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錦暉急道:“妹妹!”
她想要勸阻,但方錦書話已出口,還怎麼來得及。短短的兩個字中,包含了關心、擔憂、焦慮種種情緒。
方錦書微微側臉,安撫地看着她笑道:“能在郡主身邊,是妹妹的榮幸。只是不知道,郡主肯不肯賜予臣女這份榮耀?”
衛亦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隨即笑了起來,道:“好,那從明兒起,你就來王府陪我半個月。”
方錦書的身份和方錦薇不一樣,畢竟是當朝官員的嫡次女。就算是有郡主的身份,她也不能差使下臣之女,作爲她的婢女僕從。
王府的下人簇擁着衛亦馨,前呼後擁地離開,方家衆人這才齊齊鬆了一口氣。但一想到接下來的事情,衆人的面色都輕鬆不起來。
“妹妹,你怎麼這樣衝動?”方錦暉急道:“就該先拖着,回去稟明瞭母親,再做打算。”這會方錦書已經應了下來,便不能再改口。否則,真當皇家郡主是好糊弄的不成?
“不礙事。”方錦書笑道:“郡主比我們都還小些,只是個孩子呢,我陪着她玩就是了。”她嘴上說得輕巧,心裡卻知道不是那麼回事。只是無意說出來,令她們更擔心罷了。
尤氏拉着方錦薇回來,催促她道:“快給你四姐姐道謝!若不是她,郡主今兒定然饒不了你。”她這麼做,名爲道謝,實際上卻是要把這件事敲定,讓方錦書無法再反悔。
是人都有私心,爲了自己女兒,她也只能自私一次。
到了此時,方錦薇都還沒有回過神來,呆呆地道了謝,又被尤氏壓着磕了幾個頭。
方錦書將方錦薇扶起來,笑道:“大堂嬸不必如此。”對尤氏的打算,她心知肚明。只是衛亦馨既然如此處心積慮,她也想去看看對方的意圖。
不論衛亦馨的真實打算如何,究竟是衝着自己還是大姐姐,齊王府一趟勢在必行。
白氏在心頭撇撇嘴,四丫頭果真是會做人。聽說鄉君對她也是喜愛的緊,這會又得了尤氏的感激。二房上下,可都被方錦書給收買了!
其餘的人,還沒有醒過神來。
方梓泉道:“我們快回去,將此事回稟給父親。”他沒弄懂,明明是方錦薇衝撞了端成郡主,怎麼到最後就變成了方錦書去替罪?
只是尤氏母女就在跟前,他也不好問出口。
原本就是要回府的,被這件事一攪合,衆人更沒有了逗留的心思。白氏、尤氏吩咐下人套好馬車,一行人回了方家。
“端成郡主?”聽了兒女們的話,方孰玉皺着眉頭。他算着時間,和司嵐笙一道比衆人早回來小半個時辰。沒料到,這會聽見這個消息。
他考慮的,遠比尤氏白氏要多。端成郡主這麼突然找上門來,背後究竟是個什麼目的?別說什麼小姑娘的一時興起,事涉皇家,就沒有兒戲的時候。
“大哥,都是我們連累了你。”尤氏愧疚的很,道:“若是有什麼我能幫的上忙的,儘管說。”
“都是一家人,別計較這些。”事情已經發生了,計較埋怨只會讓兩房之間生了嫌隙。方孰玉不是這等蠢人,道:“弟妹安心,這件事我會設法。”
尤氏再次道謝離去。時辰已經很晚,明兒方錦書就要去齊王府,她知道接下來事情會很多,就不再耽擱。
左右和自己沒有干係,白氏旁觀着,心頭有些幸災樂禍。只是她再想看什麼熱鬧,也不好再留下來,也帶着兒女告辭而去。
待房中只剩下自己人,司嵐笙再也忍不住,背過身去拭了眼角的淚。她就不明白了,自家究竟是哪裡招了皇家的眼?太子府上的事情剛過去不久,端成郡主這又開始找麻煩。
“母親,”方錦書勸道:“女兒只是去住上半個月,齊王府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
方梓泉想要說些什麼,終究是顧慮着母親的情緒,將到了口邊的話嚥了回去,順着方錦書的話道:“妹妹說的是,兒子瞧着郡主很喜歡妹妹。”
方錦暉也勸道:“母親若是不放心,明兒我就陪着妹妹過去。”
“那怎麼行?”方錦書道:“我們姐妹二人,總得有人在父母跟前盡孝。妹妹是去齊王府玩,就辛苦大姐姐了。”
聽着兒女們的話,司嵐笙止住了眼淚,勉力笑道:“我可是個沒用的母親,還讓你們來勸我。”
“母親擔心女兒,”方錦書道:“女兒心頭都知道。只是女兒也長大了,母親就放心好了。”
方孰玉道:“既然事情已定,你們都回去歇着。書丫頭做下準備,帶哪些人去也早些定下來。”事情這麼急,不容再耗費時間。
幾人應了,告辭而去。
司嵐笙坐在燈下,怔怔地垂淚,忽而道:“老爺,褚家的親事,妾身覺得可以應下。”
褚家的事情,已經打聽得差不多。褚大夫門風清廉,有一個清白的官聲。加上褚太太的打理,後宅裡井井有條。
而褚末本人,不單單是一等一的美男子,還學識優秀,在琴棋書畫上也各有造詣。他這等年紀的男子,滿京城裡掰着指頭算,似他這等優異卓越的也沒有幾人。
之前她多方躊躇不定,只是不想讓方錦書承擔那宗婦長媳的重擔罷了。這門親事,卻實打實地是一門好親事。
如果,方錦書有親事在身,像端成郡主這樣的事情或許就不會發生。
比如方錦暉,她不但是方家嫡長女,還是鞏家未來的嫡長媳。就算是皇家郡主,也要將鞏家考慮進去。所以這次,衛亦馨纔沒有爲難方錦暉。
多了一重身份,就是多一重保障。
何況褚大夫乃諫議大夫,宗親勳貴都不敢輕易招惹的人。
她的這番思量,方孰玉自然明白。他將手搭在司嵐笙的肩上,看着她道:“你放心,終於一日,我會令人不敢欺辱你們。”
他從小得正統儒家教導,信奉“君權天授”,也相信作爲臣子要忠心伺奉帝王。但皇家,卻總是對不起他。
他此生最愛的女子,進了深宮。眼下他小心翼翼守護着的幸福,皇家的血脈總是再三來擾。就算他是泥做的,也有三分土性子!