午,也都睡夠了。這會安靜,我們祖孫兩個好好說說話。”
“是,祖母。”
“薇丫頭,你不想進宮?”龐氏問道。
不知道她的意思,方錦薇硬着頭皮點了點頭,道:“孫女不孝,總想着進宮後就見不着祖母、母親,害怕得緊。”
龐氏嘆了一口氣,慈愛的看着她,道:“也是祖母不好,沒有問過你的意思,就替你做主了。往後有什麼事情,你記得直接跟我講,啊?”
方錦薇哽咽着點點頭,道:“祖母,是我錯了。”
躺在牀上的龐氏,心底被疲憊和失望所淹沒。她爭了一輩子,到頭來,方柘常年不回府、兒子、長孫女又相繼犯下大錯不得回家。滿以爲小孫女能爭口氣,她卻是個扶不起來的性子。
既然如此,那還爭什麼爭?
龐氏將尤氏喚來,讓她去跟白氏講一聲,方錦薇就不跟他們爭這個參選的名額了。方孰豐得了消息,心頭也是歉意,又送了些藥材過來。
這一來,整個方家也就都知道了。
司嵐笙跟方孰玉說起這事,道:“書兒說不用我操心,她自有法子。沒想到,卻惹出這樣的事來。”
“我去看過一回,二嬸的精力瞧着大不如前了。”
方孰玉合上書冊,道:“書丫頭畢竟還是孩子,行事還欠考慮,你也別苛責於她了。有蘇神醫在,二嬸的病不用操心,她看病的銀錢你管夠便是。”
再怎麼樣,龐氏總是長輩。方孰玉不僅是她的侄子,還是方家的當家人,不能不顧她。龐氏的子孫靠不住,長房就該多擔待些。
司嵐笙柔聲應了,道:“我瞧着書兒也是愧疚的很,便沒有說她。明兒她還要去公主府道謝,我就怕影響了她的心情。”
“不必擔心,書丫頭心底是個有成算的。”
兩人又說了一些話,便滅了燭火安歇。
翌日,修文坊學堂裡放了學。方錦書在門口和大姐姐分開,獨自乘了一輛馬車,往靖安公主府而去。
她能在靖安公主面前說上話,卻不能恃寵生嬌,將方錦暉也帶去。如果公主府上舉辦什麼宴會,倒是可以提前請得靖安公主的同意,多去一兩人也是可以的。
“公主婆婆!”方錦書邁入房門,歡快地跟靖安公主請安。
“這小妮子可算是來了。”靖安公主放下手中的花剪,笑道:“你都回來幾個月了,這纔想起來看我?”
方錦書湊到她跟前,撒嬌道:“公主婆婆您可是錯怪我了,我早就想來,只是公主府門檻太高,我怕進不來呢!”
靖安公主給了她一指頭,道:“年紀不大,猴精猴精的!”
她自然知道,方錦書這是爲了避嫌。洛陽城又不是小小的淨衣庵,作爲一個五品文官之女,若是常在公主府進出,那些眼紅的人非得把她給生吃了不可。
方錦書嘻嘻一笑,道:“我就知道公主婆婆心頭明白。再說了,前些日子我們家裡的事情太亂,我哪敢來給您老人家添亂。”
靖安公主一曬,道:“我自然都聽說了!不過就是區區流言,理他作甚。”
在她的眼中,一些無關緊要的流言蜚語,任由別人說罷了。她在京中,不也有一個刁鑽跋扈、目中無人的名頭在嗎?從來就沒放在眼裡過,愛怎麼說都行。
“我們方家,哪能跟您比呢?”方錦書笑道:“幸好都過去了。書兒這次來,一來是特意來看看公主婆婆,這好幾個月不見,心頭想您得緊。”
“二來,要謝謝公主婆婆借我的兩個人。我將他們帶了回來,就在外面候着。”
她這樣會說話,靖安公主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笑道:“謝什麼謝,我可是聽說你打着我的旗號,訛了姚家一本經書。眼下,你倒是跟我客氣起來?”
“我就知道瞞不過您老人家。”方錦書湊到她跟前,把在梅影堂冰瀑前發生的事,揀重點講了。一場女兒家之間的鬥嘴被她講得生動有趣,聽得靖安公主笑聲不斷。
“那姚家姑娘也不知道是倒了什麼黴,碰上你這個促狹鬼!”靖安公主道:“我倒有些同情起她來了。”
方錦書不依地嘟起嘴,道:“公主婆婆您到底是幫哪邊的呀?明明是她先挑事,我不過回敬一二。下次讓她見着我了自動遠着些,省了多少麻煩!”
“你都欺負回去了,還想我怎麼着?”靖安公主拍拍她的手道:“我就喜歡你這個性子,不會吃了虧,過後又來哭哭啼啼。”
“下次再有這樣的事,你就說讓她來找我!看誰還敢來惹你。”她霸氣十足的宣佈,給方錦書撐腰。
“我就知道公主婆婆最疼我了。”方錦書打蛇隨棍上,道:“往後遇到什麼麻煩,也免不了還得搬出您老人家的名頭用一用。”
靖安公主被她逗得哈哈大笑,道:“我來問你,萬一打賭輸了,你豈不是真要帶她來我府上?”
“我纔不幹呢!”方錦書堅定地搖了搖頭,道:“她又不是我的好姐妹,做什麼要帶來擾了公主婆婆的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